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夏沫收到了来自伊丽的微信消息,是问有没有空的,她想邀请夏沫参加一个朋友聚会。是她的朋友为了庆祝店面开张举办的,在她一个一个往下滑通讯录朋友名单时,她看到了夏沫,便发来了这样一条信息。
下午七点多,夏沫走下楼,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伊丽偏转过头皎然一笑,说:“刚刚保卫还问要不要为我预留一个停车位,大概今早也是他值班,早上看到了我的车,现在又看到了,所以才会这么问。”
夏沫刚想问她今早怎么会开车过来,但脑里先一步想到昨晚乔天阳是醉倒在这小区里某间房的客厅沙发上。
“昨晚,乔先生喝多了,不知怎么找到了我这里来。”说这话时,夏沫的上齿咬住了下唇。
过小区大门的时候,她看到一个保卫冲着伊丽笑了笑,伊丽在回了一个微笑后摇上了车窗。
“乔总昨晚去了一个同学聚会,”伊丽旋转着方向盘,车朝左道开去,上了道后,她往上挂了一个档,在这个空当,她没有与夏沫进行过眼神交流,“他一向是很能控制住自己的,不过来了一个不太友好的人,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伊丽说到这里才偏过头对夏沫看了一眼,带着几分无奈又继续道,“喝了那么多,也不让我开,非得自己来。在他离开后的半个小时内,我就接到了交警的电话,与交警交涉完后,我把他送回了家,不想他后来竟然找到了你这儿来,如果不是今早他联系我说车没油了,我也不会绕道过来了……能把车都绕得没油,鬼知道他昨晚还去了哪儿。”
“那个不太友好的人说了什么?”
伊丽沉思了几秒,好像在考虑这件事适不适合对夏沫提起,几秒后,她说:“那人喝得也有些高,前几天才被乔氏抢走了一个大客户,心里不高兴,借着酒精,胆也大了起来,他提了一些乔总母亲的事。你知道的,我们都不敢明着提这个人。”
夏沫并不知道。
但这个话题不适合深谈下去,所以她没有再追问,不过在接下来有一搭没一搭跟伊丽聊天的过程中,她打开了网页,输入了“乔天阳母亲”。
搜出来的信息只有一页,浏览着上面的内容,夏沫才知道,他的生母在他2岁时便不幸去世,而他的父亲在他的继母生下乔天娇的那一天也相继去世。她所能查到的只有这么多,像他这样的家族想来任何不妥的消息早已想方设法压了下来。不过仅从这了了几篇咨询中,她也大概知道了“母亲”二字对于乔天阳的重量。
聚会在一间豪华KTV举办的,夏沫与伊丽开门进去时,里面已经闹得很欢,狼哭鬼嚎的喊麦声,动感十足的音乐声,在脸上晃来晃去的彩灯,一首摇滚刚放完,另一首忧伤的情歌又响起,还夹杂着“让我来”“我会”的喧闹声。
伊丽是一个优秀的职场人,这一点夏沫从认识她的第一眼便知道,不止是从她全身上下干练的气质可知,从她的言行举止也可探知一二。所以在热闹的气氛中,见她在拿着手机看邮件,夏沫便不足为奇。
不经意间,夏沫看到了伊丽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照片,是那个为了要培养新人而解雇了她的张董,因为这个人,所以她细看了一眼,得知张董原来是箜仪传媒的董事长。
与“箜仪传媒”四字挂上钩让夏沫不自觉地警惕起来,她想起张董之前看她的那眼神,也想起那个讨厌馒头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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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开了后,夏沫竟发现走廊处站满了人,而她的房门打开着,从那门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一洼水渍,不断淌远,到了稍远的地方,是一连串湿湿的脚印。越走近,空气中煤气的味就越浓。
穿着工作服的物业维修员还在她的房间里,正在收拾器具。屋内一片狼藉,不是粘着泥的脚印,就是汤汤的水。他们见屋主终于回来了,开头一句话便是问她怎么总不接电话,使得他们还以为屋里面有人,急得又是撬锁,又是翻窗。
夏沫拿出了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
