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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延维

说起来,这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时间久到一些细节,连延维自己也有些忘记了。

那是过去的某一天,延维低着头,等待着白玉石台阶顶上的国主说……

每一次见国主时,延维都很好奇,他不知道这数百级像是天梯一般的台阶,国主是怎么每天爬上爬下的。传闻,台阶顶上是一座巨大的玉石王座,不过身在第一级台阶处,并不能窺得玉石王座的全貌。

空旷而又静谧的王室之中,仅仅只有一束光可以通过侧窗射进来,那一束光正好侧打在玉石王座的靠背上。可是王室里并不黑,因为单单是靠着那王座的反光,就能将一种通透、润泽的光华,洒满整间王室。被玉石洗礼过的阳光,不似那最初的那样夺目,却恰恰又能带给人们,那份刚刚好的光和热。

传说天上的太阳是个女孩儿,可是人们每日都喜欢看着她,这让她有些害羞。她不想每日都被人盯着,只不过又碍于每日升起是她的工作,她不得不面对这些盯着她的人。于是乎,她便给自己披上了刺猬一样的外衣,让人们不能在直视于她,这样她就能舒舒服服的给人间带来光和热了。但是,除了天上的太阳之外,人间也有一个太阳,这个太阳存在于华胥国的王室之中,那是一个玉做的的太阳,她不似天上的太阳,她是个温柔的女孩儿,她的光泽就像是少女的轻柔的小手,温柔的拂过每个人的眼睛,让人永远不会忘记她的美貌。

光华撒到王室之中的各个角落,也包括,撑住了这一方天与地的九根巨大的玉石石柱。除了石阶、石柱、王座,屋内并无其他陈列,空旷的的房间,声音前进的道路没有一丝阻碍。这也使得无论多细小的声音,都会在王室中泛起回声。延维不敢大声喘气,不是因为此时王室中只有他和国主两人,而是他享受着,这安静中带着虚无的感觉。静谧的,有带有温柔阳光的王室,让他不觉忘记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那玉石王座之上的国主终于开口,国主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带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字一句似乎都是经过仔细的斟酌,才会出口。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对延维说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于你,即刻启程,讨伐蚩尤。”

延维一愣,本都做好了准备,以为还会有多严重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还是自己擅长的。延维按耐住心中那股激动的战意,表面沉静道:“敢问国主,这蚩尤是何巨兽?此时在何方?”

又是片刻的沉寂,华胥国国主幽幽道:“他不是异兽,而是中州西部的一个巨人,情报暂且不明,不过我会让云官把已知的信息给你送去,准备好尽早启程。”

听闻这话,延维心中一置,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华胥国主是个十分谨慎的人,无论大事小事,他都会说的比他人料想的更为严重,这也是让执行们做好万全的准备。可偏偏这一次,国主一改常态,一句简简单单的“一个巨人”,连情报都不亲自交代,而是让云官转送。这着实让延维心中渐起了迷雾。

若真如国主所说,延维不知道为什么偌大的“中州中心”——华胥国,非要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巨人过不去,依常理度之,只要随便找些人将其解决了就好。毕竟这些“异类”们在人族聚居的中州,寸步难行。况且,华胥国对于中州存在“异类”这件事,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从未有过干涉“异类”的先例。延维猜不透国主的心思,这使得他自己的思绪,瞬间也变得纷乱起来:如此小事,又怎需华胥国亲力亲为?可是上命难违,延维军还是准备出征了。

街道上,百姓注视着出征的延维军。为首那人,身着紫衣骨甲,身后带着数位精锐士兵,举着独属华胥国的八角太阳的旗帜,出现在了华胥国那高耸巨大的西城城门口。

“喂,听说了没,咱们华胥国里,那最神秘的大将又要出征了。”一男子掩着嘴,站在人群中偷偷说道,

“自然是听说了,没有危急华胥国的巨兽或者紧急事态,他是不会亲自出征的。看来又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男子同样站在人群中,偷偷回应道。

“对了,他叫啥来着?”

“我也忘记了……”

已经出了城门的延维,精确的捕捉到了刚才二人的谈话。他回头望了望逐渐紧闭的城门,轻轻叹着气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人记得住我……”

这次出征,延维仍是如往常般,被华胥国众人欢送着。人们脸上挂着必胜的笑容,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前路多艰险,他们眼前的这人都没有输过。

可是,延维却不似以往那般自信,无论表面多风光,但仍挡不住心中那如海浪般,一股接着一股的不安情绪。思绪就像没打乱的一团乱线,一点头绪也找不到。延维轻叹一口气,任由自己的心神飞扬起来。

在华胥国提到延维的名字,众人可能需要思索一会,“谁是延维?”,但若是说华胥国那位“最神秘的战神”,众人就会毫不犹豫的想到,“哦,对,对对,就是他,他叫延维?”因为,延维总喜欢用一身紫色的“骨甲”包裹住自己的全身,不但如此,他就像住在了这骨甲里面,以至于所有人都未曾见过延维露出身上的皮肤。这“骨甲”的质地坚硬,明眼人一看便知,这骨架上的每一块骨头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都是一些“异兽”们身体上最坚硬部分,最后再经过匠人的打磨,这才能让这些“硬骨头”们拼接成现在骨甲。渐渐的,这一副覆盖全身的骨甲便成了延维的“标志”,也成就了他“最神秘的战神”的称号。

