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从道观里出来,捡了方向便急匆匆的往红院去了。
距离有些远,他必须在西边最后一丝余光消失之前赶回来,梅城偏远,云很厚,下着雪,是没有月光的,没灯笼的地方,路不好走。
紧赶慢赶,一叶赶到红院时,一座两层小楼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映射着空中稀稀落落的雪花,景致倒是极为上眼的。
整个红院在雪中跟发着光似的,好不透亮。
从里透出来的话语,可以想象里面的场景,浓妆的姑娘们陪着来红院的贵人们消遣作乐,举手投足之间欢声笑语不觉入耳,好生快活。
一叶站在门口直叹息哀哉,道:“我等吃了上顿便会为下顿的吃食着落发愁,而却有如此多的人,为一时之快活竟要花费那般多的银钱,漓神好生无道理,如此不公,真不知供奉它做甚?”
“哟,这不是道家书生嘛,嘀咕什么呢?怎么,也想来玩一玩?”
红院门口几个姑娘化着更加精致的妆容,雪中却也是一身薄纱长裙,像是不知雪寒似的,手执油扇,摇摆轻晃着招呼客人。
一黄纱长裙的妙龄姑娘认出一叶来,摇着柳腰走来,魅而不妖。
一叶行礼道:“柳儿姐姐说笑了,我是来找院首的,借些个东西。”
一听,引得柳儿身后几个妙龄的姑娘一起发笑,一淡绿裹胸长裙的姑娘喜地窜到柳儿身边,姑娘兴奇道:“我第一次听说到我们这儿来借东西的道理。”
又引起姑娘们一起轻笑,一叶不知说什么,只得陪着笑笑,一叶知道她们都是及有善意的。
柳儿看着一叶跟着傻乐似的,眉眼眨巴眨巴几下,轻笑着打趣道:“我们红院什么都没有,就是有姑娘,莫非…你是来借姑娘的吧?”
姑娘们顿时又是一顿掩嘴轻笑。
“你瞧我怎么样?可还如入你眼?”说着,柳儿还向一叶靠近了几几分,踮起脚尖来打了个转,好让一叶瞧个清楚。
“你瞧我呢?”方才柳儿身边的那姑娘也学着柳儿的模样转了个圈,扬起了淡绿裙摆,像出水的嫩荷,美极了。
一叶见次情景,哪里招架得住,瞬间红了脸颊,不知如何是好。
不等一叶说话,后面几个姑娘跟着一起起哄,争先笑道:“你瞧我呢?”
一叶连连作揖,娇羞模样,不知说些什么,他害怕说了什么,姑娘们就有下句话等着他,红院的姑娘们总是这样。
“你们不好好招待客人做什么呢?”
说着,出来一人。
来人要比打趣一叶的姑娘们略微大上一些,二十出头模样,一身绸缎玫红裹胸长裙,略施粉黛,多了久几分端庄,更有高雅的气质,多了几分女人的风韵,极好地融合了女人的魅与艳还有雅,如果这不是红院,还真以为是哪座大城里的达官显贵的贵小姐。
这样的人儿,很多人都会为之倾心的。
一叶见着来人顿时松了口气,行礼道:“院首。”
院首见着是一叶,便轻微责备姑娘们说道:“你们也真是的,每次一叶道长过来你们都要打趣一番。”
柳儿晗眉轻笑,说道:“院首,您瞧他那娇羞模样,姐妹们只觉甚是有趣呢。”
“好了,客人们都等着呢。”
柳儿几个姑娘轻笑着离开,院首道:“一叶道长莫要见怪,她们只是喜欢和您说说话罢了。”
一叶说道:“不妨事,能得姐姐们喜欢可高兴着呢。”
院首说道:“今日不是您抚琴的日子,您有什么事吗?”
