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凡的出现,使得郭贤双眼陡然放光,嘴角上翘,伤残变形的五官牵动着满面层层叠叠、鲜红紫酱的疤痕在跳动着,一颗心欢喜得快要爆炸开来。
然而,郭凡突然的一声嘶吼,在院子上空轰轰作响,震耳欲聋,吓了他一大跳。没等他反应过来,郭凡一个箭步已冲到郭贤的跟前,手指郭贤座下轮椅,瞪眼大声问道:“哥!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郭贤瞧着站在面前的郭凡,涨红了脸膛,额上青筋鼓起,二道粗黑眉毛拧成了一团麻花,因紧张担心而表现出来的一付气急败坏样子,让他感动又难过。他忙收了笑容,敛了喜意,准备开口回答时,却先惹来了一阵急促的咳嗽。
不等郭贤咳嗽声停下,郭凡仍急声问道:“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次见你还好好的,怎么就坐上轮椅了这劳什子了?”
郭贤二岁时,遭遇了一场火灾大劫,人被烧伤破相不说,还因过多地吸入浓烟灰尘,肺部受损,一直未能复原,留下个虚怯气喘之症,以致身体虚弱,行动和情绪稍有过激便要咳嗽,时气之交,寒暑变化剧烈则易患感冒,总之,稍有不到之处,他就要缠绵病榻,一年四时医药不断,迁延至今,可以说是在药罐中泡大的。
郭凡自幼与堂兄郭贤一起生活,从小到大,他见得最多,感受最深的就是郭贤生病痛苦的模样神情,所以,他最为关心也最为担心的事情就是兄长郭贤病弱的身体健康与否,稍有风吹草动,他便紧张焦急万分。
一晃几十天没见,今日忽然见到兄长坐于轮椅之上,不良于行,大出他意料之外,以为兄长病情加重或是添了别的什么重症,以致于瘫痪了下肢,突然的变故,如何不让他震惊慌乱,焦急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郭贤见郭凡实在紧张焦急,拍拍扶手,连喘带咳,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小弟,我没……没事,咳!咳!好好的又生……生什么病,咳!咳!我是腿……腿上受了点……点小伤,是仁叔和来看诊的许……许老先生非要让……让坐我这个,咳!咳!吓着你……你了吧。父亲说你……你今日会来看我,我很……很高兴,快随我进屋,咱们喝茶说话。”
腿上受了点小伤?一点小伤能坐轮椅?从小到大,郭贤对自己的病情向来是轻描淡写,报喜不报忧,对郭贤这样的解释,郭凡丝毫不会相信。
这时,他好象才抬头看见嫂子郭氏向英,手扶轮椅椅背,面带笑意,静静地站在郭贤的身后。
郭凡忙恭谨拜揖,说道:“小弟见过嫂嫂,嫂嫂身子可好?你快告诉兄弟,大哥真的是腿受伤了?还是病情有了变化?若是腿伤,伤势到底怎么样?”
郭氏向英,个子高大健壮,五官端正,面庞丰满红润,挺着高高的大肚子。
她勉强蹲身向郭凡福了福,微笑地说道:“我很好,多谢叔叔,叔叔休急!你大哥只是腿受了点皮肉之伤,没什么大碍,是许大夫老先生带来的轮椅,说你哥体弱,久站不了,非要他坐的。”
仁叔已拣起郭凡掉在地上的纸包纸盒,走到在郭凡身后,解释说道:“平凡少爷,大少爷确实是腿上受了点皮外之伤,许老先生检查看诊过了,也上了伤创药,说不十分要紧,将息些时日就好,大少爷体弱,坐轮椅是为了养这腿伤。”
郭贤、嫂嫂和仁叔三人都说是腿受了伤。郭凡松了一口长气,他定下心神,细细地打量审视郭贤全身上下,尤其是他的双腿,更是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郭贤依然身形瘦削,坐在轮椅上,才占了空间的一半,在厚厚的月白色衣袍之下二条细瘦长腿定定地踏在踏板上,左大腿从膝盖以上至大腿根部为止,明显比右大腿粗了一圈,应该是整个左大腿都被绷带包扎着,看起来不像是受了点皮肉小伤那么简单。
郭凡扭头问道:“仁叔,看样子我哥的腿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吧,整个左大腿上上下下都被包扎过了,这伤怕是不轻,这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伤势究竟如何?”
