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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21. 我和她

火焰长矛砸向祝融背后的树林,瞬间将林子点燃,林子中燃起了颜色的火焰。颜色的火焰的光芒暴涨,瞬间将广场上的红色大篝火压了下去。祝融背着光接着往前走去,一明一灭间他的身影越来越近,他边走边说:“刑天先生,你看到了,这可不是我要把我们族推向火海。若是有一个连敌人都不敢面对的首领,我们族才是真正的被推向火海。”

刑天不顾祝融的话,他只是十分诧异的看向炎帝,眼神间的话语似乎在问道:姜来,你在做什么,你为何到现在没有勇气面对事实?

炎帝并没有看向刑天,老人双手无力的垂着,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刑天见炎帝久久没有回应,刑天咬了咬牙,强提起那几乎被保护族众而消耗殆尽的最后一口气,他手指颤抖着,弯弯曲曲的在地上画起了一把刀的模样,空中那既能撕裂一切又能保护众人的气带,慢慢变成了一把歪歪扭扭的刀的模样。

刑天刚想将这气刀再推向祝融,这时,炎帝突然开口,他声音沙哑,气息微弱的对刑天说道:“刑天你好不容易游历山川大泽,这才领悟了自己的‘道’,想必其间付出的辛苦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不过你放心,我们炎帝氏族会永远铭记刑天为我们做的一切,无论是你的徒弟还是你的后代,都会被我们炎帝氏族奉为上宾。所以,现在就没必要为了我这风烛残年的老家伙,将自己所有一切,甚至是性命都搭上吧。你还有很多时间弘扬自己的‘道’或者说‘巫术’,也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那么,剩下的事情让我自己解决吧。”

说罢炎帝转头望向刑天,那眼神中有感谢、有恳求、有不舍,当然还有最主要的决绝与坚定。刑天看到炎帝的眼神,自语道:“既然你想好了……”说罢,刑天手轻轻一挥,将地上的符号与痕迹抹去。战至这时,刑天也有些倦了,他眼皮无力的垂着,找了块儿石头靠着,安静的看着下面的故事。

眼看刑天放弃进攻,祝融原本捏在手心的火焰也灭了下去。再看炎帝有气无力的样子,也是丝毫没有威胁。失掉一只手臂的吴回,更是虚弱虚弱的靠在广场一旁,帮不上任何的忙。帝女瑶笑吟吟的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丝毫没有要趟这趟浑水的意思,何况她背后还站着夙沙疏黎。

宴会进行到这里,最后胜利者似乎是祝融,他款款摘下面具,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将双臂打开,似乎自顾自的享受着胜利的喜悦与欢呼。实际上众人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以一敌二,也算玩尽兴了。接下来该说说正事了。”祝融将手臂收回,正色对炎帝说道:“刚才说到,这庞大的计划要归功于谁。不过我还是想给您老卖个关子,这计划的受益者你永远想不到是谁。”

炎帝不屑的说道:“这难道还需要想么,不就是你这孽子。”

听闻这话,祝融并不生气,他摇了摇头,一脸正色对炎帝说道:“我还是直接说了吧。这人就是,炎帝氏族的大祭司、赤水之城的长女、无所不知的巫术掌管者、当然也就是你炎帝的女人,我的母亲——听桑妖!”

话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呼,炎帝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虚弱的老人再次听闻这个名字,而上一次听闻这个名字时,已经不知道是多少钱年了,有些尘封的记忆在这时也被逐渐打开。炎帝有些支撑不住,单膝跪了下来,这一瞬间后炎帝似乎又苍老了许多,他心道:你最后还是放不下这些么?

祝融观察到炎帝的如此反应,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父亲会不信,又会拿出来大道理辩解一番,这样看来,母亲的事情父亲多多少少也猜出来了一点,这样你们的所有关系才逐渐破裂。但你没想到的是母亲的最后一步旗下到了我的身上吧?”

炎帝无力的摇了摇头,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声音说道:“少年时,我游历天地遇到了她,是她解决了,我心中的疑问:何为永恒。”

