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兵卒慌慌张张的跑到大霍皇宫,两条腿跪在地上,又赶忙换成了半跪的姿势。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霍布打断。
“站着说也没事。”霍布面容愁苦,好像本来就三十多岁的他,突然变成了五十岁的老人一样,头发已经白了些了,被七万嘉定堵住了家门,要不是有江壁上那些自愿报国的江湖义士,那一万云骁铁骑早就踏进了南岛上了。
“圣上,有人来救苏梨了。”
霍布皱着眉头,一想起烦心事郁气交加,霍布又开始咳嗽:“让那苏梨跑了也无妨,若是真的杀了那苏梨,我们大霍剩下的这点人怕是也保不住了,虽然苏万里确实可恶,但却也值得钦佩,把人打成俘虏,又善待俘虏,倒真是会耍些小聪明。”
度勒抽出来那把大刀,扛在肩上,不以为然的说道:“皇上,峡江已然是坚不可摧,我等只需待到海路出来了,就可以直接绕过峡江,跟那姓段的掰一下手腕了。”
霍布终于是生气了,下令“把度统领捉出去杖打四十,峡江战事由何统领代为指挥。”
度勒怒目而视,四个士卒不敢动他一下,霍毅站出来,一脚把度勒踹出金銮殿,冷声说道:“既然不想吃大板,那就吃我一腿。度统领,你的忠心和能力我们都清楚,那是相当之高。可是大敌当前,你也要冷静一些,你从海路过去,最多过去千人,骑兵才能过万骑以上,峡江堵住了大统雄兵,何尝不是把我们给关在了南岛之上。你出了南岛,就要和那云骁铁骑,嘉定精兵作对,千人之数,如何胜的了,换句不好听的,我给你四万骑,你就能胜的了那许献洪了?”霍毅也是火冒三丈,作势就要再给度勒一脚,被霍布制止了。
“大敌当前,度统领头脑想必已经冷静了,实际上,南岛不仅粮食不够,兵甲也不够,哪里凑的出四万骑兵,哪怕是轻骑都不行啊。为今之计,唯有投降一路。虽是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不出十年,大统水战功夫练好了,那南岛压根就守不了。”
朝上一众文官武将都沉默不言,想不到两日前峡江上的那一次对峙,就已经是大霍最后的风光了。
霍布站起身,最后一次以皇帝的身份看着自己的万里河山。曾经,峡江北望,看得见一座辉煌大城,城高三十丈,被称作云间江,云间城,大霍应是天上国。
云间城上,四道大红锦绣,长二十丈,宽两丈,每逢大风天,猎猎作响,城下有一护城河,深八丈,养有百条龙鲤,皆是龙湖山上的小道祖飞升之时,身旁鲤鱼化赤龙,那些龙鲤,皆是赤龙子嗣。
云间江上有一绝,女子绝,十丈红纱舞飞袖,在云间城上的十丈高台上,不过一方宽长皆一丈的小台子上,身着白衣,肩披十丈红纱跳洛华舞,飘飘欲仙,届时云间城上若是有大风,八条赤龙起舞,想着那时的风景,霍布又有了几分凄惨的神情大笑了几声,霍布终于是决定自己不想就这么降了,他站起来,架了梯子,换上了大霍都城沦陷时披着的大氅,神采奕奕的对着大霍的天下喊道:“大霍子民们,往日我们歌舞误国,终是被人打趴下了。但是,现在我们又被人打上门了,我们是要委屈求全在后代史书上留下来一句大霍人皆贪生怕死,投了大统,还是愿意被写成满朝忠烈,人心相齐,死战不退,英魂不倒!愿意与我,不是与大霍皇帝,是与大霍子民霍布,一起杀到嘉定道里,在看一眼,我们的云上城,再弹一曲天上玄女霓裳曲,跳上一只落水花女傍云舞!”
大霍子民想起来那万里河山,想起来云上城,河上城,过去的那些载歌载舞,一时间民心激奋,反正迟早要死,死我也要回云上都,念诗,习舞!
