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赐的镖队浩浩荡荡的出了敦煌,再有半日便能到老黑沟。离玉门关也就剩十里路了,出了玉门关就是西域的地界了。
此时云淡天高,朔风咧咧。湛蓝的天空之下黄沙遍地将这大地铺成了一片金黄色。苍穹沿着一条巨大的弧线与这黄沙在遥远的天边连成一线。云影投在地上,在缓缓往天边沉沦的太阳之下也缓缓的拉长。像风从戈壁吹过驱动着云影。
那些尖锐的罗仲不知几千年的风吹雨打,散落在大地上。像一片荒漠中的石林,从黄沙中扎出来,直愣愣的刺向天空。
四周无边无际的空旷,不断拍打着人的内心。
迎着在空旷中吹过来又消失掉的风中,霍恩赐胸腔陡然一扩。只觉得在天地间呼吸竟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回头看着蜿蜒的镖队,马匹上载满了沉甸甸的货物。
二十多日日夜兼程,翻山越岭,再穿过这茫茫的戈壁荒漠,终于快到玉门关了。
不觉放声长啸,那啸声在莫大的荒漠激荡飘忽又消散,融入这天地的广阔之中。
这百十多人的队伍,长途跋涉出了敦煌。眼见就要到了玉门关抵达西域,心中欣喜竟忘了疲惫。
这长长的队伍中“鸳鸯勾”秋三豹,“灵蛇飞爪”祝云龙、“百步拳”雷冲这些定北镖局请来助拳的高手。
还有霍恩赐从其他帮会重金挖过来的高手。像“九环刀”洛侃、“六合刀”邹世凯、“霸王摧碑”毕战军、“八面手”胡定山等等十几个。
这些高手应霍恩赐之邀,一同护送这平凉城未有之大镖,可谓是万无一失。
霍恩赐的次子霍成武也跟着父亲出来历练,长子霍成文镇守镖局。
“爹,就要道玉门关了,这悬了二十多天的心终于要落下了。”霍成武兴奋道。
霍成武此次还是第一次与父亲出镖。
霍恩赐本是不愿带霍成武出镖。一来此次出镖路途遥远,又要翻山越岭,经过荒漠戈壁。往返一趟需两三个月之久二来霍成武从未出过镖,平时在家养尊处优。怕他受不了这苦。
只是霍成武缠了他几日,也便应允了。心想出去历练一下也是好的,顺便在路上传授一些镖行的学问。
霍恩赐年岁大了,这定北镖局迟早还是要交给他两个儿子打理。
这一路上霍成武虽常有叫苦,到底还是坚持下来了,没拖镖队的后腿。霍恩赐也甚为满意。
听到霍成武的话,霍恩赐心下欢喜,嘴上仍说:“切不可大意,一日不交付货物收到货款,这口气便一日不能松下。”
霍成武道:“是,爹,儿子记下了。”
霍恩赐扭头喊道:“把趟子喊起来。”
“我武唯扬!我武唯扬!”趟子手的喊声开始在空中飘荡。
定北镖局在甘州赫赫有名,总镖头霍恩赐一手“秋意浓”剑法威震甘州。手底下的镖头、镖师都是些武林好手,还有自己的亲传弟子。
此次护镖霍恩赐又邀请了不少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是以趟子手喊的是“威武镖”。
从平凉到玉门关,经过大大小小的山岭。那些山匪、绿林人物看到“定北镖局”的镖旗。听着这“威武镖”,心里也掂量着有没有这实力去劫这镖。
仗着这几十年打下的金字招牌,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
眼看着就要到晌午了,霍恩赐示意镖队停下来先歇一阵子,吃些饭。趟子手开始把马背上的货物卸了下来,给马匹饮些水,吃些干草。
杂役开始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升起,在荒漠中飘荡。镖队的人席地而坐,仰着脖子从水袋里饮水。
此时已经是人困马乏了,坐在地上看着这塞外风景,也甚是舒畅。
镖头杨兴泰、秋三豹、雷冲几个人靠在矮低的石头上。
几个镖师来回磨了磨剃刀,开始给几个人剃头、修面。连日奔波蓬头垢面,到了玉门关别给人当成叫花子,折了“定北镖局”的面子。
这镖师修的细致,几人在这阳光下闭着眼。剃刀划过头顶的皮肤,太阳穴的位置也不禁一松。一股舒畅的感觉开始在身体中穿行。
镖头杨兴泰享受到:“美!”
也有几个人拿出钉子,锤子、粗针、鞋线开始修鞋。这样长途跋涉的走镖没有一双舒适的鞋可就遭罪了。
走镖的人不同寻常的江湖人,埋锅做饭、剃头修鞋的本事得样样都会。常年风餐露宿倒是练就了这些娴熟的本事。
霍恩赐坐在一块罗仲上喝水,霍成武凑在父亲身边:
“爹,眼见这出了玉门关,就到西域了。这货物一交,五千两的‘镖礼’就到手了。这顶的过半年的走镖。”
霍恩赐抬头看着无边无际的戈壁道:
“是啊,这次走完镖,得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一阵,常年跋涉也是辛苦啊。”
霍成武又道:“这金玉堂出手可真够阔绰,这‘镖礼’可是寻常的两三倍啊。”
霍恩赐得意道:“这也是求个稳当,金玉堂家财万贯,这点银两不在话下。何况西域这条道,除了我定北镖局,谁敢打包票说万无一失。”
霍成武道:“那也是,那沿路的绿林豪杰,那个敢劫定北镖局的镖,保准打的他们屁滚尿流。”
霍恩赐肃道:“武儿,且不可这样说,这都是江湖朋友给面子。”
霍恩赐给他讲镖行的知识:“若是动武,这一路上山匪无数,我们打得过来么。走镖最为重要的是人脉,不是武功。”
绿林好汉靠的就是这些营生,走镖的,仗着武功跟这些强人动武那是大忌。留下些钱财,交个朋友。镖局就是靠着跟这些绿林好汉的交情才能横行天下。
霍成武道:“知道了爹,你说这一路上山匪无数。这官府养那么多兵,一点用都没有。”
霍恩赐见霍成武江湖阅历还是太浅,便道:“这些匪可是不能剿啊。官府养贼说的是什么,土匪劫财,让后给这些兵上贡,油水大的很。”
继而哈哈一笑:“要是把匪都剿干净了,朝廷把兵都撤回去了,他们还靠什么拿油水啊。”
霍成武挠挠头:“原来是这样。爹,你说给官府,还有一些豪绅护院不是更稳妥么干嘛总接这些辛苦的镖呢。”
霍恩赐叹道:“爹出身江湖,宁愿辛苦一些,也不愿给人当看家护院的。”
到了他这样的年岁和地位,霍恩赐有自己的骄傲:
“况且近来的镖局的生意也不错,粮镖、银镖、货镖都接了不少。犯不着给人看家护院。”
霍成武点头称是。霍恩赐顺便又给霍成武传授一些镖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