仁叔还未回答,恢复过来的郭贤抢先说道:“小弟,你别被它的样子唬住了,真的不打紧,咱们进屋吧。”
郭凡见郭贤发急了,又怕引起他的咳嗽来,转念一想,笑道:“真不打紧就好,小弟进门就看见哥哥坐在轮椅上,以为哥哥身体出了什么大问题,着实唬了兄弟一大跳,只是腿上的皮肉伤,又看诊过了,兄弟也就放心了,大哥,外面风大,我来推你,咱们进去说话。”
说这番话时,郭凡心中瞬间动念,他想:伯父不会让伤了腿需要坐轮椅的兄长,爬山涉水地搬来府城的,那么,兄长肯定是到了府城才受了腿伤,兄长是昨日到的,就是说在短短的一天里,兄长的腿便伤了,是发生了意外吗?这意外又是怎么发生的,或者,不是意外?这事我定要查问个水落石出,哼,若有人故意伤我兄长,我郭平凡必定不会放过他。
郭贤兴奋地道:“好,进去,我给你看我最新画的画,婶娘还托我带了书信给你,还有你最爱喝的明前新茶。”
大嫂向英微笑着让在一旁,郭凡转到轮椅之后。他力大,一只手扶着椅背推车,一只手轻按在郭贤的左肩上。
郭贤微微一笑,左手掌反举覆按在郭凡的大手上。郭凡忙握住了郭贤的手掌,感觉到他的五指枯瘦,掌心掌背浑似无肉,心中一阵酸楚,暗自叹道:大哥又瘦了!
向英故意落后二步,小声对跟上来的仁叔说道:“仁叔,叔叔他肯定要问他大哥是怎么受的伤,怎么办?咱们说,还是不说?”
仁叔道:“是呀,平凡少爷肯定要问,他一旦知道事由,以他的脾气,又是从小维护他大哥惯了的,必然不会善罢干休,定会找上门去理论,难免生出事来,不过,许老先生再三交待,让咱们无论如何瞒着平凡,广川府是非之地,咱们是来治病的,府城不能久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少爷治了病,少奶奶你生了产,咱们就马上回秀山去。”
向英皱眉道:“仁叔,我担心瞒不住,叔叔多么聪明的一个人,精明厉害得很呀!不告诉他,他也会查出来的。”
仁叔道:“查出来再说吧,没准老爷二三天之后就回来了,他能管住平凡。”
郭凡耳力惊人,大嫂向英和仁叔的低声细语一字不漏清清楚楚地落在他耳里。他忿然心道:原来兄长不是意外受伤,而是被人所伤,兄长是个蚂蚁都踩不死的人,更不会招惹是非,短短一日,竟然伤在别人的手里,岂有此理!你们不说,我还能查不到凶手吗?我岂会与凶手理论,白白浪费唾沫,他伤了我哥一条腿,我只想要打断他的二条腿而已。
郭凡边想边推着轮椅走到正堂门前,发现左边的三级台阶上,以及门槛里外均被塞满了一长条三角的木块,形成了一条不长的坡道,方便轮椅上下进去,木块崭新,应是刚做未久,不用猜,这条坡道是仁叔所为了。