“死战不退,杀回云间城!”
江对面的许献洪和段王爷听见了江对面的呼喊,怕是至少有百万之数。
段王爷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段正虽是不后悔卖了国,可是愧对大霍子民,那云上城被段王爷一把火烧了明志。对面大霍的人虽然群情激奋,可也只不过是下一个云间都一样,看着浩达辉煌,实际上就那么一把火,就给烧的一根木头都不剩。
许献洪心情沉重,只求这呼声,不是用侯爷的死换来的。
亏得江绕湖跑得快,江绕湖前一秒刚从月楼跑出来,月楼就被点燃了,燃起滔天大火。那意思很明显是要苏梨必死。
苏梨看着江绕湖,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了过来。
苏梨愧疚的对江绕湖说道:“云晔真人,对不住,你托付给我的剑没了,被一个脸上有泪痣,手中有拂尘,穿着蓝白道袍,头上扎了根桃木发簪的人拿走了。”徐龙仙当时为了转晕苏梨,让苏梨松开敛气关口,特意转了几百圈,有什么特征被苏梨看的清清楚楚。
江绕湖心中一思索,手中掐诀,算了一卦,明白了来龙去脉,但是现在性命岌岌可危,江绕湖点了苏梨三个窍穴,苏梨就像是死了一样,气息全无,呼吸慢的吓人。得罪了,侯爷。
希望徐化义那边没事吧。
徐化义心中苦笑,这次事情可大了,追他的人里面不仅有三百甲士,还有几十个骑兵,这些都是小事,还甩的掉,关键是后面有个面容沧桑,留了些许胡茬的家伙,在房屋之间腾越,死活是甩不开,若是再多上些人,或是跑错了路,那不是死都不能瞑目吗!
那个留着胡茬的大汉远远的朝着徐化义喊话,语气轻松,看不出一点气竭换气的意思:“徐前辈,你且安心,我虽是大霍人,可只是想和您切磋一下啊,绝不是觊觎你的项上人头成全我的名声。我叫慕容玉魄,虽然名字是不好听了些,可是我本事不差,求您赐教。”
徐化义心中骂娘,历代这用刀用剑的天下第一,都是看谁更能打,可是今年的偏偏不一样,谁的刀法最好谁就是天下第一刀,不能使用真气,不能使用内力,这就搞得许多人没有参加比试,参加了比武,最后评出来的也不一定是最能打的。
徐化义苦笑着,心中虽然苦闷异常,怎么我就这么容易摊上事?
“徐前辈,我知道规矩的,我不用真气,也不用内力,我们就来切磋一下刀法好不好。”慕容玉魄说完,就真的断了真气和内力,好家伙,内外功都练练到这个地步,看起来还是个青年人,这人是个什么怪胎。
过了一会,那人又从桥底下钻出来,又跟在徐化义身后,接着说道:“徐前辈,为何我断了真气内力,您还是不愿意应战?您刀法无双,号称十二刀招里面,哪怕是午臣也截不了您的刀招,为何不愿意让我见识一番。”
徐化义被气的不行,就站在桥上,一边挥刀一边说:“第一式,细鼠。”
“第二式,稻禾。”
“第三式,春草!”
“第四式,四月雷猴!”
“第五式,刀旦脸。”
“第六式,秋鹤。”
“第七式,正苗。”
……
“第十二式,截午!”
慕容玉魄轻松接下第一式,在第三招被打出破绽,第六招该被斩死,躺在地上看完剩下的六招,恍然大悟,刀又如何使不得其他招式。慕容玉魄从震撼中醒来,只看见后面那六百精兵,徐化义已经没了身影。
一个甲士举着盾靠近慕容玉魄,双腿打颤,谁不知道大霍的这位武阎王,挨上就得挨一顿打,死都是轻的,不好的,还要多挨他两拳。
“大……大人,刚才,有没有?”
