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位怀阳子的美姬燕柔带着,赵开阳等人穿过几座走廊厅堂,最后到了一个小会客室。小会客厅里沿着墙根放着一圈柜台,柜台上摆放着一排排考究的银质器皿,都用银盖子盖着,五六个人在里面迎候,然后打开了银盖子,里面看上去都是珍馐美味。
一个美丽姑娘先向赵开阳他们行礼,道:“欢迎贵客到来,这里是怀阳子大人的食品室,这里的食物请各位随便取用。”
看来这意思是自助餐了。与这个房间联通,隔壁还有另一个房间,放着舒服的桌椅矮榻,看起来是让人休息的。赵开阳并不想吃饭,走过去坐到其中一张软榻上,何卫土等也跟着过来坐着。燕柔见状,也跟着过来陪着聊天。她似乎颇有见识,对这个世界的上层的基本情况也有相当的了解,说话又善解人意,声音婉转动听,赵开阳等人和她聊得非常愉快。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听一大群人从外面进来,为首的固然是怀阳子,他的身旁带着一位明眸皓齿,笑容明朗的美丽姑娘,按土球人的标准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
“我来介绍一下”怀阳子对赵开阳说,“这位是和你一样刚刚觉醒精神力,正要上京去获封的周小路,周姑娘。”
然后又对着周小路介绍赵开阳道:“这位是刚刚觉醒了精神力并且拥有精神力场的何平安。”
周小路非常惊讶:“他这么年轻……竟然就有精神力场了?”
“确实是后生可畏。”怀阳子道。
赵开阳只是微笑,与周小路互相行礼。
周小路带着七八个人进来,经过介绍,都是周小路的亲戚,包括她的父母(两位战士),两个据称是远房堂哥的战士,一个据称是表哥的师爷,还有两个据称是姐姐的普通姑娘。
“原来都是一对夫妻战士,生了一个领主孩子。”怀阳子道,“你们两家真是让人羡慕。”
他是真心羡慕,事实上怀阳子自己已一百岁出头,开始略显老态,他有二十八个孩子,全都已经成年却无一觉醒,不要说觉醒为领主,就是觉醒为战士的都没有一个,怀阳子因此而十分烦恼。别看作为领主的人十分尊荣显贵,有的还大权在握,但他们的孩子觉醒的概率也并不比一般人高,有的甚至还低些,不知何故。而且中上层社会中的男性都需要去跟魔族打野,过的都是比较凶险的日子,一旦有点三长两短,无论积攒下多少财富权势,如果子女甚至都不是战士,就全都毫无意义。就连联盟的最高领袖张开端,曾经有过多个孩子,唯一曾觉醒为战士的大儿子已经战死疆场,而剩下的也都是普通人,处境也并没有比一般的领主要好。
当怀阳子这样说着羡慕的话时,周小路父母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目光中似乎带着一种欣慰,又带着一种满足。这种目光中又带着一点“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小得意的表情。这种表情赵开阳其实见过多次,亲戚朋友中很多历经辛苦排除万难,苦心孤诣培养孩子,最后亲眼目睹自己儿女考上名牌大学的父母都会有这种表情。
“我们的女儿很棒,一直都是最棒的。”周小路的父亲骄傲地说。
周小路在一旁落落大方地站着点头微笑,她似乎觉得这种夸赞习以为常,理所当然。这在盛州来说非常罕见,因为就像秦桂花和傅无锋的父亲一样,赵开阳曾见过的所有的盛州的父母都本能地贬低批评自己的孩子,夸赞别人的孩子。孩子们也都普遍十分自卑——即使孩子自身非常优秀,家庭条件非常好也都这样。
等级制度和压抑贫困的生活塑造了父母们普遍卑微的人格,普遍卑微的人格传导到孩子身上就是各种压抑痛苦和扭曲狭隘的精神世界。
因此这一家人真的非常特别。父母不吝于夸奖鼓励孩子,孩子也坦然觉得自己是很棒的。
赵开阳似乎若有所悟。
众人谈笑了几句,怀阳子招呼大家吃自助餐。据他说,到了成京,那些联盟重要机构和达官贵人府上一般都是吃这种形式的食堂。他觉得很好,所以依样画葫芦,众人纷纷说好。
怀阳子的自助餐食堂时刻有人值班更新菜品,怀阳子家里人口多,十来位姬妾,二十八位子女,二百三四十位孙子女和外孙子女,曾孙子女若干,再加上门客,战士,加上各种办事人员不下九百口,如果算上家属甚至不下两千人。创办了像这样的自助餐,只需按等级分开,有些菜品只供应特定人群,所有人就都可以方便快捷地随时获得食物,而且还减少浪费,新鲜可口。
