太自恋了吗？
张小山心里想着，大概是吧，即使自己千百般不愿承认，可是之前陈圆圆私底下也说过：张小山，你也太自恋了吧！
有那么明显吗？
张小山扪心自问，心里洋洋得意。
“这会儿，怎么还傻笑起来了呢？”
听见李从嘉又发出感叹，张小山连忙回了回神，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过了好大一会儿，觉得恢复到了往常模样后，才重新将手放下，冷冷道“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得到许多人的爱慕!”
“就因为你写的那些诗作？”
“显而易见!”
张小山很有自信，这些年一直萦绕在头顶的才女名声可不是凭空得来了，著诗良多，想来当世没有几个人能比得过自己的。
不同寻常的女子，受到旁人夸赞，追慕，会表现出一种谦虚，害羞，红了脸庞的姿态，张小山对旁人的夸赞素来接受，大大方方地接受，早年间也是陪着笑脸，不过近些年名声越来越响之后，张小山就不屑于去迎合了，喜欢是旁人的事，回应是自己的事情，任他人怎么夸奖喧闹，张小山只是静静地坐在船头，写着自己的诗。
李从嘉倒是觉得，若是老先生说着这般话来，自己铁定是要出言讥讽几句的，不过这些极为骄傲的话从张小山嘴里说出来时，李从嘉是没那个胆子说出些难听的话的，姑娘家家，受些夸奖是好事。
似乎扯远了，李从嘉回了回神，他给了一个之前问题的中肯评价，“王谢是不会喜欢你的!”
“嗯？”
“说句不好听的，你这是自傲过了头，你以为全天下男子都要喜欢你不成？”李从嘉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至少在我眼里，王谢是一辈子都不会对你有任何想法，如果有，那必定是因为谢绣娘!而且我还听说十一月初四，你单独请了谢绣娘去城外游玩，回来时，谢绣娘脸色有些差，有传闻说，你惹了她不高兴？”
“我那日只是问了她几个问题，谁知道她当场就翻了脸!”张小山撅撅嘴，回想起十一月初四的场景，也不知道怎么了，只问了几个问题，谢绣娘的脸就塌了下来，十分的不悦。
“只是翻脸这么简单吗？我想你问的几个问题，足以让普通女子对你大打出手了吧！”
“我觉得我问的并不过分!”
“说来听听!”
“似乎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不想说就算了，还非得找这么一个蹩口的理由!”李从嘉摊摊手，大概是猜到了那些问题是什么。
会让谢绣娘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人当场翻脸，看来问题十分尖锐，事关王谢，且谢绣娘是十分讨厌的。
“好吧，我承认初四那一日的决定有些欠考虑!”张小山少有的承认自己过去所犯下的错误。
张小山说完这句话后，场上陷入了长时间的平静，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似乎都在等一个机会。
李从嘉盘着腿，双臂随意搭在桌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哒哒哒”地轻微响声，杯中茶汤因为桌子轻微震动的缘故，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波纹，毫无规律可言。
本来李从嘉想要出言教训张小山几句，可回过头来一想，觉得不妥，便硬生生地将嘴边的话重新憋回了肚子里，因为他想起了刚认识的那几日，就是因为自己随口的几句玩笑话，就惹得这个女子不悦了好几日，今日若是再出言指责张小山的不是，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不过话说回来，张小山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这个极有性格，在外人看来十分风光的秦淮才女，实打实的是一个极为骄傲之人，或许她认为她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吧！
且当张小山方才说出那句“我承认初四那一日的决定有些欠考虑后。”不到一息间，她便有些后悔了，我为什么要在他面前承认错误呢？
抬眼瞧着棚顶，张小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这么一个僵持的局面，或许今日就不该踏进这个院子。
…………
“我……”
“我……”
两三盏茶之后，二人出乎意料的同步，皆是准备开口说话，吐出一个字之后，耳边突然传来对方的声音，皆是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转而又马上错开。
“你想说什么？”
“我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如果有，那也只是方法有些过激，在旁人看来是错的，可我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张小山如是答道，她依旧坚持自己骄傲的性子，不服输，不认错。
“我想说的是，我不该多言你和谢绣娘的事情，毕竟，这和我毫无关系，怎么处理，全凭你自己罢了!”
