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同宋谨进京的第二天,就住进了御王府。御王是个老傲娇,明明对儿子看重的很,嘴上却说只喜欢儿媳妇,御王夫人也待她很好,陆玖倒是觉得,京城并没有顾氏说的那么不堪。在陆玖眼里根本没有不堪的事,鱼龙混杂的皇宫最后也是被她好好整顿了一番。
整日在府里无所事事的陆玖都快闷出病了,婆婆还天天催着要大胖孙子、可爱孙女,她和宋谨都成亲一周了还没同寝过,哪来的大胖孙子和可爱孙女。
这天,陆玖实在是憋坏了,带着兴月翻墙出了御王府,随意的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绿瓦红墙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书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射出人们对于泱泱盛世的各得其乐。只是这盛世,是真的盛世吗?光线的表面下又隐藏着什么?
再悠扬的琴曲,也不免有些杂音。
“世子妃,那边可不能去啊,那是九清堂的地盘。”兴月在旁提醒。
陆玖一听这称呼就觉得别扭,“兴月,你别叫我世子妃了,多难听啊。更何况我们是偷偷出府,暴露了怎么办?”
“好的,小姐。但那九清堂真去不得啊。”兴月有些急了,毕竟世子说要护她陆玖周全,但那九清堂的人,她能打过三五个就不错了。
“九清堂?”
“对啊,小姐。那可是江湖第一门派,听说他们的掌门是上代夜卫,惹不起啊。”
陆玖脑瓜一转,笑嘻嘻道:“走。”兴月在后面耷拉着脑袋,心里祈祷着这大小姐千万别惹事啊。可是后来,事实告诉她,在陆玖身上,没有安分这个词。
兴月在心里默默拜天拜地拜祖坟的时候,陆玖已经一脚把九清堂的大门给踹开了。堂内可能是在举行什么仪式,近百人齐齐立在院中,听到有声音,一齐转头,就看见了“不速之客”陆玖和兴月。
乌压压的一群白袍男子围住了闯入堂中的陆玖和兴月,陆玖脸上的笑容凝固,兴月则是一脸生无可奈。白袍男子身后走出一红衣女子,看向陆玖,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扰我九清堂堂会?”
“堂......会?”陆玖问道,“管你堂不堂会,我来这找人的。你们这可有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天下第一大帅哥?”此话一出,原本担忧地兴月忍不住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被活跃开来。
面前的红衣女子也是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地反驳:“胡说,我们九清堂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日我们堂内所有人都在此,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找出来是谁。”
陆玖也没上前挨个看,而是屏足了气,朝天上大喊了一声:“穆老头,你的宝贝徒儿来找你了。”
这时,在离堂不远的小巷里,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打了个喷嚏,暗暗自语:“难不成堂里出事了?得赶紧回去看看。”
“哼,扰我九清堂安宁,狗蛋狗剩,把她俩带下去,等师父回来再作处理。”不知为什么,听着这名字,有种莫名的喜感。
“是,师姐。”
陆玖和兴月再怎么挣扎也没用,所幸直接跟着他们走了。陆玖她们前脚刚进大牢,穆凌后脚就回了九清堂,叫住红衣女子,“清儿,为师出去这几日,堂中可有异处?”
被唤作清儿的女子答道:“师父,并无异处,只是刚刚来了两个女子,放话要在我堂内找人,说是什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天下第一大帅哥。徒儿就差人把她们带进大牢里,待师父发落。”
“找人?那女子各什么模样?”听了宋亦清这形容,穆凌心里一堵,应该是那小祖宗来了。
“为首的约摸十七八岁,长得极为清秀,另一个貌似是她带的丫鬟,对了,为首那人左耳垂下方还有颗小痣。”
话刚说完,穆凌就有些慌乱,“快,快带我去找人。”
宋亦清不知师父为什么如此着急,但自觉的没有多嘴。带着穆凌向牢中走去,牢里没什么人,穆凌一进去就看见了坐在地上剥橘子吃的陆玖,至于哪来的橘子,只有陆玖知道。
“玖儿”
陆玖闻声看去,见到来人的面貌,惊喜万分,“穆老头!”说着,还扑到了穆凌身上,这两人的亲密看得旁边的宋亦清和兴月一脸懵,也不好开口询问扰了气氛。
见气氛有些尴尬,穆凌拍了拍挂在自己身上的陆玖,“玖儿,下来了。”陆玖“扑通”一下从穆凌身上跳了下来,感受到兴月和宋亦清好奇的目光,自觉地解释起来:“这是我师父穆老头。”
宋亦清平日对穆凌很是崇拜,听陆玖这么解释,有些别扭。
“玖儿,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我徒弟还在这呢。”
陆玖摊手:“娘说了,你不要面子。”这话说得,真是,让穆凌一张老脸往哪搁。陆玖没有给他张嘴为自己辩解的机会,“穆老头,这是你徒弟,那就算是我师妹了对不对?”
