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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自有同病人

杜东涛和沈大娟逛了大半天街后,兴高采烈地回到宿舍,却看见宋晓辉在蒙头大睡。他摇醒宋晓辉,问道:“晓辉,今天丈母娘给你做什么好吃的?咋你一个回来了在这儿睡觉?”

宋晓辉痛苦地摇摇了头,说:“以后不要再提什么丈母娘了。我们没戏了!”杜东涛大吃一惊:“怎么了?”

听宋晓辉说完今天的遭遇后,杜东涛沉默了。哎,能给好兄弟说什么呢?沈大娟前些日子就给自己说过胡丽丽家庭的情况,担心两人成不了。这咋就给说中了呢?他暗自庆幸沈大娟的父母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对自己非常好。

他安慰宋晓辉说:“你不要这么灰心,只要胡丽丽真心喜欢你,你们两个的事情就不会黄。”

宋晓辉轻轻摇摇头说:“没希望了。”

杜东涛说:“那你也别愁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就凭你的条件,大丈夫何患无妻?起来,我们和沈大娟一会儿去夜市吃烤肉,我请客。咱来他个不醉不归!”

工厂西门外的小巷子一到晚上,小商小贩就涌满了。天气虽然很冷,可夜市上却热闹非凡。宋晓辉买了一瓶城固大曲,他想用酒来麻醉自己。

杜东涛和沈大娟为了安慰宋晓辉,绝口不提胡丽丽。他们净挑些车间的乐事给宋晓辉说。任凭杜东涛和沈大娟怎么说笑,宋晓辉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不停地喝酒。喝着喝着,从不抽烟的他竟然向杜东涛要了根烟,点着抽上了。

香烟呛得他直咳嗽,杜东涛就一把夺了烟,说:“不会抽就别抽了,糟蹋东西。来,你还是喝酒吧!”说完端起杯子和他碰杯。

宋晓辉不知不觉地就醉了,什么也不知道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满屋子的酒臭味。

他感到头有些疼,浑身没有力气,一点都不想动。早起练拳的习惯今天也打破了。

杜东涛已经洗漱完毕,看他醒来就说:“已经7点半了,赶紧起床洗脸刷牙,上班不要迟到了。”

宋晓辉想:“不管怎么样班还得上。自己一定要干出一番成绩,回敬胡丽丽父母的偏见和歧视。”于是赶紧起床,洗漱好后和杜东涛一起下楼上班去了。

隔壁宿舍的黄长青听着同事们熙熙攘攘地出门上班了,却躺在床上,不想起床。

在大学里就建立恋爱关系的女朋友付丽薇昨天下午告诉他,两个人不能保持恋爱关系了。付丽薇家是三原县城的,她说父母不同意女儿嫁个农村出身的人,希望女儿嫁个城里人。

他当时就呆住了:不明白恋爱了三年多,说分手就分手了。昔日的海誓山盟,卿卿我我都瞬间化为乌有。他怀疑付丽薇移情别恋,在铁路局上班的她和别人好上了。付丽薇却告诉他,就是自己父母不同意,她也没办法。她不能因为黄长青和父母闹翻。付丽薇还说两人好说好散,将来还是好同学好朋友,希望他能重新找到自己的幸福。

黄长青气得脸都绿了,这女人也太绝情了。先前一点征兆都没有,一切突然就结束了。他难受得昨天晚上都没吃饭,心情糟糕透了。

农村人咋了?自己凭着勤奋学习,以全县最高成绩考进西安交通大学,是全村、全乡、全县的光荣。乡上教育组和学校敲锣打鼓的到自己家里庆贺。在大学里,自己成绩也是呱呱叫,英语六级是全班第一个过的,学士证也拿到了。怎么毕业进城工作了,倒被人看不起了?

哎,过去看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觉得那些故事离自己很远,可谁能想到城市对农村的偏见怎么就让自己在现实中遇到了呢?自己咋就遇不上像田晓霞那样的好姑娘呢?

