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晴了
“皇上恕罪！”一众太医立刻跪倒满地。
“荣南，这是怎么回事？”伊祁健问道。
“皇上！奴才……皇上，婉贵人进宫日子尚浅，才第二天就被太妃贬到洗衣局去，一直都没有……”荣南还没有说完。
“好，很好。朕御笔亲封的贵人，这么大阵仗的迎亲队伍，进宫都快一个多月了，竟然还不知道人是谁！”
“臣惶恐……”
“混帐的东西！统统给朕下去！”
“微臣；奴才告退。”
“皇上……”
“你也下去吧。还有，看好公孙媚，不要让她钻什么空子。”
“喳！”荣南答应着便下去了。
黄昏的雪，在夕阳的余光映照下，好像有着千丝万缕的情绪，看似平静，却又如海水一般汹涌，能够淹没一切。
“喂，你们快点扫！本宫还赶着去给太妃请安呢。”公孙媚骄傲地坐在一旁的石桌说道。
“是。”奴婢们都不敢有什么异议，只得默默地干着。
“你们在干嘛？”荣南慢吞吞地朝他们走来。
“奴婢参加总管大人。”
“嗯，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花园里只剩下荣南和公孙媚。
“奴才参加公孙贵人。”荣南恭敬地行礼。
“嗯。”公孙媚依旧坐着，手上还剥着葡萄。
“请问公孙贵人您是在干嘛？”
“没看见啊，在吃葡萄呗。”
“奴才是要问公孙贵人，您在干嘛。”
“你是聋了还是傻了？要不就是瞎了？我在吃葡萄啊！”公孙媚大声道。
“公孙贵人可有雅兴，如今还端坐在这里吃着葡萄。婉贵人可没这么好的命，现在还躺着昏迷不醒呢。”荣南故意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奴才的意思是，得罪了您，有太妃罩着；得罪了太妃，有皇上罩着；那得罪了皇上，请问还有谁罩着您啊？”荣南脸上依然挂着深不可测的微笑。
“你这奴才！你这是什么意思！胆敢这样跟本宫说话？来人啊！来人！”公孙媚大叫了几声始终不见有人。
“喏，公孙贵人啊，您这是在……贵人，奴才是奴才，奴才就该听主子的话办事。所以贵人，请您千万不要责怪奴才，奴才也只是在替皇上办事而已。”说完，荣南像是变脸一样，厉声道。
“来人啊！”
“总管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侍卫，太监，嬷嬷，十数人马上蜂拥而至。
“你们，侍候着公孙贵人更衣，教她干活。听着，谁都不准放水，该怎么待就怎么待，皇上已经下旨，如果发现谁放的水，立斩无赦。”
“奴才；奴婢知道！”口上应着，大家的心却像是被了铅一般。婉贵人的事他们可是都有眼睛看着的，那洗衣局的人被打得多惨！现在又来一个……背后还有个太妃……天啊，真是要了这帮奴才的命！
“公孙贵人，您就好好地干活吧，听听话话的，别让奴才们难做。万一皇上降罪下来，咱可是谁也当待不起。”荣南说着笑了笑便离开了。
雪下得很大，似乎要把一切都吞没似的。原本光洁的树梢如今都挂上了厚厚的落雪，很沉很沉，几乎快要折断。
兴华宫内温暖如春，宫女轮流在这宽敞的屋子里升起炭火，生怕稍一放松就会害这里的主人有一点儿的不适。床上的人儿一直紧锁着眉头，嘴上还不是念念有词的，似乎正在做着什么恶梦。
伊祁健担忧地在床边坐着，心中百感交集。静琪昏睡至今已经差不多快有五天了，两天前醒来的时候，看着身旁的伊祁健，不由得激动地拽住对方的胳膊，大声叫喊，结果由于激动过度人又继续昏迷过去了。现在就连睡着的时候都会不时叫着‘黄于民’这个名字。
“对不起……静琪。”伊祁健低声道。
“皇上，您要不要先用膳？早饭您都还没有吃呢……”荣南站在门外恭敬地问。
“朕不想吃。”
“可是皇上……”
“滚！”
“这个……皇上，该是时候让太医给婉贵人诊脉了……”
“进来吧。”
“奴才；微臣参加皇上。”又是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都已经五天了，为什么她还是一定起色也没有？这样下去她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了！”伊祁健生气地说。
“回皇上，婉贵人的身体原来就极度虚弱，再加上前两天突如其来的刺激，更是雪上加霜，恐怕……”带头的老太医解释道。
“你是说她可能会死？”伊祁健的脸黑得想要杀人。
“臣惶恐……婉贵人的身体其实已经没有大碍，只不过是太过虚弱，汤药已经是起不了什么作用，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她醒过来。可是依照目前的情况，如果再过三天还是醒不来的话，恐怕生命……”
“启禀皇上，九王爷求见。”
“还见什么，人都快要死了。”伊祁健的声音近乎看见了绝望。
“皇上，还是先见一面吧，说不定九王爷会带来什么好消息呢。”荣南一边劝道。
“传。”
“参加皇兄。”
“什么事？”
“皇兄，婉贵人有救了！”
