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漪云倒吸一口凉气，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个问题：“顾总你真会开玩笑。我和师兄永远不会有你想的那种关系。”
顾子衿见她神色有些愠怒，拿出笔问道：“是签在这里？”
两本合同都翻在最后一页，甲方处已盖好启晟的公章，只等乙方填上顾子衿的名字。
“不着急，待会儿师兄会过来，你可以当着他的面签。”
“哦？綦总也要来吗？”
“当然，毕竟是合同，甲乙双方都要到场，我是法务，只是负责事先与顾总沟通合同的条款事宜。”
“嗯。”
顾子衿端起桌上氤氲芬芳的茶，递到嘴边吹了吹气。
她似乎想绕过之前的话题，但覃漪云显然不这么想。
“不过我没想到，顾总竟然会怀疑我和师兄的关系，难道顾总真的对师兄动了心？”
子衿闻言，手一抖，茶水泼到合同上，叠在一起的两张白纸染上极淡的绿色。
“唉呀，真不好意思！”顾子衿连忙抽出桌上的纸巾手忙脚乱地把水蘸干。
“没关系，我去叫陈妈上来收拾一下。”
覃漪云走出书房，喊陈妈上来，把桌上和地上的水都擦干净，合同晾在台灯下烘干。好在白茶清亮，干了后基本看不出水渍的痕迹。
“要不要重新打印两份合同？”顾子衿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公章在公司，重新打印的话还要盖章。待会儿师兄来了，你们就可以签字了，下周的发布会按时召开。”
“嗯。”顾子衿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舒一口气。
“顾总现在要不去看一下子佩留下的东西吧。”
“好。”
顾子衿起身和覃漪云走到了隔壁的房间。
应该说，这才是一间真正的书房，门左右两边的墙做成了书架，摆满了书。中间是一张极大的书桌，对着门是落地玻璃门和门外的小阳台。
顾子衿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叶子佩在这间书房看书的模样：把看的书、本子都堆在大书桌上，随手就能翻到。看累了，就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放松放松。
泪珠不知不觉地漫出眼眶，滑到下颌，顾子衿才感到脸上有凉意。她侧过脸，不经意地用手指拂拭。
覃漪云在她身后轻轻开口：“这间书房和楼下的琴房一直保持原来的样子。我每次进来，就想起当初和子佩一起在这间房里查资料，写稿子。有时我一个人在这个房间看书，听到楼下的琴声传上来……”
那些岁月中不经意的瞬间，却原来在脑海里留这么久，当时只道是寻常。
覃漪云走到靠里的一个书架旁，指着最下面放的几个箱子说：“这几个箱子里打包的是其他几个房间的东西，有一些资料和日用品，顾总你看看有没有需要的吧。”
子衿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的手指触上温柔的桌面，像有风吹过心底。
她抽出架子上的一本小说，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是叶子佩飘逸的字迹：我也想要一个故事里的紫藤花架，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下面荡秋千。
这满满的少女心啊！
紫藤花架？秋千？
所以覃漪云是按照子佩的愿望在布置庭院？
她又翻了几本书，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覃漪云已经离开了，留她一人在这斗室里穿越时空。
她拉出一个整理箱，打开来，里面是一些笔记本。抽出其中一本，应该是国际金融的课堂笔记。某一页的笔记旁，记着波伏娃的名言：
“我渴望能见你一面，但我不会开口要求要见你。这不是因为骄傲，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无骄傲可言，而是因为，唯有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我们见面才有意义。”
也许是子佩某次上课走神写的。
呵，这个恋爱脑又死要面子的妹妹。
她能想象，那时的子佩在本子上写下这句话时的心情，渴望见却不敢见，情感与理智交锋，只能借助外人的言语来坚定自己的心。多么不堪的往昔！
好在她是子衿，不是子佩，她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在她这里，感情永远是臣服于理智，而理智足以让她摆脱所有感情的缺陷。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浮出淡淡的微笑。
她打开旁边的一个蓝色的整理箱，里面有一些水电的单据和财务数据，应该是从叶父房间整理出来的文件。下面有一本相册，装着叶子佩从童年到少年的照片，从肉嘟嘟的小女孩到亭亭玉立的少女。
最后一页翻起来比较厚，应该是两页粘在一起了。于是她用指甲从中间分开，一张老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