一叶说道:“是观里来了小师妹,来时,天已晚了,我们没准备被褥,天寒没棉被怕伤了身子,遂来向院首讨借几张棉被。”
院首说道:“这样啊,那进来吧,我带你去取。”
红院里好不欢闹,却都是锦华绸缎加身,不是平民俗人能来得起的地方。
院首带着一叶向后院走去,说道:“天渐愈发寒冷了,前几天刚采办了一批好棉被,给姑娘们都分发了,还剩下好些,都是崭新的上好被子,你挑上些带回去吧。”
一叶说道:“上次来抚琴时听姐姐们说了,正准备向院首开口呢,不曾想院首竟主动要予我,如此多谢了。”
院首道:“如果是您或您的师兄弟用,也就无所谓了,可您师妹是女儿身,可不能粘我们用过的东西,更如被子这样贴身的物什,那要崭新的才好。”
一叶不知如何接话,说是的话,便有些嫌弃红院的姑娘之意,说不是的话,却又很赞同院首后面的话。
“是道家书生来了呀,快快快,抚一首曲子来,你那琴音美妙之极,听后叫人神移,快来一首助助兴。”
见二楼廊上一翩翩公子冲着一叶喊到。
一叶倒是知道此人,辰月商号梅城主事人闻丰的小儿子,闻桔,很得闻丰的宠爱。
在这梅城是出了名的花天酒地之徒,惹了不少是非,不过仗着辰月商号几个字,却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一叶保持着谦逊,作揖行礼,算是道谢闻桔的夸赞,却面有迟疑。
闻桔见状,微恼道:“怎么?还不愿意?”
院首说道:“如此,您就抚一首曲子吧,那崭新的被子就当你的酬劳了。”
一叶道:“可我没带琴来啊。”
院首说道:“用我的吧。”,说着转头对身旁的水儿说道:“去我阁楼里把琴拿来。”
……
琴台看座,案上放上花梨木做的七弦琴,四下见状知道道家那书生又来抚琴了,便渐慢地安静下来,所有目光聚焦在一叶的身上。
闻桔坐在席上,左右娇姑娘伺候着,眼睛盯着一叶,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很是肆意地不老实。
对于这,一叶也是习以为常,双手抚琴,琴弦撩动,乐起。
一节节音符随着一叶的指尖撩拨,一声声美妙之乐入耳,好似那空山新雨后的清泉,清凉凉地流进了每个人的心里,不觉地闭眼陶醉起来,如神移梦绕般。
……
一曲终了,是片刻的宁静,随后掌声四起。
客们却意犹未尽,嚷着再来一曲。
院首起身,脆声说道:“美妙的曲子是值得回味的,不可贪多,多了便失了韵味,来,姑娘们伺候着。”
对于院首的话,一众骚客那是无不听从的,毕竟院首的美,魅得他们心痒痒的,却只得拿身旁的姑娘发泄。
顿时,红院又闹腾起来,与姑娘喝酒打趣作乐,真正懂乐知乐的人也就寥寥数人罢了。
院首上到琴台,依琴而坐,水儿奉上茶水便自去了,留下院首和一叶说话。
院首轻笑着道:“一叶道长的琴音真是越发的美了,怕是我也只能及上五六分罢了。”
一叶颔首回到:“院首过奖了,院首的琴音也是极美的。”
院首笑道:“想想一叶道长第一次来院里抚琴的情形,犹如昨天才发生一般,那时我觉您的琴音还弱于我好多呢,却很独特清俗,不曾想,这短短几年光景您进步如此之快,不觉远超于我了。”
一叶笑道:“这几年还得多谢院首的照顾才是。”
院首说道:“这么多年了,您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姐姐吧,我也独自一人在世,认你做弟弟可好?”
这些年,羽楼下棋往往赚不了几个铜板,街边的画也卖不出去多少,梅城地处偏远,亡命之徒居多,文人雅士少见,给人代写书信更赚不到铜板,需要让人代写的多是穷人,如何能付。
只有在红院弹琴抚曲才能多些银钱,方能在极寒的雪冬,喝上一碗烫乎乎的羊肉汤暖暖身子,这也是红院院首是个爱乐之人,多多照顾,如姐姐般的照顾,一叶心中早已甚是感激,整个梅城也只有院首称呼一叶为“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