他越想越激动,起身拿出日记本,趴在被窝里,用笔写到:

你来到这个城市

不等于你就属于这个城市

在市侩的眼里

你是天生的卑贱者

他是天生的高贵者

他自以为是的高贵着

他用他无知的狂妄

无情地蔑视着你

你必须像原野上高耸的白杨树

直刺刺地迎着蓝天

告诉他,

你来到这里,

必将属于这里

在你的眼里

他的灵魂永远卑贱

你的身心永远高贵

他写完后,长出一口气,感到心情舒坦多了。去他的付丽薇,老子一定会找一个比你漂亮十倍,而且是西安这样大城市里的姑娘。我这么优秀,你看不上,我倒要看看你将来能找个什么样的城里人。想着想着他不由得笑了,仿佛自己已经找到了好对象一样。

晚上,杜东涛去打麻将了,宋晓辉一个人躲在宿舍里看书,胡丽丽却找来了。

宋晓辉冷冷地说:“你还来做什么?”

胡丽丽笑着说:“你咋心眼这么小?我咋就不能来找你?”

宋晓辉一下子无语了。他不明白这胡丽丽到底什么意思。

胡丽丽看他不说话,就说:“我想了,咱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我也好给我爸妈一个交代。我还是爱你的,你不会不爱我了吧?”说完就紧紧抱住了宋晓辉。

姑娘的举动让宋晓辉又燃起一丝希望,他轻轻地说:“丽丽,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地爱你,舍不得你!我很害怕失去你!”胡丽丽扬起脸,娇声说:“哪你还不吻我?”宋晓辉赶紧热切地低头去吻胡丽丽。

就这样宋晓辉乖乖地听从胡丽丽的话,不再去找胡丽丽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古城终于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城市一夜之间换了银装。人们高兴地说这是瑞雪兆丰年,到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工厂家属区里性急的孩子门已经开始放上爆竹了。单身楼里的小伙子们激动地收拾着东西,急着回家过年。

杜东涛因为路远,就请了一天假,昨天就带着沈大娟冒着雪回彬县老家了。他未来的岳父岳母对他很是喜欢,竟然让他带着沈大娟回老家过年,说是要沈大娟尽快融入杜家。

沈大娟从小到大没有在农村住过,更别说过年了。她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好玩。她让杜东涛带着她在大雪里转遍村子的街道,戏台,果园,麦田,沟坡。她时髦的穿着,招来一群群孩子围观,也引起村里姑娘小伙子的羡慕与嫉妒。

而这时,宋晓辉却孤单地坐在宿舍里,望着窗外的满天飞雪发呆。单身楼里空荡荡的,宋晓辉心里也空荡荡的。他有意晚点回家,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给父母他和胡丽丽的事情。他觉得胡丽丽还是爱自己的,自己也舍不得胡丽丽。也许过一阵子,胡丽丽父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他决心瞒着父母,暂时不说这件事。

下午他带着回家的礼物,直奔火车站。

春节对于中国人来说太重要了。没有哪个节日能在中国人心中和春节相提并论的了。无论有多么忙碌的人在这个节日到来之时,都会停下来休息,说一声“过年了”。停下来盘点一年的收获,或多或少,或有或无,都以这个节日为结算点了。多的、有的喜气洋洋,贴上对联祈福明年日子会更好。少的、无的也不气馁,贴上对联祈求来年会好运到来。

宋晓辉想着今年这么不顺当,可能真是农村老人说的是自己本命年的缘故吧!既然流年不利,那就但愿在猪年里,自己会有好运!想到这儿,他心里舒坦多了。

公交车上人很多,十分拥挤,可到了火车站,人哄的就下空了。齐刷刷地涌向火车站。

雪还在不停地下,可火车站前面广场上人山人海,非常热闹。中国的春运绝对是世界一景。

这个节日到来之时,无论世界有多大,无论家有多远,无论路有多艰难,身在异乡的中国人都要想方设法地回到家。因为那个家父母在,那个家是自己的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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