他推着轮椅顺坡道而上进了正厅。
郭贤道:“小弟,咱们去我的书房,我刚画完了观音大士的一幅画像,你看看可有进步。”
郭凡道:“大哥画的观音大士,秀山有名,多少人都求不到,我的画技与兄长相比那是相形见绌,画人像勉强能看,就是匠气太重。”
郭贤笑道:“小弟就是谦虚,当年老师可是夸你的多,赞我的少。”
郭凡回头见仁叔和向英也进了正厅,仁叔把提在手里的纸包和纸盒放在桌上。
郭凡道:“仁叔,纸包着的是我给大哥买的银耳、冰糖,还有本善堂的一罐梨膏,刚才冒冒失失的,不知道破了没有,纸盒里的是给嫂嫂买的阿胶。”
仁叔道:“本善堂的东西结实,瓷罐子没破,银耳、冰糖家里还有,这本善堂的梨膏可是好东西,在秀山难买到,大少爷清火、化痰正用得着。”
向英道:“多谢叔叔,阿胶贵重,让你破费了。”
仁叔道:“少奶奶,大少爷正咳着嗽,这梨膏马上用温开水化了调他给吃吧。”
郭贤听几人说来说去,没完没了,他心急让郭凡看他的画,急说道:“小弟,走吧,去我书房看画,向英,先别管梨膏不梨膏的,你来沏茶。”
三人见郭贤催逼,均转头一笑。郭凡忙推着郭贤出了大厅,向英在后面相跟着,穿过一道天井,到了第二重院子的正房,进房再向右拐,进右厢房,这便是郭贤的临时书房了。
郭凡打眼一瞧,书房正面靠墙一溜儿摆放的是硬木书架,架上书籍不多,大部分空着。左边花格窗前分左右摆了四把圈椅,中间是一张马蹄香桌,桌上放着茶炉和三只青花瓷茶盏。书房中间靠右是一张大桌书案,整条桌上铺着白色油毛毡,案上的笔架上挂着铜管竹管大小粗细的十几枝毛笔,笔洗砚台色盘搁在一旁,书案正中,一方黄玉镇纸压着一张笔墨线条尚微润潮湿的三尺观音大士彩墨画像。
郭凡的二道目光瞬间定格在了画像上面。他轻手轻脚走到书案前,微微弯下腰,目光专注,聚精会神,仔仔细细地欣赏起画像来。
画像中观音大士秀发披垂,身倚山石,手中宝瓶略倾,琼液垂流,化为脚下白莲。笔法上是工笔和写意合用,大士面容发饰则用工笔精绘细描,突显柔美秀润,而衣褶又以行草行笔,简洁明快,两相对照,气润顿生。山石以墨笔勾勒、皴擦,粗糙厚重以衬大士之空灵之容、自在之态,尤其是大士的一双眼晴美丽灿然,温柔亲切,令人印象深刻,见之忘忧。
这是一幅殊异绝伦,超凡脱俗的大士画像!
郭凡情不自禁地以手指为笔,一笔一划对着画像临摹起来,他一边比划,一边用心琢磨。良久,方直起腰来,叹道:“画技模仿容易,画意揣摩极难,这是小弟见过的所有大士画像,包括大哥以前画的在内,最为生动脱俗、叹为观止的一幅,弟实不如也!”
