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纯礼注意到桌上几副范仲淹刚刚写好的福字,墨迹还尚未干透,他看着字体各不相同的福字,突然想到了支付宝的集五福。_(:з」∠)_
拿上几副福字,范纯礼迈着小短腿拉着康成进了屋子,范仲淹倒也想跟去看看,被范纯礼给推回来了。
范纯礼进了屋子就把手里的福字往桌上一摊,笑着向康成眨了眨眼。康成有些不明所以:“公子这是要干什么?”
范纯礼一脸深高莫测:“哼哼,这你就问对人了。康成,你是开书坊的,我问你,书贵不贵?”
“当然贵了,许多人家都买不起书,只能借书看。”宋朝这年代虽说发达,但是书还是死贵死贵的,一般大概是100文一本,对很多人来说算是“奢侈品”。所以穷人大多是抄书、借书来读。
像老范当年买不起书看,就是帮村里富贵人家抄书,不仅能看到书,还能贴补家用。勤快些每个月约莫能赚一两贯钱,算是一举两得的买卖。
“书贵又跟这福字有什么关系?”康成现在是更摸不着头脑了,根本猜不到他这个“小主子”想干什么。不过因为扑克牌的风靡,他自然不会小看范纯礼想出来的点子。
“你看书这么贵,大家买书是不是很觉得很亏?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都想讨个好彩头,书坊呢就可以趁机搞搞活动。比如买一贯钱书可以抽一张大佬亲笔提的福字和一张福卡,集齐五张福卡就可以去兑换一张五福卡,以后买书都可以打八折哦!”
康成:!!!
这种促销活动摆在后世没什么特别之处,任何一家超市都可以搞。不过摆在这时候可就有些稀奇了,至少连康成这么见多识广的人都没见过。
范纯礼凝神想了一会,继续补充道:“福卡就分为和谐、爱国、敬业、友善、富强和全家福吧,再来一张万能福。”
“万能福?”
“就是这张福字可以相当于任何一种福字啦。”接着康成又问了范纯礼不少问题,消化了关于怎么样拉动消费的办法后,康成就急匆匆地走了。
范纯礼话还没说完,又把他给喊了回来:“走这么急干嘛,除夕不是还有好几天嘛。我们先去找个我爹他们去把五种福字写了,雕成雕版好印刷。”
跟范仲淹说明情况后,老范斜睨着他儿子:今天这臭小子接二连三地给他惊吓,又是卖纸牌又是搞福字促销,他儿子莫非是陶朱公转世,咋这么会赚钱呢?
幸好宋朝民风对神童接受度特别高,而且时不时就有几个,范纯礼这些个经商的点子,说是看的多学得快,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小孩3岁以后智商就有成年后一半了,认知能力非常强。“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话传下来,就算没有科学依据,能成为老话,也有非常强大的数据支撑了(一代代人通过经验和事实验证)。
所以范仲淹也没把他儿子当作妖孽,只当他有天赋,毕竟儿子自然是聪明的好!
范仲淹和庞籍用不同的字体各拿写了几副福字,庞籍对于范纯礼沾染这些商事不像老范那样看得开,期间刁难了康成几句。
康成情商挺高,假装没听见庞籍话语中的挑衅,轻易地蒙混了过去,待字干了就告了辞。
范仲淹对于这康成还是挺不熟的,跟他儿子走得这么近也留了个心眼。康成前脚刚走,老范就吩咐方鸿去查查这个人。
虽说范仲淹已经被贬,但是明眼人都明白,范公这种官家一亲政就召入京城的官员将来混的肯定不会差,所以方鸿拿着范仲淹的文书去巡铺查人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
对于老范不信任他的眼光,范纯礼有些不满地嚷道:“爹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我感觉康成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老范摸了摸胡子:“你毕竟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你搭上关系的,你跟一个人走的近,享受他带给你的利益时也要承受相应的风险。爹现在帮你看着也是为了你好。”
小范不置可否地撇撇嘴,一转身确实对上了庞籍不满的目光。作为一个古板的士大夫,老庞十分看不起商人,认为他们都是逐利的小人。
现在自己得意的学生竟然当着自己面大谈商事,要不是他爹在一旁,他非得好好“教育”他一顿才好。抄起书本,庞籍继续给范纯礼上论语课。
不知道为什么,范纯礼觉得今天上课的进度尤其的快,布置的作业尤其的多,庞籍的目光尤其的凌厉。
范纯礼:啊,今天天气真好。
………………
年关将至,开封城也逐渐热闹起来,大街上到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
自从仁宗亲政后,一改太后时期的颓势,即便是平民也能感受到朝野民间的欣欣向荣。这个年也过得格外热闹。
康成拿了福字就火急火燎地跑到他的印书作坊,三天就备好了不少福字。而且之前和范纯礼讨论各种营销手法他也学了不少,这次集五福除了可以领五福卡之外,他还加了一条:返现500文。
福袋里除了福字和福卡,康成还添了几张年画进去,若是有人抽中有年画的福袋,可以直接领取一张五福卡。
