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刚刚上任的河阳签判富弼就得知自己的好基友被贬了,于是赶紧上书仁宗,建议诏还范仲淹入京。
他在奏章里写道:官家我都替你感到亏,想另立皇后没有立成,现在老范都因为这件事被你赶走了,一举而两失,实在是不智啊!你赶紧把范仲淹喊回来,这样才能及时止损嘛!
不过他的奏章是先由吕夷简看过一遍再递给仁宗的,吕夷简一看这小富竟然给那范希文说好话,当即就把他的奏子压下来没有批复。
范仲淹毕竟是从仁宗一上位就开始支持他的,那个时候自己羽翼尚未丰满,他为了自己亲政甚至不惜得罪当朝太后。现在把老范一贬走,仁宗就隐隐有些后悔。
还有几日就要到了除夕,仁宗赏着栏外的雪景,心情有些郁郁。此时给事宫中阎士良正陪着他。先前力主废后的几人中,有一人是内侍阎文应,这阎士良便是他的儿子。
阎士良和他爹阎文应不同,他十分看不惯他爹趋炎附势,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宦官,他对于范仲淹的感官相当不错。
“官家,你看这天寒地冻,范公此去千里,路怕是不好走啊。过几日便是除夕了,他们这个元日(春节)怕是不好过咯。”阎士良上前一步,垂头替范仲淹开脱道。
仁宗毕竟心软,先前贬黜范仲淹只是气话,不过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身为皇帝的他也不好反悔。如今这阎士良倒是给了自己一个补偿范公的机会,仁宗顿时看这宦官顿时顺眼的很。
“那你便去给范公传话,让他们过完上元节再走吧。”仁宗外表高冷地撇了他一眼。
至于为啥要过完上元节再走,那是因为元日到上元节算是宋朝的法定节假日,公务员们是不用上班哒!
宋朝的士大夫的福利那叫一个高,他们平时放的假绝对不比注重人权的现代人少。
在宋人笔记《文昌杂录》里有对北宋中前期公务员休假制度的详细介绍:“元日、寒食、冬至各七日,天庆节、上元节同;天圣节、夏至、先天节、中元节、下元节、降圣节、腊各三日……百司休务焉。”
总之一句话,在宋代,其法定节日是相当多的,每个月还有三天休沐日,加起来,共有113天,可以说与今日的节假日天数差不多,甚至比某些996员工还要多些。
相较于明清两朝,宋朝的士大夫过得不要太舒服。明太祖朱元璋就是一个工作狂,对待手下的“公务员”自然很严格。他颁布法令规定废除前朝的“公务员”休假制度,所有的官员一年只能放三天假,分别是春节,东至和皇帝的生日。
虽然明朝中后期公务员的假也多了起来,跟咱们的大宋还是不能比的。你要是在外当想家了,还能跟府里请一个月的长假(不过只能三年请一次)。
这要是搁明朝,你必须得有事情才能回家,比如奔丧什么的。而且首先得去跟皇帝报告,然后再由吏部根据路程远近决定假期长短。手续也繁琐的很,先申请,再审验,最后还要有人担保。宋朝就不一样了,大笔一挥,登记一下,拎着包就能走了。
明清两朝的公务员:我恰柠檬。
仁宗心想反正春节期间都不干活,年前走年后走都是一样的嘛!所以范仲淹也难得过了些清闲的日子,以前的他就算是休假也要在家里加班,现在丢了官没活干了,老范也就呆在家里陪陪家人。
范仲淹呆在家里,范纯礼可是遭了殃。天天给他爹看着学习,有时候庞籍还会过来抽查课业,搞得他每天都憋得慌。
这天,范纯礼把小马扎搬到院子里听庞籍讲课,范大佬在一旁写些对联和福字。庞籍刚好说完这一刻,便有一阵敲门声响起。
范仲淹去开了门,见门口站着一不认识的富户,疑惑道:“不知员外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范公,我今日是来寻纯礼小公子的。”来者正是康成,站在门外笑眯眯地朝范纯礼打了个招呼。
现在是下课时间,范纯礼站起身跑到他爹身后,露了半个身子,“你来找我干啥哇?”
范仲淹看他们认识,便将康成请进屋内,有些讶异地听着自己的儿子和这富户交谈。老范并不认识康成,看他们相熟的模样,对于范纯礼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很是惊奇。
“我听人说范公要调任睦州,若是你们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所以这不赶紧来给你送纸牌卖来的钱吗?”康成递给了范仲淹一个银袋。
掂了掂手中的银袋,范仲淹给吓了一跳,这都快有三四十两吧?老范不清楚这钱是怎么来的,下意识地认为这富户搭上了范纯礼想贿赂自己,把钱又给硬塞了回去。
范纯礼看他爹不要,就把银袋从康成手中抢了过来。
老范瞪了他一眼,朝康成问道:“员外,这钱是……”
康成眼里不错,顿时明白自己是被误会了,哭笑不得地说道:“范公,这钱是小衙内赚来的。”当即就跟范仲淹解释了扑克牌的事情。
范仲淹知道最近开封府突然冒出来的扑克牌竟然是出自自己儿子之手有些惊讶,不过想到自己儿子其他超乎常人的地方,范仲淹也没有太在意发明扑克牌的事情。
这钱也算是买专利,并不算小范接手商贾之事,范仲淹便爽快地收了钱。
范纯礼眼睁睁地看着老范一脸理直气壮地把他怀里的钱抢走,大声嚷嚷着:“爹,我的钱!”
范仲淹撇了他一眼:“这钱我先替你保管着,省的你到处乱花。”
一听这话,范纯礼心里一凉,想当年他无数个压岁钱就是被他上辈子的爸妈用这个理由骗走的,现在当然不会被轻易糊弄过去。
不过他再怎么反抗,也是拿范仲淹没有办法,谁让自己是他儿子呢!
范纯礼气地扭头就走,回头就看庞籍一副看热闹憋笑的模样。吭哧吭哧地绕过他,往范仲淹先前写福字的地方用力一坐,傲娇地扭过头,表示再也不想理范仲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