郭贤嘿嘿地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被兄弟赞赏肯定的得意和欢悦。
坐在椅上正在煲水分茶的向英瞥了郭贤一眼,撇嘴笑道:“叔叔快别夸了,你瞧,有人得意的都快要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叔叔过来吃盏茶,婶娘的书信在桌上。”
郭贤嘿嘿笑道:“还是贤妻懂我,要知道,得到小弟的夸赞可不容易,难得他真心实意地表扬我一回,我当然要得意洋洋,喜不自胜。”
郭凡边走去茶桌旁,边微笑着说道:“嫂嫂别听大哥胡说,他写的字,画的画,我那次不说好?是他自己对自己要求高,非逼着我鸡蛋里挑骨头。”
炉上壶中水滚,蒸气从壶嘴中喷薄而出。向英拿壶下来,待壶中滚水平静片刻,方执壶冲茶。三只茶盏分品字形排列,向英依次向茶盏入水,头次润茶,次水五分飘茶,八分浸泡,明前新茶朵朵叶片在热水中渐次舒展,仿佛可以听见茶叶在畅意展开时,发出丝丝的水声,明前新茶独有的清雅香气也随之慢慢地飘散开来,沁人心脾,令人十分陶醉着迷。
向英延手请道:“叔叔请吃茶。”
郭凡落坐,端起茶盏,闻香良久,徐徐叹道:“嫂嫂的茶艺是越发的精到了,你沏的茶,闻香知味,感觉能够激发出这明前茶的无穷妙处,让人欲罢不能,不忍下口,把我娘亲比下去了!大哥你说是吧。”
向英拿了一盏茶递给郭贤,回头只见郭凡端着茶盏闻来闻去,摇头晃脑地只是发感慨,哼了一声,好似不满地说道:“叔叔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说茶艺精到,又是比过婶娘,偏偏又捧着茶盏,不忍下口,你干脆直接说嫂嫂沏的茶无法入你尊口,不就结了!”
郭凡听向英所言,似有嗔怪,忙举盏喝了一口茶水,茶水入口热烫,他唆着舌头,含含糊糊地叫道:“好茶!好茶!”
向英微笑道:“叔叔是说这今年明前新茶好呢?还是夸奖我沏的茶水好?含混不清,稀里糊涂,嫂嫂听不明白,叔叔可要表达清楚喔。”
郭凡顿时急了,一口咽下茶水,急点头道:“沏的茶好!是沏的茶好!”
一旁啜饮的郭贤见郭凡被妻子向英几句话挤兑得狼狈不堪,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郭凡二口喝完茶水,对郭贤的得意的笑声充耳不闻,将茶盏递到向英面前,涎着脸道:“嫂嫂沏的好茶,兄弟再吃一盏。”
他觑着双眼,瞥了向英一下,暗自腹绯道:向氏嫂嫂看着五大三粗的,实则精灵古怪,今日领教了,嗯,她与我老娘有得一拼,大哥有妻如此,平日里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可怜!
向英无法听到郭凡的心声,郭凡算是侥幸躲过一劫。
她再为郭凡冲了一盏茶,然后,拿起桌上的一封信递给他道:“别光顾吃茶,看看婶娘的信吧。”
郭凡不看信,也知道娘亲在信里会写些什么。他瞅着封皮上那一行熟悉的簪花小楷:儿,平凡内详,顿时头大,暗自叹口气,接信在手,撕开封口,抽出一张素白信笺,一股淡淡的茶花香气从信纸上飘了出来。
郭凡紧皱眉头,苦着黑脸,仿佛那张薄薄的信笺纸十分蛰手,忍着不耐,勉勉强强地把它展开来,眼光一扫,一目十行地读了下去。
信文全是大白话,郭凡一通读下来,好似他毕恭毕敬地站娘亲面前,被训了个狗血淋头。
他娘亲如此数落他道:臭小子,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限你五月初五端午之前回来,如若不然,老娘亲自去县署抓你回家,到时候,你别想有好果子吃!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老娘已写信去了你老丈人家,他家姑娘早过了十八啦,你再不去迎亲,他们家就要送过来了,臭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爹就留你这么一颗种,老娘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全指望你了,你别想跑!
郭凡挠挠头,把书信揉成一团塞在袖子里,生无可恋似的大大地叹了口气。
郭贤关心问道:“小弟,瞧你愁眉苦脸似的,婶娘信上都说了些啥?”