慕容玉魄从怀里掏出来霍毅写的军令,好奇的问那甲士:“我师傅命你们去江边抗敌,你们怎么在这里?”
甲士心中犯苦,这军令在您身上放着,我们又不知道。你犯了武病,非要追那人,我们又不敢叫你。
慕容玉魄难得的高兴了一回,拍着那甲士的肩膀说道:“去江边啊,师傅那边我来解释。”
甲士这才如蒙大赦,六百人跟着骑兵飞快的跑了。
慕容玉魄回想徐化义的第七刀正苗,看着不像是剑,不像是刀,什么都不像,一不高兴坐在地上给了桥一拳头,自己掉进了江里,飘在江面上。
徐化义终于摆脱了那怪胎,又开始犯难,被这怪胎逼着跑了这么远,这里是哪?只得找了高楼,远远的望见峡江上,火光滔天,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徐化义舔了舔嘴唇,奶奶的,真不该偷听那些话。
正想着,一根长矛破空而来,直接从徐化义脚下的屋顶穿透过墙面,半截卡在了后面屋子的墙上,徐化义退了两步,准备跑,这大霍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打了。
霍毅站在远处的楼顶,心里面是高兴的紧,大霍此战,无胆怯之人!霍毅高声笑道:“怎么着,你们大统评出来的天下第一,如此不济,连我大霍一介匹夫,都不敢应战?!”
徐化义又抽出来柳叶刀,先是挑飞了那一根长矛,生死相决,还是多些心计好些。
霍毅大笑,声传十里。
传到了一身戎装,内穿重甲的霍布,没有一匹战马,在江上铺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竹排,既防止了云骁冲击,有能发挥出大霍兵士即使在凳子上也能起舞的长处。黑压压的大霍子民,如同乌云一般冲进峡江,许献洪咬牙切齿,这仗难道云骁铁骑真的就毫无用武之地?
段正怎么也没想到到最后会演变成这幅模样,七万精卒,如何能挡得住大霍百万子民和身后的那三万人啊。
许献洪下了马,舔舐着嘴唇,这一仗,我来学学王松根:“云骁铁骑,强渡峡江。”
姚景林抓住许献洪的胳膊,质问他:“你是疯了?许献洪!”
许献洪冷笑道:“只管冲过去,我第一个!”
说着当真就第一个翻身上马冲了出去,在那竹排上马自然是走不得,许献洪直接摔到了江里面,我就不信你们的刀,能比我的马枪还长!
吕锦清也跟着冲了出去,丢了自己常用的那把碎花,拿了把普普通通的长枪。
姚景林一个人站在原地,云骁铁骑都跟着冲了过去,姚景林看见竹排地下探出来一杆长枪,嘶吼道:“所有人,上了竹排摔下马,就拿长枪给我捅竹排!”
悬崖上的那两千强弓手一时间只能去射段王爷,两千人,二十万只箭!看你能接多少?
大霍的人站在竹排上去刺,却刺中了奔腾的白马,云骁骑兵躲在马背之下。
霍布一边指挥大霍军队从海路上绕袭过去,心急如焚,怎么着也没想到许献洪会来上这么一出。
“所有人,只要过了这一段,我们就到了嘉定道,到了嘉定道,以我百万雄兵!定能收复失地!重建大霍!”
民心激奋,手里面拿着柴刀斧头就往前冲,竹排就快承受不住了,许献洪透出头躲在一匹死马背后,高声呼喊:“不要毁掉竹排,打人!”说着,用马背扛了一刀,又缩回了水下面。
云骁骑兵在水里面,利用马尸上下翻腾,但是能漂浮的马尸越来越少,还有不少骑兵没了力气,沉在了江底。
许献洪扒着江壁游回了峡江外面,姚景林吕锦清也相继浮出水面。路上顺手解决几个大霍民兵,看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向来被称作娘们兵的大霍军队,若是当年像这些人一样,恐怕早就一统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