“什么？”伊祁健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把这个给婉贵人吃下去。”说着，凛从怀中掏出一个三角形的药粉包。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今早在市集，一个神秘的老和尚交给臣弟的，他说这药可以救得了婉贵人。他还说了若是皇上不相信，就跟您说‘花非花，梦非梦，故人依旧在，时代大不同’。”
“来人，拿水来！”伊祁健没有多想什么，马上夺过凛周中的药包和入开水之中。
“皇上，这药来历不明，还是先交给微臣……”老太医劝说道。
“难道你有把握治好婉贵人吗？”伊祁健怒道。
“这个……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与其要朕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朕宁可一博！”伊祁健拿起药，一手抱起静琪，让她半卧着背枕，然后亲自用汤匙把药一口一口地送进静琪嘴里。
“喝下去！你听到没有！喝下去！”伊祁健着急了。
“皇兄，冷静点。皇兄，你抱着婉贵人，把她的头仰起！”凛拿过伊祁健手中的药碗，让他双手抱住静琪，凛再把药喂到静琪嘴里。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一不为此感到惊讶，一向冷酷无情的皇上如今竟然为了区区一个新进宫的贵人如斯劳心劳力，茶饭不思，甚至连国事都扔到一边去；向来玩世不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王爷，竟然为了这个女子三天两头就往宫里跑，还落得让太妃禁足的罪名。这位婉贵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所有的人，除了知道她是丞相南宫傲的女儿意外，就对她一无所知。
“咳……咳……”可能是被呛到了，静琪猛地不停咳嗽。
“醒了！醒了！皇上您看，婉贵人总算醒过来了！”荣南高兴地尖叫，出来开心意外，更多的是终于能松一口气的喜悦。
“婉洳，婉洳！你怎样了？来，再喝点，全部喝下去！乖！”伊祁健小心翼翼地把剩余的药都喂了下去。
“是不是很苦？要不要喝点水？来人！拿水来！”
“皇上，水。”荣南闻声立刻把水奉上。
“来，水，慢慢喝。”静琪把伊祁健手中的茶水喝个精光以后，才慢慢转眼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兴华宫。”伊祁健温柔地回答。
“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记了吗？之前你生病了，一直昏迷着，幸好现在你已经没事了。”
“哦……你呢？你是谁？”静琪的话让所有伊祁健顿时愣了下。
“朕是皇帝。”
“原来你前世是皇帝，怪不得这辈子会这么霸道。”静琪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你说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伊祁健担心道。
“对不起，让您受累了。奴婢已经没事，可以回丽绣宫去了。”
“奴婢？你什么时候变成奴婢了？再说丽绣宫不是你的住处，你已经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可是太妃还没有……”伊祁健打断了静琪的话。
“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也已经跟太妃打过招呼，你大可放心在这里修养。还有，你不是奴婢，是朕的婉贵人。”
“谢皇上恩典。既然如此，就请皇上允许臣妾回到翠芳殿修养吧。”
“为什么？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朕吗？”
“不，皇上。这始终是您的寝宫，臣妾久留实在是于理不合，有违宫中规矩。还请皇上谅解。”
“有朕在此，谁敢说半句不是？再说宫中规矩还不都是朕说了算！”
“皇上，您这是要再杀臣妾一次吗？”
“你……”
“皇兄，您就随婉贵人说的做吧。”凛正色道。
“既然这样，就随你去吧。”
“谢皇上。”静琪坐在床上，不过是稍稍行礼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没有多说什么，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了。
“凛，为什么连你都不让她留下？”伊祁健生气地说。
“皇兄，你想想看。婉贵人才刚进宫，连您一面都没有见着就遭得如此下场。如今，您因为她的事已经不惜连太妃都开罪了，还严罚公孙贵人，此事若有心之人要细究起来，对您或是婉贵人都实在百害而无一利。”