李从嘉可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几句言语，得罪了张小山，毕竟这可是个很记仇的女子，再者，张小山去找谢绣娘，无非就是想问清楚。出发点是好的，至于初四那一日谢绣娘回来时，脸色不大好，或许有别的原因呢!不一定是张小山然造成的。
“还有我想说的就是，最后一个问题，恕我不能帮你，要我去当面问问王谢，问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做不到!”李从嘉接着说道。
就像李从嘉先前说的那样，套用过来的一句话就是，这件事，毕竟和李从嘉毫无关系，他犯不上去染指此事，若解决了还好，可万一出个什么差错，那就是两头得罪，李从嘉实在犯不上去当面去质问王谢。
“为什么？”
“因为我是王谢的朋友，同样也是你的朋友，两头一样重，你说我该帮哪一个？”
“就是因为是朋友，所以才请你去，或许王谢在你面前，会透露些什么？”
“透露什么？透露此事全是王谢一人阴谋？然后由我来告诉你，从而轻罪于他!”李从嘉微微有些不悦。
“我并无此意，我也只是想知道事情原委。”张小山似乎并未察觉到李从嘉情绪上的变化，仍然解释着。
“你若真的想知道，那就应该将两个当事人聚集在一起，当面对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从王谢身边的人身上旁敲侧击，从而知道些什么。即使我今日透露了些什么，我想你也不会完全相信，因为在你心里，我是王谢好友，所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会偏袒他，对于我所说的话，你回去之后一定会字字斟酌，从中挑出可信的部分，然后来确认自己的判断……但作为局外人，我建议，你们三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当面对质，这样可信度会高一些，是谁的阴谋，是谁的错误，就会一眼明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猜来猜去，毫无逻辑可言!”
语气越来越重，即使张小山起先没有感受到，可听完之后，她也明显地觉得李从嘉有些急了。
他是在抱怨我吗？
还是因为其他的？
李从嘉说完后，便起了身，拂了拂衣袖，径直地离开了棚子，走进了屋里。
瞧着李从嘉有些赌气似的离开，张小山有些尴尬，不过旋即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离开了院子，路过台阶坐着的熊二时，她听到“你惹少爷生气了!”
张小山身子一顿，不过还是马上离开了院子，只留下那道十分倔强的身影，还刻在这个憨憨的大块头脑中。
风卷起残叶堆积在墙角，熊二怔怔地瞧着，而后憨憨一笑，将目光瞅准了棚子底下熟睡的两只猫崽子身上。
走在路上，张小山的脸色越来越差，头一次被人甩了脸色，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这件事到头来的受害者是自己，为什么现在搞成了这幅局面，先得罪了谢绣娘，现这又惹了李从嘉生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有的骄傲和倔强正在一点点地消散，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所坚持的骄傲真的就不被人所看好吗？
天已经大亮，张小山走在白墙灰瓦的街上，河里倒映着他她清丽的面容和一袭素色衣裙，她偏头瞧了瞧，忽然一笑，坚定道“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而后像只倔强的黄鹂鸟一样，踏着轻盈的步伐，往远处的清平舫赶去了……
李从嘉是怎么也没想到，张小山是如此一个骄傲的人，骄傲地钻进了牛角尖，变成了固执，再走一步，便是冥顽不灵。
李从嘉也不知道张小山凭什么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如今这个受人钦慕的秦淮才女，她的这个性子怕是要吃不少亏，可她依旧坚持了下来，并成功地走到了这个地步。
她这些年应该是顺风顺水，且没有多少好友，喜欢一个人生活，有三两爱好，不喜言语……
李从嘉总结了张小山身上的几个特点，无一例外为她那独有的骄傲服务，并维持到了今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