大家吃得十分开心,赵开阳甚至应大家要求,展示了自己的精神力场:他让一些食物漂浮起来,送进一些人的盘子里去,赢得一片喝彩。
赵开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大家好像都觉得我拥有精神力场似乎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一样。但到现在为止,我也不过是能挪动一两个杯子,两三片糕点。我想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吧。”
怀阳子却似乎十分震惊,他正色道:“想必你还没有出关打野过,你不了解精神力的主要用途。”
“还请劳烦指教。”
怀阳子道:“我们人类的战士在单兵战力上并不弱于魔族,这你是知道的吧。”
赵开阳点头。
怀阳子道:“但是单打独斗,我们的战士在魔族面前完全不堪一击,原因是魔族的精神力非常强大,强大到足以侵入大多数战士的脑海深处,控制其行动,为魔族效力。我们作为领主的杀伤力并没有比一般战士强,却可以作为队长为战士提供魔力链接的保护,保护他们不被魔族控制。而领主精神力强度的大小,就决定了他的保护范围和人数,精神力强度越大,保护的范围就越大,人数就越多。”
“原来如此。”赵开阳道。
“怀阳子大人,那他的保护范围现在能有多大呢?”林教头非常恭敬地向怀阳子请教。
“他的精神力场之强,相当于我的伯父。”
“您的伯父是?”
“联盟的副盟主,文台公方和平。”
只听得房间里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文台公方和平,坐着当今盛州的第三把椅子,仅次于联盟盟主张开端,执行长郑永久。是盛州主要政治领导人之一,早期也曾是不错的将领。
“我那伯父出身名门,勤奋刻苦,天赋卓绝,自幼修持,时至今日,他的精神力跟你差不多。”他盯着赵开阳道,“你
年纪轻轻便得如此,已经不只是老天眷顾,简直就是神迹了。”
赵开阳哪里有什么勤学苦练,无非是靠着不间断地喝酒。他感到有点尴尬。
“大部分领主的精神力都不足以形成力场,他们的魔力链接保护战士的范围通常只有一百丈,你的,如果按照我伯父的范围类比,应该会有两哩。”这里的一哩,差不多有四公里。
简单来说,以赵开阳为核心,以两公里为半径,这个范围内的所有战士都天然地受到赵开阳精神力场的防护,魔族精神力再强都无法攻破这个防护,如果再主动与战士达成契约,构成魔力链接,还可以再增加一百米。出了四千一百米这个范围,战士们遭遇魔族就极有可能会被黑化控制。
这个范围已经属于极大,极强,最顶尖层次的精神力场,只有联盟最顶尖的领袖和名将能达到这个高度。而对赵开阳来说,几天前他才能够用精神力端起一个茶杯,现在是两个,鬼知道将来能端起几个。
众人看赵开阳的目光都跟看一个神迹差不多,就连显得有点傲娇的周小路都有点被震住了。
冷场了好一会儿,气氛才慢慢开始轻松下来。
赵开阳感觉自己就像是小房间里的大象一样不自在,匆匆吃饱了就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重新评估自己的实力和处境。但是怀阳子道:“不如两位去看看我这小城的风景,别有一番风味哦。”
两人都答应了。怀阳子也派燕柔带路作陪。
说是两人,其实是两人各自带着核心队伍,大队人马去逛街。说是逛街,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商业街,在怀阳子府邸出门不远,便看见一条笔直的马路,通向一座优美的颀长的廊桥,廊桥的两侧鳞次栉比地开着几间店铺。不要小看这样一座廊桥,这是上下游一百公里内两岸唯一的通道。不走这座桥,就得想办法游泳游过去。魔环星从来没有渡船一说(魔环星的木质都比水重,又缺乏金属紧固件,造船的成本高,效益低,风险大,联盟又是内陆国家)。仅凭这座廊桥的通行费用,怀阳子一年可以收到总重超过一百万公斤的粮票,带动的店铺的销售和税金之类可能更多。
赵开阳等走进店铺,这些店铺里卖很多生活用品:铜盆,木箱,油灯,木椅,藤条制品,金属工具,当然还有普通的油和盐。但是门口都写着:凭粮票购买。这意味着,普通农民没有粮票,就什么也买不到。
何卫土掏出自己的粮票想买一个铜盆,赵开阳则看中了一张藤椅。正想让老板过来,却听周小路道:“妈妈,我想买这把伞行不行?”