炎帝似乎彻底陷入了回忆,他的声音遥远而空灵,“那时我还小,我刚出生的年代,恰好碰上了蚩尤的起兵反叛,似乎只是一瞬之间,整个西北就都乱了,他们有的部族归顺蚩尤,而有的部族则选择反抗他。我们炎帝氏族作为最大反抗者,却一度被他们打的溃不成军,最后,看到几乎所有的部族都选择归顺蚩尤时,我的父亲帝直做了个重大的决定,那就是撤兵、投降。当天夜里他就悄悄把我送走,临走时他还对我说:阿来,虽然我想要跟你一直在一起,陪盼着你长大,但是这世界没有事情是绝对永恒的。就算我们分开了,你不管经历了什么都一定要活下去,活到所有的一切都过去,再把失散的大家找回来。这样炎帝的整个氏族的血脉,才不会断送在我们这一代手里。只要血脉不断,我们就会永恒的存在这大荒世界里。那是印象中,我父亲对我说过最后的话,我哭闹着不要离开,我不在乎什么是永恒,什么是部族,我只想跟他们一直待在一起。可是,不管我怎么哭喊反对,父亲还是把我送走了。我离开没几日,就传来炎帝氏族就被蚩尤打散了,父亲战死的传闻,而族人们则是屈辱的活在蚩尤的暴虐与刑罚之下。那个苟活下来的我,才稍微懂得了一点父亲的话:我要活下来,救下我的族人。于是,我怀揣着父亲的叮嘱,开始了逃亡。只不过,我还未离开西北的边境,就发现了战争能够带走了一切,生命又是如此脆弱,如果不结束战争,救下族人又能如何,只有结束纷争与战争,才能获得永恒。”

说到这里,炎帝又些自嘲的笑了笑,“少年的我,以为自己想到了很了不起的事情。从那一刻开始,我觉得父亲是愚蠢的,怎么这世间就没有永恒,他说没有我就偏要做给他看。而且我自信,我一定会找到永恒的办法,成为超越他的帝王!从那以后,无论我做什么事都里不离开解决永恒的问题。首先,我自然是想结束战争,等战争结束了,说不定一切就自然而然的走向永恒。”

老人收起了笑容,轻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不知过了多久,永恒变成了我的愿望,而结束战争则是实现愿望的手段。当我再回首时,蚩尤已经远走了,族人们也回到了我的身边,我变成了炎帝氏族的第五代首领,帝来。我以为我成功了,我超越了父亲,可是幸福而又永恒的日子并没有到来,战争结束后,因为大战死了太多的人,疾病开始肆意传播,炎帝氏族又遇到了下一个大的苦难——瘟疫。于是我又开始了旅行,这次我走出了西北,我想要解决大家的病苦。说不定解决病苦后,大家就会快乐了,永恒的那一刻就会到来。”炎帝继续回忆着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永恒变成了我的执念,救人医人是解决执念的心法。当我再回首时,我已经尝遍了百草,我可以辩识出草药的本性,何以医人,又何以害人,就这样瘟疫也被我赶跑了。这次我想,大家肯定可以幸福永恒的在一起了,我也肯定黄草过了我的父亲。可是,我又错了。瘟疫赶跑了,饥荒又来了。因为瘟疫的消耗,没有人打猎,等到了白雨季又会死很多人。族人们向我祈求,甚至整个西北大陆都开始向我祈求,让我带他们走出饥荒。我想我带他们走出饥荒,这次就一定可以找到永恒!于是,我又开始出去寻找办法。这一次我走到了离西北更远的的地方,我甚至遇到了大皞神帝。”

回忆到这里,炎帝的眼神中似乎蕴藏着仰慕与后悔,“可惜的是,我那时并不知他是大皞神帝,若是知道的话,我定会把自己的疑问都抛出来,去向他请教,如何才能永恒,这样一来,我或许就不会如此痛苦了,因为我又失败了。虽然我看到了神迹,天降谷物,并寻得了农物的种植方法,让万物有了循环,也解决了大家的饥荒。但是我又错了,大家得到温饱后,又开始了战争……”

炎帝似乎陷入了无限的回忆中,他仰着头,似乎在向天寻找答案。这样的轮回何解,自己的坚持又是否有意义,老人有些迷茫了,他接着说道:“西北又陷入了战乱,永恒不再是愿望,亦或是执念,这一次永恒变成了我的疑问。我不知道这一切如何解决,我甚至觉得自己失败了,永远无法超越父亲。信念在崩塌的边缘,就这样,我带着疑问踏又一次上了旅途。当时为了解决我心中的疑问,我自己几乎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不知不觉中,我到了赤水,那条自西发源,几乎横贯中州的最大的内流河。赤水也是东方、乃至中州的最大的帝国华胥国的饮水河,所以在赤水上游的赤水城,几乎把握着华胥国的命脉。这里虽然不是华胥国下最大的城邦,但确实兵力最强的城邦。就连蚩尤作乱时,也不敢动这铁桶般的赤水城。”

