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马球,果然如我预料那般无趣。
抽签分组对战,胜出者继续抽签对战。参与游戏的人不多,打球的,三三两两骑马挥杆走个过场,如我这般托腮旁观的,也是意兴阑珊。我瞄了瞄四周,李彧并未前来观赛,不过李念之倒是前来凑热闹,坐在我对面席上,与我对视时向我举杯做礼,我心虚的点头还礼。
我正想着一会儿是不是得跟他啰嗦两句,让他嘴巴别那么大时,漠北王府的五小姐吴怡馨和刘曼芝走到我的坐席边。吴家小姐热络的牵起我的手,“瑞熙妹妹,好久不见!听说你来了,早想去看你,可又听说你路途劳累身体不适,需静养,便没去打扰。想着过几日太后寿诞上总归也能遇见。没想到外头那些话尽是谣传。见你身体倒是康健,能骑马打球,我很是高兴。”
我不大晓得自己以前的交际情况。从前在京都时,二嫂嫂父亲还是外放的官员,我们并不认识,她自然无从知晓我的过往,三哥倒是陪我在京都厮混过,但他并未和我提起漠北王府,所以面对热情的吴怡馨,我有些尴尬。二嫂嫂见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便对我的失忆代为解释了一番。吴怡馨一脸惊讶与同情之色,“你果真不记事了?之前听说,我还不大信。”她拉着我的手不放,“不过也没什么,我们认得你就好。过几日我们去西山赏六月雪可好?听说今年花期早,山头已经泛白了呢。”我实在不知道六月雪是什么植物,也不太好驳人家面子,便应了。
场面上的话说完,终于切入正题,吴怡馨继续拉着我的手笑咪咪的说,“今天这马球赛忒没劲了,大家打的都不甚卖力,好没意思。你从前马球打的便好,骑马上阵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待会儿下场可得露两手让她们瞧瞧。如果我们对上了,你无需谦让,可得好好打一场。”我看看吴怡馨,再看看刘曼芝,笑答,“听闻夫人捐的彩头极好,我倒是很想得了来。”刘曼芝适时接过我的话,“郡主既然喜欢,要不我去换个彩头?”虚伪!太虚伪!我一向以真诚应对这样的虚伪,我赶忙说,“真的吗?可以这样吗?”我一边说,一边要去摘头上的发簪,“你那块配,我真心喜欢,你看,我这东珠制的簪子也不错,我用这簪换你的玉佩做彩头好了。”刘曼芝一定没想过我是这样没脸没皮的人,顿时傻眼。吴怡馨倒是急智,拉住我拔发簪的手,“大家上场就为争这彩头,打了这半天,结果临时换了,这多不好。妹妹若能赢最好,就算输了,到时跟得了的人再换,也不算坏了规矩,你看呢?”我收回假做姿态的手,“也好!”
刘曼芝和吴怡馨打完招呼,转头回自己的座位,我看着吴怡馨的背影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我以前跟她熟吗?
经过一番淘汰,最终与我和二嫂对战的果然是刘曼芝和吴怡馨。上场时,吴怡馨已经骑着骏马踏步等待。骏马身上装饰着红色簪缨,头套了黄金的马笼头和缰绳,见她骑马的身姿,我不仅感叹,静时步态雅致,动时英姿勃发,动静皆宜,真是个少有的美人。
只听一声哨向,球被打得飞起,我赶紧收拾心神,紧盯着球的方向轨迹,骑马飞奔而去。不得不承认,漠北王府这两位美人球技还是不错的,尤其吴怡馨,球杖忽合忽离,无论是侧身转动臂膀击球的动作,还是俯身击球的动作,都堪称潇洒漂亮。吴怡馨跟我说好好打球不必谦让,果然真的没有丝毫手软之处。
二嫂不太靠得住,我差不多算是以一敌二,前后奔跑左右应付,打的很是艰辛。幸好在传承血脉时得老天厚爱,将阿爹从容镇定这一条优点传了给我,以至于,在这眼花缭乱的争斗中,我还是得以瞅准机会,突然发难,连番巧妙地进球。我们两队,你来我往,比分咬的很紧,之前我巧胜而来的优势因二嫂的两个疏忽而被追成平手局面,眼看一炷香要烧完了,我隐隐觉得脚踝处传来痛感,再如此胶着,这比赛可就没啥胜算了。正当我开始心急,忽见球往我方球门飞了过来,我赶紧追了过去,调整马身位置,堵在球门前,捡着一个时机,让身下的骏马双蹄立起,我也起身立在马上,左手紧拉缰绳,一个侧肩反手将飞来的球一杆击出。我这机会抓的好,角度选的又刁钻,吴怡馨一个愣神,球已从她头顶飞过,原打算补位的刘曼芝此时已奔至我方球门近前,自然赶不及回去施以援手,以至她方球门大空。二嫂虽球技不佳,但人却机灵,见我调整马身做立马之姿时便已经骑着马往对方球门奔,等球传了过来,赶紧一杆子接了球,击了过去,球刚刚好进了对方的洞门。
香已几乎燃尽,对方想再扳回局面已经没有时间,我方很幸运的险险胜出,只听四周台上一片叫好之声,让我内心激荡不已。吴怡馨为人倒是大气,非但没有面露不愉,反而踱步过来给我道贺,“瑞熙妹妹最后那一杆,很有六哥哥的风采。”我呵呵一笑,回了句“承让”,没反应过来六哥哥是谁,她便转身离去。刘曼芝也下马走了过来,说了些赞美之词,虚伪中略略也显了些叹服。
远处二嫂正呼我名字,向我招手示意要同我一起去令官处拿彩头,我正跟她比手势,突然听见台上有人惊叫,转头一瞥,只见一匹马发了狂一般的冲出围栏,向我们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