郭凡不答,眉毛紧蹙,别过脸去,再长叹一声。
向英道:“相公,这还看不出来吗?婶娘又在催婚了,叔叔烦呗。”
郭贤腰背一挺,坐直了身子,正色劝道:“小弟,你今年二十一了,是该结亲了,我朝规定,男子十八,女子十六,是法定结婚年龄,你前二年还可以以对方不到年龄而推三阻四,听婶娘说过定亲的那位姑娘今年快满十八了,再不嫁,就变老姑娘了,况且,叔父婶娘就你一个儿子,叔父早逝,这门亲事又是叔父从小为你定下的,为了叔父,你也得赶紧把这门亲结了。”
郭凡叹口气道:“大哥,你有所不知,小弟并非不想结亲,而是兄弟觉得这位姑娘确实不合适。”
郭贤奇道:“听说这位与你定亲的姑娘远在京城,你没有见过,如何知道合适不合适?难道是你私下里去了一趟京城,专门去了解过了?”
向英道:“叔叔,究竟定的是那家的姑娘,让你这么为难,相公你知道吗?”
郭贤摇摇头。
郭凡道:“嫂嫂别打听了,其实也没什么,兄弟是去了一趟京城,关系到兄弟的终生大事,能不先了解了解对方吗?又不似大哥和嫂嫂,你们是自己看上的,所以前年,兄弟趁着公差,就上京城去探听了一下,人没见着,关于这位姑娘的事却听了不少,就冲她平日里所做的那些事,兄弟我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合适!”
向英听话听音,觉得郭凡说的严重,一个大姑娘家,因做的一些事被人嫌弃,那可了不得,说不定是品行问题了。
她大吃了一惊,心急口快地说了出来,道:“兄弟,你了解到的,可是她品行名誉不好?如果是这样,咱可不能要,你不好说,嫂嫂去跟婶娘说去,这样的亲咱们是断然不结的。”
郭贤盯着郭凡看了又看,默言无语,以他对郭凡的了解,郭凡说的与向英说的应该不是一回事。
果然,郭凡笑道:“嫂嫂,你想到哪儿去了,不是这么回事,那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称才女,就是太好吟诗作赋,舞文弄墨的了,整天吆喝着一班闺中密友,鼓捣着办什么诗会文会,结交往来的都是什么文人才子,青年才俊,嫁给我,让她到咱秀山这山沟沟里来,她能和咱过得到一起去吗?让她跟我老娘似的,每天上山采茶种地,回家制茶喂猪,起早贪黑,操持一日三餐,婚后再生儿育女,让一位京城来的大才女尽做这些事,按这种方式生活一辈子,这可能吗?所以讲,我和她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我早将这些情况告诉了我老娘,让她去退了亲,她偏不听,说什么是我爹生前定下的,她没权利去退。”
郭凡如此不愿结亲,完全是因为双方生活方式相差悬殊,是在为对方考虑打算,郭贤和向英听过之后,心中均想:兄弟说的很有道理,双方相差这么大,这门亲确实不好结,婶娘又不愿意退亲,除非是女方了解到了实际情况后,比较双方的生活方式,差距实在太大而主动退亲,方能解此难题。
夫妻俩互瞅了一眼,面对郭凡,一时不好再说什么,夫妻俩都端起茶来喝。
恰在此时,仁叔大步走了进来,说道:“午饭好了,平凡少爷,按大少爷的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大江鲤鱼,大少爷,少奶奶,咱们去前厅用餐吧。”
郭贤见郭凡仍是眉头紧皱,垮着一张黑脸,好象大江鲤鱼也激不起他的食欲,劝道:“小弟,别烦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婶娘不是说下个月你那丈人会送人到秀山吗?那姑娘和家人见识了秀山的环境,没准就退亲了,先去吃饭吃酒,下午咱们再写字、画画,好好说说话。”
常言道:听人劝,吃饱饭,郭凡心想:大哥说的没错,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准人家先就退亲了呢?纠结那些没影的事,徒耗时间精力,眼前我还要弄清楚究竟是谁伤了我哥,这才是要紧的事。
舒展眉头,他站起身,高高兴兴地来推郭贤的轮椅,招呼嫂子向英,三人一起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