康成做广告也是有一手的,一时间,康氏书坊的活动传的沸沸扬扬,“集五福”、“返现”等等新鲜事物一下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这样,除夕和集五福的活动一样,热热闹闹地来临了。
吃过了年夜饭,范纯礼小手一抹,噔噔噔地跑到老范面前:“爹、娘,礼儿给你们拜年啦!”说完,还向自己的口袋使了个眼色。
过年自然是要喜庆些,范仲淹和李氏乐呵呵地掏出几个用彩绳穿起来的铜钱一个个地分给范纯佑他们。
那个时候压岁钱不是用红包装的,红包得等到民国的时候才出现。如果你在宋朝见着了红包,绝对是有人在你之前穿越了。
《燕京岁时记》是这样记载压岁钱的:“以彩绳穿钱,编作龙形,置于床脚,谓之压岁钱。”
亲手将自己的压岁钱挂到床脚,范纯礼和家人闹了一会就美滋滋地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范纯礼就给范仲淹拉起来拜年,第一站是他们的老师庞籍。
虽然他还没有向庞籍正式地执师礼,但无论是范仲淹还是庞籍,都认为范纯礼已经算是庞籍的学生了。
看着眼前“阴森森”的庞府,范纯礼三兄弟互相看看,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敲门拜年。万一庞籍又要抽查他们课业,答不上来怕是要在大过年的时候被戒尺打手。
最后,还是范纯佑顶不住压力,敲了敲门。
门房开门一看是范仲淹几人来了,便把他们请了进去。庞籍听了动静,和他夫人笑呵呵地拎着几串串钱进了大厅。
见庞籍一脸和善的样子,一改先前的严厉表情,范纯佑三人按年纪顺序给他拜了年。
一想到自己过了年就远离开封再也不用听庞籍讲课了,范纯礼嘴巴就甜得像恰了蜜一样,雀跃地向庞籍夫妇拜年。
庞籍把手里的串钱递给他,笑着说:“我不在你身边可得好好学习,少让你爹操心。”
范纯礼乖乖应了下来,心里却暗暗腹诽:这话你得跟我爹说去。
范仲淹削了他的脑袋,笑骂道:“听到没有,到了睦州别一天到晚给我添乱。”
范纯礼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对老庞说道:“看到没有,我爹就爱替我操心。”
庞籍和范仲淹对视一眼,有些苦笑不得,寒暄一阵后范仲淹就告辞了。
接下来他们又走访了一大堆大佬,范纯礼满足了自己好奇心,见到了那些历史书上的大佬的同时,拿压岁钱拿到手软。
当然,这年头的压岁钱别说银票了,连银子都不给。全是一个个的铜板,重的很,就是苦了替范纯佑三人收压岁钱的方鸿。
见方鸿拿的吃力,范仲淹就叫他先带着钱回家了。范纯礼倒是有些念念不舍:“爹,我的压岁钱回家了记得还给我。”
“你这臭小子拿那么多钱干什么?”走访一圈下来拿的压岁钱也不少,估计都快一贯钱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不算是个小数目。
“那压岁钱不是叔叔们送我的吗,为啥不能给我?爹你肯定是想偷偷贪墨我的钱!”范纯礼眨巴着大眼睛,仰头望着范仲淹。
李氏抱起了正在卖萌的范纯礼,笑着说道:“那不把压岁钱给爹爹了,娘替你保管,你写一副字帖娘就给你十文钱。”
见老范点头称是,十分赞同李氏的点子,范纯礼就明白自己“辛辛苦苦”要来的压岁钱怕是打了水漂。
一副字帖才十文钱,要是全拿回来不知道要多久,范纯礼才不干这种亏本的事情呢!缺钱花了就找康成嘛,康氏书坊也不远,反正他的钱也是自己赚的,支出点零花钱又怎么样?
范纯礼瘪瘪嘴,和范纯佑几人在街上玩闹了起来,跑着跑着就跑到了大相国寺。
现在正是赶庙会的时候,街上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北宋时期的开封是世界第一大都市,人口高达150万,同一时期其他的大城市,比如巴格达、罗马、伦敦,城市人口都只在4万到20万之间。
开封作为一座“人口逾百万,货物集南北”的大都市,春节期间大相国寺的庙会自然是热闹非凡,庙会办有斗台戏、踩高跷、求签、打金钱眼等等,在物质条件贫乏的古代,赶庙会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
范纯礼对这些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他们一家人跟着人流往大相国寺走去,不一会儿便看到踩高跷的人从大相国寺的山门进来,在腰鼓、小铴锣、大小钗的打击乐中穿街而过。沿途走走停停,在向每一个来赶庙会的路人致意。
李氏抱着范纯仁,范仲淹则一手抱着范纯礼一手牵着范纯佑。范纯佑个儿矮,人一多什么都瞧不见,范纯礼坐在老范肩上倒是能看个大概。
看着高跷队不时做出小旋风、花膀子、鹞子翻身、大劈叉等难险动作,人群中传来阵阵欢呼声。范纯佑踮着脚啥也看不着,只好羡慕地看着弟弟。
范纯礼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他对这些东西真的没啥兴趣。跟他爹商量让他大哥看一会,却因为人群挤来挤去不好调整,只好作罢。
日渐西斜,范纯礼他们一路看了各种表演,买了不少东西,三人左手一只冰糖葫芦,右手一个小波浪鼓,玩得是不亦乐乎。
一行人晃晃悠悠,终于是走到了大相国寺的大雄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