只见周小路手里拿着一把厚重的红色布伞在手里把玩着,她把伞撑开来,只见伞面上还画着有趣的图案。
店员道:“这把伞五十斤粮票。”这里的斤跟大夏国的斤差不多。
“嚯,这么贵!”周小路妈妈吃了一惊。
“你们买不买?不买就不要随便撑开来玩,这种伞很贵重的,都是各地领主的夫人小姐们买去。买不起弄坏了可不行。”店员说。
赵开阳很惊异地看着店员,这店员说话这么威武,怎么会有生意?他却不知,由于盛州乃是计划经济,店员也都属于“体制内”人员,领死工资,而且比普通人的生活境遇要好,个个都有点优越感。东西卖不出去对他无关紧要,东西弄坏了反倒需要他承担一定责任,所以只管讨好领主和自己的上级,对普通客人的服务态度素来都是这么恶劣。
“买不起?我们怎么会买不起?”周小路有点恼怒,“我马上就要做领主了。”
“这样最好。”
店员看出他们一群人都有战士的衣服,但买不起东西的穷战士多得很,很多战士做梦都想做领主,整天说着“我马上就要做领主”的话,他倒也没有再恶语相向,只是不再理睬周小路。
周小路很喜欢这把伞,她的父母还在身上乱掏,准备凑一点粮票出来,看看能不能凑齐。赵开阳却从随身空间随便找了一把折叠伞递给周小路。
“这个给你。”赵开阳道。
“这是什么?”周小路很疑惑地看着折叠伞。
赵开阳将折叠伞打开,只见伞架轻巧,伞面是尼龙布带卡通图案的,伞骨是不锈钢的。无论是材质,做工,设计,结构都要比周小路手里的那把好得太多了,重量也只有那把的十分之一。周小路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雨伞。
“这个,真的给我?”
“当然。”这对赵开阳来说完全微不足道。
“谢谢你,小弟。”周小路将折叠伞接过去,一下打开,一下合上。赵开阳的年龄确实比她小个几岁。
赵开阳用三十斤粮票买下了自己中意的那把藤椅。这把藤椅看起来比大夏国的藤椅要好得多,手工也极精湛,居然还没有一把雨伞值钱,真是价廉物美。他随手将藤椅放入自己的随身空间。他升级领主后,随身空间也随之变大,加之一直以来使用得当,空间也越来越大。最近已经有一个房间大小了,这种随身空间只有本人死亡才会被摧毁。没错,魔族也有,甚至部分魔兽也有,所以杀死魔族或者人类战士及领主都会爆出里面的东西来。
周小路见赵开阳若无其事地把一把半个立方大小的藤椅随手放进随身空间,非常惊讶,问道:“就连你的随身空间都比别人的大一些吗?”
赵开阳笑笑不说话。
随便看了几家店铺,买了几件在赵开阳看来非常有趣精巧的小东西。周小路虽然省下了布伞那五十斤粮票,但不一会儿又买别的东西给买光了他们身上的所有粮票,包括一对铜铃铛,一把银箫。她的母亲其实非常心疼粮票,但还是极力满足女儿的要求——所幸周小路觉醒精神力以后她们的经济状况也会极大改善的。
从店铺出来,燕柔悄悄靠近赵开阳,不好意思地问:“大人,请问你送给周大人的那种伞还有吗?”
赵开阳道:“有的。”
“也能给我一把吗?”燕柔扑闪着大眼睛说。
赵开阳笑道:“好的。”他从随身空间里又找出来一把递给燕柔。这里气候非常潮湿多雨,这些伞原是为手下们准备的,旅行包里还有两大箱子(两件货)。
“燕柔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伞。”燕柔道,“又轻又小,方便携带,不知道是哪里出产的。”
“从特别的地方买来的。”赵开阳笑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