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每次看到这句话,我都会想起第一次看到那个男孩的感受。
男孩的名字叫魏弦。他是我初中新认识的第一个男生,那时的他个子不高,面如月色般白净而清冷。小升初报名的时候,我相识6年的女闺橙子和我排在一起,那时未脱男孩子气的橙子嘴总比脑子动得快,肆无忌惮地指着花名册对我说:“看这谁啊,名字中间不会少了个‘忠’字吧”,然后我们一起没心没肺地笑。谁知身后的男生淡淡回答:“是我。”橙子和我面色僵硬的转过头去,一阵肥皂揉搓的清香扑鼻而来,初秋的暖阳划过男孩浓密的眉梢,一张轮廓分明眉清目秀的脸上,笑意刚好。
我是祝恬,父母分别是企业家和公务员,也称得上家庭圆满,生活富足。虽然他俩过着这座城市里大多数人向往的生活,不过还好他们没有被物质冲昏头脑,依旧保持者知识分子的清高。他们犯过的少数重大错误之一,就是把我送进了一所十分势力的私立小学。在那里,除了数一数二的成绩可以拿到奖励,其他所有的奖项都是依据家长送礼层次来评判。每年都有班级前十却两手空空的我,发完成绩单总有那么两三天赌气不理我爸,然后被我爸一句“你考个班级第一不就行了”说得没了脾气。终于在最后的小升初考试后,我走向了人生的巅峰,除了语文几乎全满分的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被全区最好的初中签约,拿到了人生中第一张三好学生证书。
我再次和魏弦说话是在食堂。那是开学没多久,天下大雨,爸妈都没空接我放学,于是让我在学校食堂自行解决。从来没在学校食堂吃过饭的我,一下子迷失在这个偌大的新学校的食堂里,手里攥着卡面对玻璃窗里各式各样的菜不止如何是好。正当排在后面的同学开始抱怨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个很眼熟的男生帮我点了菜,刷了卡,把饭递给了我,用干净到之后深深印刻在我心里数十年的嗓音说“算我请你”。我一时没回过神儿,连谢谢还没来得及说,他便去排起了自己的队。我默默找了个位置,细想这个男生是不是哪个刚认识的新同学,突然眼前又多了一份饭,刚刚那个男生坐在了我对面,这时候我才想起魏弦这个名字。
青春的第一场悸动仿佛就是从他的落座开始的,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
我看着饭菜,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他低头一笑,说:“不是知道你喜欢吃,是只有这几个菜可以吃。”
“那你一定经常在食堂吃饭吧?”
“是啊,我每个中午都在食堂吃。”
男孩的嘴里塞满饭菜,笑的很温暖。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有一个散发着温暖气质、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男孩坐在自己对面吃饭是一件多么让人舒服的事情,这可能也是为什么,我以后喜欢的所有男明星都是这样类型的男孩。
吃完饭起身去送餐盘的时候,他突然问我“你是叫祝恬吧?”
“嗯是的,今天谢谢你了。”
“没事儿,那我以后可以叫你猪蹄儿(祝恬儿)嘛!”
我一瞬间明白他这是为第一次见面报仇,但我竟然没有生气,甚至还扑哧笑了出来。年少时的我们仿佛很容易记仇,但也更容易原谅。
如果说我的小学时代是功利主义的,那么我的初中时代便是唯成绩是从。开学考之后,班主任老陈按照班级排名重新排座位,成绩中等的坐前排,那里有粉笔灰和任课老师口水的洗礼,而且可以随时与班主任凌厉的眼神亲密接触;名列前茅的同学坐中间,不会因为仰头看黑板看到脊椎发麻,也不会因为眼睛度数太深而放弃看黑板;而成绩徘徊于末游的同学们,只能在教室的最后捕捉老师微弱的声音了。
也是开学考以后,“猪蹄儿”这个油腻腻的称呼就开始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开学考成绩公布时,我才发现,平时一副满不在乎样子的魏弦,成绩居然可以这么好,以高出第二名10多分的优势妥妥的位居第一。第二名是一个叫做赵萱的女孩子,是那种鹅蛋脸、鼻梁高挺、脖颈颀长的漂亮姑娘。但是女神也有一个缺点,就是皮肤不够白,虽说“一白遮三丑”,可人家赵萱却是美到无需白来衬托。我总分排名第三,也是属于座位在教室中间的梯队,但我没想到,班主任对我寄予厚望,不仅把班长之职委任于我,更让魏弦坐在我后桌监督我的学习,于是我的生活就被“猪蹄儿,作业写完对个答案呗”“猪蹄儿,笔没水了,有笔芯么”诸如此类的话填满了。每天放学,同路的我、橙子、魏弦和我的发小甘宇都会一起穿过一条种满了樱花树的大路,然后各自分道扬镳。
那是一天中最让人期待的一段时光,是四个人的不约而同,是不管被老班每日一训的我迟了,还是磨磨蹭蹭的橙子迟了,或者是一场篮球赛结束后飞奔而来的甘宇迟了,会发现,其他人都还等在那个灰尘满布的地下车库里。校园时代里三点一线的生活中,最让人心动而又怀念的事情,莫过于有那么几个人,在等你一起回家。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和橙子穿过某条繁华市区的街道去给她未来的宝宝买奶粉,她突然告诉我,其实每年她都会有轻微的花粉过敏,“那你为什么还总是要拉着我们走那条樱花大道,你不会傻吧?”,橙子轻轻拉着我躲避城市的车流,过了许久,仿佛是自己喃喃了一句“可能是最好的时光要配最美的风景吧。”
那是落樱纷飞的青春时代,是让开着宝马车的人羡慕的单车时代,是今天哭得暗无天日、明天仍然可以笑得没心没肺地青春时代,是铭刻了一生不敢遗忘的我们的少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