穆凌点头,向宋亦清道:“清儿,这是你师姐陆玖。”宋亦清一脸无奈地叫了声师姐,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师姐叫陆玖,“师姐,你认不认识宋谨?”
兴月刚要说话,被陆玖示意,没再出声,陆玖看着宋亦清的脸,捧起来揉了揉,“认识呀,他是我夫君哦小师妹,这么好的男人师姐可不能让给你。不过你们两个怎么长得这么像?”
接着就听到宋亦清的尖叫:“师姐,不对,嫂子?我怎么叫你呀,你夫君宋谨就是我兄长,亲的,一母同胞的那种。”
陆玖听了也很是惊讶,宋谨,宋亦清,一个高冷、一个话痨,竟然是一家子。不过对决定追宋谨的陆玖来说,他妹妹就是自己妹妹。“叫嫂子,虽然你哥还不喜欢我,但是我有追到他的信心。”
有了宋谨这个共同话题,两人相谈甚欢,互相发着牢骚,宋亦清也有近一年未回御王府了。陆玖替她向穆凌告了一假,一齐回御王府。陆玖走后,穆凌望着她的身影,和她母亲真的很像呢,也不知道当年的盛世能否再现。她敢把女儿送来京城,就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吧。
那年的她,一袭青衣,手执长剑,斩无数生灵,只为一人,为那人打下半壁江山。而那人,为她放弃富贵荣华,天造一对,地设一双,最终还是未能修成正果,败给了亲情。皇室的无情,后宫的争夺,无权无势寸步难行,当年的穆凌和宋乘风,眼睁睁地看着彼此相念的二人分开,却无能为力。千古佳人,荷笠斜阳,最终都不过是红颜帐老,青山远归,真正能在心中美丽永恒的,唯有刻骨的一刹那记忆而已。
穆凌回过神,转身走向书房,目光在书架上停留已久,伸手取下那副字画:
纵使相思入骨,纵使万劫不复
我也愿你美艳如初,风华如故。
名:顾云溪、叶倾羽
抚摸着字画,想起记忆中的两人,穆凌的眼中充满了泪水,模糊不清,瞳孔若隐若现,不觉地抽泣,她的女儿来了,那她,还会回来吗?应该,快了吧。
认识这么多年,迟迟忘了告诉她,他爱她,本以为那二人在一起,他便能断了念想;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能放弃对她的情,可穆凌太低估自己了,即使他爱得不是自己,即使多年未见,他还是…忘不了她。
陆玖和宋亦清一路畅谈,宋亦清那一声声嫂子叫的陆玖心都化了,有了宋亦清这个强力内援,陆玖对拿下宋谨又添了一份自信。
宋谨正在皇上面前,前些日子的进府是皇上所安排,今日唤他前来也定有谋划。
“宋谨,你可知朕为何要你娶了陆玖?”
“微臣不知。”
皇上顿了顿缓缓说道:“陆玖她与镇安侯有关.”
宋谨听闻双目放大“请皇上明示。”
“朕要你以暗夜身份暗中国查当年镇安室府灭门一事,查清这事到底与太后有没有关系。“
“是,臣领命,定不负圣望。”
皇上招招手,主意他下去。
转身看向严公公,“你说玖儿看得上他吗?”
“宋世子一表人才,又满腹学识,乃人中翘楚。可陆小姐也不是一般女子,奴才不敢编排造次。”
“你个老东西,就会讨朕的欢心。”
皇上起身,走向前去,看着眼前的大好河山。感慨万千,她替朕打下半壁江山,还给朕生了个好儿子,太后那怎么就有那么大成见呢?
“严公公,你亲自去九清堂把穆先生请来。”
“是,陛下。”
穆凌来得很快,到了御前依旧如从前般不肯行礼。在穆凌的眼中,就是面前这个男人抢走了他心爱的女子。到现在,那尘封的历史,依旧无法释怀。
“穆先生,朕问你,陆玖是顾溪之女,还是她妹妹顾玥之女,朕要一个答案。”提到顾溪,皇上的音猛地升高,无意中的激动,暴露了在乎。是啊,他很在乎她,在乎的夜不能寐。
“镇安侯府的家事,貌似与陛下无关吧。”穆凌看着皇上那日渐憔悴的样子,有些同情,原来饱受相思之苦的,不止他一个。缓缓开口道:“她要回来了,您亲自问吧。”说完,转身就走。
穆凌没有看到,他说出口的时候,皇上两腿一软,“扑通”坐到龙椅上,眼里,竟是湿润了。
朕的溪儿,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