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透的时候，我们静悄悄地走开多好！没有大吵大闹，该多好？
——冯梅
（1
此刻已经是晚间22点了，在镇医院的急救室外，程曦抬起头，看了无数遍急救室的门，顶上的灯一直亮着，却没见到护士医生出来。
心中默默地担忧了起来，是严重好呢还是不严重好？
自己怎么会有这般无情的想法，双手托了一下两腮，手脚冰凉冰凉的如同夜晚的风。
二姑父和婶子正巧这个时候到达急救室外，婶婶抱了一下程曦，紧紧地搂在怀里。她知道，这个刚成年的孩子在这一天面对了太多太多的变化了。母亲无情地抛弃了自己，父亲意外晕厥病倒了，还有蓄谋已久的一场离婚……
“希希，别担心，姑父和婶婶在了，会陪着你的！”
程曦闭上双目，埋头痛哭起来，压抑着声音，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的痛楚和无助。
急救室的灯闪了一下，灭了，从里面出来的医生和护士，“你们是家属吧……叫什么，程中华的家属吗？”
“是的，是的……”婶婶仲薇急忙答道：“我是他姐姐，这是他儿子，希希！”
“不要太担忧啊，病人情况不算太严重，就是有着抽烟酗酒的不好习惯，日积月累的捞着病，先在医院调养几天，免得高血压加重了。”医生利落地说完，就去往了办公室方向。
“希希，听到了没，你爸爸没事！”
“有时，我还真希望他有事……”程曦噙着泪花，不解地夺框而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陪同程中华返回了病房后，姑父在里边帮着整理东西，婶婶拉了一把程曦，到了病房走廊的尽头，窗外已经是凌晨时分，街巷安静了许多。
“希希，你要照顾好自己，婶婶想，现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高考，其他等结束了再商量，可以吗？”
婶婶算是对待程曦不错的亲戚了，仅次于冯梅。
程曦没有说好，自己从上救护车的那一刻，或者是冯梅带着妹妹离家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既然妈妈不要自己了，那就靠自己，不就一场考试吗。不用怕他的，该怎么考就怎么考吧，至于能否考好，仿佛没有很大的信心。
“这几天婶婶帮你看着你爸，你等一下和姑父回家，就去我们家吧，好好准备后天的考试，不算了，明天的考试。”婶婶拿出了200元钱，塞在程曦的口袋中。
“但，婶婶，你会太辛苦的……”
“没事的，希希，婶子也不是白天在家没啥事，就睡睡吃吃的！”
深夜的车道畅通无阻，明晃晃的灯指引了所有人回家，家就在路的尽头吧，程曦这才感受了到无比疲惫，晃悠悠地靠着车窗睡着了。
梦里，依旧是一条归家的路，自己拼命地往前赶，却怎么也抵达不到前方那个熟悉的院落，院子里草木疯长，青苔遍地……
（2
六月，是充满幻想色彩的月份，有人把他看作分别季，因为他们将告别三年熟悉的环境和那个他或她。但更多的新闻，把六月定义为“青春的飞扬”，“梦想的飞扬”，“未来的畅想”……
教室内，同学们格外安静，望着讲台上的监考官，听着广播中的考证守则。但愿能遇到了类似的题，可以奋笔疾书，有个天马行空的好成绩。
靠窗的第三座的男生反倒有点憔悴，估摸着该是没有睡好，凌乱的头发和略深的眼袋，让自己提不起写题的冲动。
抬头望了一下窗外，玻璃上恰好映衬着时间：“8:45”，原来距离下午的考试才开始15分钟，广播了继续着，但教室内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大家分外安静，监考老师在讲台上也没了过多的动作。程曦望了望教室外的水杉树，苍绿的停在风声中。
两天半的考试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大伙在放下笔的那一刻，终于闻到了假期的芳香，筹募许久的假期与游戏该彻底唤醒了。
教室外的走廊，是各种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再也不用写卷子了，让他们去自在飞翔吧。于是，下起了一场书香气息的纸片雨。
直到广播里传来：“高三的同学请注意，在你丢弃的试卷等纸张的同时，将被安排下楼打扫干净，否则，今天不放假！”
行吧，先肆意地飞扬着吧！
“程曦，如何啊？”在程曦走去考场的那一刻，同桌姚贝贝也出来了。
“还行吧，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不会去往北京了！”
“没事的，你这么优秀，去哪里照样很优秀的。”贝贝把考前的试卷往天空撒去，翻飞着像极了蝴蝶，“听说了你家里的事，但考试前一直不敢和你说话，怕打扰你。”
“没事的，也不就是妈妈抛弃了我，爸爸酗酒赌博病倒了，没什么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假如假期需要我的帮助，我可以帮你。”姚贝贝安慰道。
“好的，我会的，我真没事的，回教室吧！”顺手将自己的复习资料也抛向了漫天的纸海中。
等待班主任与大家的高中生涯的告别和部分考后事务的交代，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了。
程曦本不太着急，只是怕校园外的二姑父等得时间太久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课桌就向校园外走去了。
“卿峰……班长，卿峰班长，老吴叫你去趟办公室”在走出教学楼的那一刻，一个声音格外洪亮，叫停了前边斜挎着背包，白色衬衣，黑色休闲裤的一个男生。
那个人应声，往教学楼西边的办公区走去了。
“哇，真帅！”
“那你还不赶紧表白，刚好考试结束，都是机会！”周围冒出了三两个女生议论的声音。
“卿峰真是帅得……成绩还好！”
“醒来吧，花痴！”
程曦出了校门，穿过了张望着的人海，直接二姑夫的车。
“如何，希希，考得怎么样？”姑父打开了车门，看着程曦上车。
“还行吧，但感觉和预想的差一点。”
“这……不能太怪自己，自己尽力就好了，我们先去医院呢？还是你婶婶家！”
“去，医院吧！姑父！”
六月初的义府县气温有了些许高，汗珠子不断地往外冒着，夕阳有点温热，程曦摇下了车窗。姑父的电台放着一首老歌，感觉听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歌名来，程曦跟着旋律和唱着。
“有一种踏实……”音乐就这么的放着……
“欢迎收听交通91.8，现在是傍晚18点30分，受到下班客流及高考结束的影响，杭城各处交通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拥堵，环城西路往东300米的地方最为严重，原因是前往泸州的大巴横穿了绿化带，导致南北向三车道无法通行。现场有数名人员不同程度受伤，具体事项稍后继续跟进。请前往此处的驾驶朋友们多加注意，注意行车安全。”
程曦依旧靠在车窗下，但心却急促地跳动着，眼皮也跟着恍惚恍惚的，想着应该是没有睡好吧，再加考试的辛苦。
二姑夫的车一直行驶着，沿途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瞌睡着，梦依旧来了。
“爸，我考完了！”进入病房前，程曦还是叫了程中华一声。
“考得很好的吧，希希！”婶婶欢喜的神情仿佛又抢到了限量的化妆品，“婶婶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你先吃点吧！”
“谢谢，婶婶。”程曦接过了水果拼盘和抹茶点心，吃了起来。
“明天，你爸就可以出院啦，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不要再抽烟酗酒，熬夜打牌麻将，就没事的。”
“这，要问他自己啊！”程曦看了一眼躺着的程中华，有点赌气。
此时，程中华床头放着的诺基亚E71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是个陌生的号码：“喂，你好！您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