“朕明白，可是你教朕，朕该怎样做？”
“皇兄，您爱她吗？”
“为什么这样问？”伊祁健不解。
“恕臣弟直言，自从皇兄让我去寻人的那天起，皇兄就一直说这个人对您很重要。可是当我问及你们的关系，您又只是回答说她是你的一个朋友。所以臣弟很好奇，皇兄，您爱她吗？”伊祁健闻言彻底沉默了。
“皇兄可曾想过这个问题？若是她于您有恩，要照顾她，那办法多的是，何以需要让她进宫呢？到底事实上，是她需要皇兄的照顾，还是皇兄需要她在您身边？皇兄，莫怪臣弟多言，连日来臣弟与婉贵人相处下，认为她并不适合生活在这金笼子里，她跟其他人不同，她所向往、追求的并不是名利，而是真正能够属于她的东西。试问皇兄，您能给她什么呢？”
“凛，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臣弟只是认为她是一个好女子，她配拥有一个只属于她、爱她的男人。这个皇兄您能够做得到吗？”
“朕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早晚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不过还是谢谢你，把药带来。”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时候不早了，臣弟先行告退。”
“嗯。”伊祁健轻声应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连续多日的大雪总算等到了放晴的时候，静琪舒服地躺在洁白的貂毛被子上伸着懒腰，久违的和熙阳光暖暖地射进屋里，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娘娘，您醒了啊！”素玉把手中的洗脸盘放到梳妆镜旁。
“嗯，最近感觉睡太久了。今天天气真好，我想出去走走。”静琪笑着说。自从服过那神秘人的药以后，静琪的身体已经算是完全康复了，不过依旧还是很虚弱。
“奴婢服侍娘娘起床。”说着素玉熟练地替静琪穿上衣服。
“娘娘今天精神好多了！”素玉如今总算放心了，前些天自家主子的脸白得像纸一样。
“对了，桂嬷嬷呢？”静琪忽然想起桂嬷嬷不见了。
“回娘娘的话，桂嬷嬷领人去了。”
“领人？领什么人？”静琪边吃着早点边说着。
“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今个儿一早荣南公公派人过来通知的。”
“哦，这样啊。”
“娘娘……”
“嗯？有什么事？干嘛吞吞吐吐的。”
“这个……你要不要去给皇上请安啊？”素玉试探地说。
“请什么安？为什么要去请安？”
“这次娘娘能够平安无恙，怎么说也是因为皇上啊！而且啊，在娘娘生病的时候皇上可是寸步不离地照看着您的呢！”
“行了行了，改天再说。呼，吃得好饱，要出去走走了。”静琪起身就往花园走去。
“娘娘，娘娘！”一路上素玉唠叨不停的。
“好了啦，我说你啊，有完没完的！一路上吵个不停，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静琪生气的说。
“娘娘恕罪！”素玉还是第一次见到静琪生气的样子，吓得连同周边打扫的宫女太监也一同跪倒在地上。
“骂人这么大声，看来的确是痊愈了啊。”
“奴婢；奴才叩见皇上。”伊祁健来了。
“好了吧，现在如你所愿，见到了。”静琪小声对素玉抱怨了下，连忙福身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不必多礼，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谢皇上关心，臣妾已经没事了。”静琪并没有抬起头。
“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伊祁健原本以为见着了静琪会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可是现在发现，只不过寒暄几句就几乎要使尽浑身解数。
“皇上若是并无其他吩咐，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爱妃很不喜欢看到朕吗？”
“皇上言重了，臣妾的命是皇上救的，皇上的恩情臣妾一辈子都无法偿还。”静琪说着却仍然没有看他一眼。
“那你就下辈子继续还吧。”一句不经意的话，让伊祁健也顿时感到了尴尬。
“对了，有些东西要还给你。”说着，伊祁健示意荣南把人带上。
“蝶儿！绵儿！”静琪高兴地上前抱住二人。
“小姐！”二人重见自家小姐都激动地哭了起来。
“咳咳。”桂嬷嬷提醒道。
“参见婉贵人。”二人马上会意地向静琪行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