那些人叮嘱了夏沫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夏沫在清理房屋的时候,在沙发上看到了一部手机,她最初以为是刚刚那些人中的一个不小心掉的,但当她按了电源键后,发现屏幕上有十几个物业的未接电话,此外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备注名分别是马克、凯斯、Mrs.Dong,未接电话的页面下是一条马克的信息。不一会儿后,屏幕闪了闪,出现了指纹解锁的界面。
她狐疑地拿起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开了机后,发现屏幕上依旧是那个烟雨朦胧、雾气缭绕的小巷,雨点细细密密地洒满她的眼,屏幕上除了雨和雾,别无其他。
她的心动了动,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念头在脑里形成,不断壮大,像要将脑部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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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飘着饭菜香味,如果闭上眼细细闻的话,还可以闻出香里有米饭,有鱼丝,有荠菜,有土豆,而她正手持菜刀,一刀一刀切开新鲜的香菇,切好后就放入已经装好了青椒、葱花的碗里。
这时,“叮咚”一声,她像是早预料了一般,边走出厨房边解开围裙,打开门时,脸上扬起了她在镜子面前训练过了无数次的笑。
门外是乔天阳。
一盘盘菜上好后,夏沫将盛了饱满的米粒的碗先放在了乔天阳面前,然后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在吃饭的途中,她像变魔法一样,从桌下摸出来一部手机,这手机恰是她在沙发上发现的那部,将手机递给乔天阳的时候,她的视线是灼灼的,“这房子所值的远远不止你告诉我的,对吧?你明明自己先买下了它,却造出了另一份文件来给我签,是为了什么?”
乔天阳怔了怔,像是没想过他的做法这么快就被对方识破。夏沫的眸紧抓着乔天阳的每一个表情,心里太过紧张,心跳太过迅速,她记不太清楚当时乔天阳是怎么解释的,只记得随后她说了一句:“所以,乔天阳,我可以喜欢你吗?”
她不再称他为“乔先生”,而是连名道姓,因为这样让她觉得正式而真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扑通扑通的,好像要从胸腔跳出来一样,眸更是紧张地盯着对方,连眨眼的速度都放慢了很多,生怕错过什么。
只见,乔天阳的嘴张开了,慢慢吐出了几个字。不过夏沫不知怎么的,是太兴奋了,还是太紧张了,她竟然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于是她焦急地问:“什么?你说什么?”
“什么?”
“你说什么?”
……
夏沫猛地睁开眼,脑里还不断响着“什么”“你说什么”这两句话,像魔咒一样。过了一会儿,渐渐回神,脑中的声音也越来越弱,她发现眼前一片漆黑,窗帘挡住了路灯照进来的光,导致屋内黑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的。
“滴答滴答”,床头桌上的闹钟一分一秒敲着,每走一步,那声音就像敲在了她的神经上。她忘了去抹掉额头上的细汗,也差点忘了她现在是躺在哪儿。
她的脑海里断断续续地浮现出梦里看着乔天阳那灼灼的眼神,伴随着还没有平稳下来的心跳。
好笑的是,今晚吃的明明是包子,但她现在竟然能从空中闻到米饭、鱼丝、荠菜与土豆混合起来的香味。
第二天,“叮咚”的门铃响起,是乔天阳来了。
夏沫将手机递给了他,只是说了一句:“你的手机落下了。”
空气中没有香喷喷的饭菜香,只有被水洗过后的闷闷的潮湿,也没有灼灼的眼神,只有被掩藏在眼后藏得很深的情感。
之前在脑里的那个念头已经被她压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许是因为这个念头在梦里实现过了,又或者是在梦里经历过了一次,再来一次,就没有了这一种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