说道这里,炎帝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许多,他似乎回忆到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部分,“有些着魔的我见到谁都问,你知道什么是永恒么?可是不是有人跑了,就是有人草草回答了事,没一个人的回答让我满意。终于,赤水城边,一个漂亮聪明的女人很认真的告诉我了一句话,永恒很简单,对她来说永恒就是让后世的人都铭记你!这一句话就像是黑暗中的引路灯,瞬间照亮了我的世界。而我遇到的这个一个聪明而又漂亮的女人就是——听桑妖。她每日都会出现在赤水城的河道旁,对着清澈的又有些冰冷的河水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而我自然每日都在赤水城边上的河道旁等着她,倾听着她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了解她,他是城主听敖的大女儿。但是她不想永远被困在这小小的赤水城中,她有个梦想,那就是想做上华胥国的第一把交椅。虽然她冰雪聪明,有勇有谋,但我还是以为她只是跟开玩笑,毕竟那时的人们,没有一个不仰慕大皞神帝的。倾听了她如此多的秘密,我也鼓起勇气告诉她我的身世、我的经历。本以为她会被我吓跑,没想到她竟然我对我跌宕起伏,刺激而且充满疑问的人生经历十分感兴趣,每日缠着我要我将西北的故事。就这样,我们相爱了,我甚至一度将永恒的问题与兑现放在脑后,仿佛我的世界里只有她,其他的都已容不下了。有一天,我说,我想带她看看西北的世界。她没有说话,只是淡淡说要考虑下。从那之后,虽然只有十天没有见到她,但我感觉好像度过了数年之久。终于,一天晚上,她把我叫醒,拉起我的手,就向西北方跑去……”

说到这里,炎帝的声音高亢了许多,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一段回忆,“这一跑,就是从黑夜跑到了白天,我们一步也没有停下,我们俩从星光遍野跑到了天色渐白,我们的手一刻也没有分开过。我们紧紧握着彼此,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这路下来,我们也仿佛感觉天盖的颜色如薄纱般轻轻飘下,缓缓落在我们头顶上时,也让我们从黑发跑到了白头。我至今仍然记得,朝阳渐渐升起,我们大笑着、喘着粗气的望着彼此。我问她,为何考虑了这么久。她说,她的想她的父亲寻求意见,却没想到她的父亲大发雷霆,并将她禁足。在这些不能见到我的日子里,她想了很多,也变了很多,可是不变的是她心中对那个男孩的想念。直到最后几天,她甚至可以坚定的对自己说,就算放弃梦想也不能放弃那个男孩。自那一刻之后时,她下定决心逃离眼前的这一切,不顾一切的奔向了那个男孩儿的怀抱。说道这里她抱住了我,我感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万千的思绪在脑中萦绕,刚理出想说的话时,她却轻轻的吻了我。她说她知道我想说我什么,她不想让我为她放弃什么,她说从此以后我的‘道’就是她的‘道’。”

这段美好的回忆几句话就结束了,但是在炎帝的心中,朝阳与女孩儿的这副画面,他永世也无法忘记,那一刻或许就是他心中的永恒,又或许也不是。炎帝的平缓了许多,接着说道:“我带着我最爱的人再次回到了西北,我们俩一起将炎帝氏族将一手发展成西北最大的部落,我们想要带领大家走向永恒。于是我们决定开始迁徙,一边播散希望的种子的同时,也希望让大荒世界记住我们的氏族。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超越父亲之类的想法已经不复存在了,虽然有时候会想起,他的所说过的话,但能不能理解已经不重要了,我只要守护好我的部族与我的家就可以了。这一次,我以为我少年时没办到的事情,终于我们两人终于要成功了,我心中的疑问终于也有了答案,我们两人就要摸到‘永恒’那原本触不可及的光了。”

说到这里,炎帝的声音又低沉下去,语气中有疑问、有思考,似乎又陷入了迷茫境地。“可是,这一切就在她看到,那本大皞神帝交于我手上的‘巫术之书’时都变了。那本书于我这愚人来说,确实没什么我只是将她尘封起来,放在了角落。我不知她怎么翻找到的这本书,聪明的她竟然从那本书中打开了另一个世界,就这样,她心中的火焰被这本巫书彻底点燃了。她认为她做了可以凭借这本书改变现在的大荒世界,别说坐上华胥国的第一位置了,巫术甚至可以让她变成大地之母的角色。她越来越狂热,她想要凭着这本书的内容,让我带着族人们打到华胥国,扶我做中州的帝王,这样我们既能名垂青史,又能满足她曾经的愿望,这还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就要考虑如何改变世界了。那时我才明白,初见时她并没有对我开玩笑,而且她也一直没有忘记她的梦想。而且,我看到她疯狂的眼神,似有若无的有些像那蚩尤。对于我来说,我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那永无止境的恶性循环有多么的严重。而且一场战争足矣让我们一生所努力的一切都付诸东流,一切又会回到起点,不但如此,这中州经历也不起这一场又一场的战争。或许我是自私的、是软弱的,可是我这一生看过的太多了,为什么总在我几乎摸到了我渴望的永恒时,命运的转轮就会转动。所以那一晚,我生气了,从未如此大声的呵斥了她,是我扼杀了她的希望。她哭了一夜,可是第二天,她就向我道歉了。我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几日后,所有的一切真的结束了,因为永远的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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