有段时间,延维的相貌就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姐小巷、男女老少都在猜测着延维长相。胆大的年轻人悄悄跟着延维,等他脱甲,没不曾想那延维竟然连吃饭都不愿摘甲,睡觉亦然。孩童们甚至还编出了首童谣,“紫骨甲,是他家。倦可憩,饥可觅。行遍中州带着它,不见山水地自达。”

延维似乎对与外界的议论充耳不闻,仍然我行我素。后来,大街小巷也觉得无趣,又开始猜测延维的来历。只不过,谁也不知道“神秘”的延维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华胥国,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成名,自然也不知其父母是谁。仿佛这个神秘的“大将”,就是一夜之间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随着大家的讨论,儿童们又将口中的儿歌改成,“披天衣,盖地被,星星孩子离开家。没有爹,没有妈,华胥众人养大他。驾着云,踏着浪,为报恩情护平安。”当然,黄口小儿的儿歌就算再顺口,大人们也会一笑置之,接着讨论着这“神秘大将”的由来。不过,延维仍像是一团迷雾,众人怎么看也看不透。华胥国那高涨的讨论声,也渐渐熄灭了许多,不过,话说回来,华胥国可是“世界的中心”,又怎么会又不知道的东西。于是,国中众人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延维定然奇丑无比,不然的话,为何如此讨论都不敢露出真容。至于来历嘛,说不定是哪个华胥高层的自家事,外界自然也就不得而知了。”这一来一去,人们都在刻意回避着自己不知道事,“延维”的名字也就渐渐被人遗忘,记住的就只有“最神秘”的这三个字了。

城门“嘭”地一声紧紧关闭,也打断了延维的回忆。眼前的沙土被呼啸的山风卷起,顿时尘土弥漫,让延维有些看不清前方的路。他心中越发的不安……

这段故事只有延维自己知道,其实,延维并不是远方来的孩子,反而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华胥国人,说起延维的来历还要从华胥国众人皆的一件大事说起。延维的父母都是华胥国的高层,以“云”纪官名的华胥国,官员必须舍弃自己的“圣氏”的尊贵的姓,日后只能用被华胥国授予的官名,正如,延维母亲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云维”。延维的母亲在孕育延维时,因为肚子格外的大,像是随时会被蹭破一般。吓得她四处询问,问了好多好多的人之后,她的心才定下来。原来,所有人都说这是祥瑞之象,云维定会得大地母亲的眷顾,一胎就会得“神龙双子”,可谓神迹。自大地之母教会大家使用龟卜记事以后,这等瑞像也仅曾经出现过一次,只要出现定会福泽华胥,恩降大荒。

传说,大地母亲一日之间就能化生整个世界的人类。而作为大地母亲最疼爱、最亲近的孩子——华胥国的子民们,自然是每日都在期盼着大地母亲,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而云维这一孕似乎包含着多条生命,暗合着大地之母的“道”。于是,华胥国的高层们自然将二者联想到了一起,纷纷认为云维是大地母亲的使者,大地之母会以一个新生命姿态,重新回到大家面前。自然,这一孕也使得云维摇身一变,变为了七彩云官,也就是华胥国中最高贵的官职。

起初,云维心里也有些打鼓,自己有这么大能耐么?但是,随着传颂的人越来越多,她自己也相信了自己“伟大而又特殊”的地位,仿佛自己身上肩负着的就是大地母亲的使命。就在临产的前几日,云维几乎被国民当做了女神,被供养在了华胥国最接近天的地方,在民众心中,几乎快与国主平起平坐。

临产那天,云维站在那通天祭台之上,身边还站了个接生的女巫祭,通天祭台下占满了诚心祈祷的华胥国百姓们。突然,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华胥国的白昼就被乌云填成了黑夜。众人知道,神子即将诞生。乌云铺满天空之后,整个国中都笼罩着天空中下起了暴雨,闪电追带着一条条火链,一会化成龙形、一会化成凤型。风是传话的使者,怒号着告诉着整个世界,神子即将诞生。雨哗哗的下着,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雨帘,遮挡着所有人热切的目光,为神子的母亲留下属于她的尊严。“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雷声堵住了无关者的耳朵,让神子的母亲尽力的、大声的呼喊着。

神子的母亲云维,拳头紧紧握着,身子被大地托住,她仰着头,想向上天借着所有的力量,诞下着传说中的孩子。云维不明白为何明明是瑞像,却要让自己承受如此大的痛苦,这是她脑中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可是这时,只听巫祭官喊到“头出来了!不是神龙双子,而是龙子凤女!再加把劲!”

这话给了云维力量,一瞬间她的自信似乎又全都回来了,原来她肚中是真的有两条生命。就在她正要发力时,女巫祭又突然惊呼起来:“不对!快停下,这不是两个孩子,而是一个!是异类!”

此话一出,不待说完,也不待传到众人的耳中,恰时,一道巨大的、撕裂天空的闪电划过,照的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一瞬间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耀眼的亮白色。就在所有人都闭上眼时,一道炸耳的响雷接踵而至,众人们感觉耳膜似乎被撕裂了。短短一瞬,所有视觉与听觉都丧失了。等到众人再回过神时,祭台,亦或是说生产台上只剩下了被劈的焦黑的女巫祭,零星的小火苗,与已经断气的云维,神子却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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