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那里面情绪复杂,未及分辨,我又听他唤道:“十方魔神!”这称呼已然漠然,不过是相遇的敬称而已。
白玉落在我身侧,将我扶起,他抬眸看了那人一眼,又落在他身后,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变作神塚模样的人又变了模样,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竟化作了白玉的模样,他挑眉挑衅的望了白玉一眼,又在转瞬间化作了一女人模样,一身红衣,衣袖半露,打扮与魔神十方类似。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幻术的痕迹,更无任何魔力流转的踪迹,无论她变作什么,便好像天生就是那人一般,只怕连幻世镜也认不出来。
我听说神塚神君一直住在玉坤山,玉坤山塌了之后,才借住与阿古殿中,这魔族之人绝不可能见过神塚神君,即便战神十方曾见过,也绝不会闲极无聊,告知他神君的模样,她化作神君的模样着实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白玉转头神色淡淡,朝十方魔神点了点头,道:“流心不懂事,多有冒犯,还望魔神见谅!”
十方魔神却转身,他道:“某唤无名。”他向前走去,冷淡的回了一句:“无妨!”白衣已化作虚影,可那声音却还荡在空中,久久不落。
白玉仍是神色平静,他转身向着相反方向走去,我看见那花木上落了一滴血迹,艳的异常。
我低头平静跟上。
仙界的仙人都说玉坤山沉了,沉了的还有昔日战神十方的母亲——昆山圣女。
自从仙魔两界结界裂开以后,魔族肆无忌惮,几次打到了南天门,是战神十方拼劲全力带着天族各将守住了天界,并几次反击,斩杀魔族四十万魔兵,带来了魔君倾尘的头颅,这才给了仙界一线喘息的机会,他因此被封为神君。天族捧他至高,魔族便更恨他入骨,他无数次出入在生死中。那段时日我总能听见战神重伤,战神不行了的传言,可一旦魔族来犯,他总是一把战戟,一身炫黑战袍,独绝天下。他们都说战神这么拼命是为了他压在玉坤山下的母亲。
可玉坤山终究沉了!
天庭说十方堕天成魔,众仙、人、妖魔得而诛之!但他们却只敢称他为魔神!
魔神....魔神啊.....竟已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从一个稚童修成了少女,那个一身玄衣,感情内敛的少年将军却化作无情无心,空无一物的白衣魔神。
走入人声鼎沸的人间,我才感觉又那难以名状的沉重离我远了几份。我悄悄松了口气。白玉已不见了踪影,我漫无目的四处环顾,听见有人叫我。原是城主府上的侍卫,我看见他们才惶然惊觉—我竟把傻子给丢了。
我摸着头有些讪讪的笑,为首一人道:“城主及夫人请少夫人随我等归府。”他态度客气,倒不像是责怪牵怒的样子,我虽能使用仙法找回傻子,但终究是我大意,才导致了这样的过错,我心中很是内疚,客气的回了一礼,快速赶往城主府。
到了正堂却看见宋雪衣正坐在一旁,傻子则站在城主夫人身侧乖顺的低着头,他看见我便戴了手中面具朝我做了个鬼脸。
宋雪衣坐在下方笑得端庄温柔,瞥了我一眼道:“妹妹这是迷路了,怎的现在才回来?”她一脸歉意:“都怪我没好好带你认认这城中的路,实在是我的不是!”她神色温婉,此时一脸惬疚,看起来更楚楚动人。
我心虚的低下了头,弯腰躬身一礼,谢道:“是...是姐姐将夫君带回来的,流心代夫君谢过姐姐!”我转头又对着城主、城主夫人行了一礼道:“是流心失误!才酿成此番大祸,还请父亲、母亲责罚!”
他们看着我一语不发,我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有一声音解了围,他道:“少夫人年纪小,贪玩些也实属正常。我看少夫人心中亦是不好受,想必对不换兄也存了感情。这夫妻二人日子还长,总得多多相处才是。”
这声音十分好听,清朗温雅,与白玉也不相上下了,比白玉多了些正经。我转头望去,一蓝衣公子踏门而入,我心道这不会是白玉变得吧,白玉那家伙品味很差最喜欢扮作一副风流潇洒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
宋雪衣见到这男子后明显笑得真心实意了不少,她起身朝那公子伏了一礼,唤道:“沈公子。”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
那公子点点头,又朝着城主与城主夫人握手一礼,看的出来他身份高贵,不下于一城之主。
城主与城主夫人客气点头,请了那公子上座,我心道白玉这家伙手段真是高明!
城主夫人挥了挥手让我带着傻子下去。我行了一礼,识相的快速走出那厅堂。
傻子戴着那面具跑来跑去的四处吓唬府里的人,我配合着他表演了一番,哄着问他是怎么和宋雪衣碰到一块的,他却摆弄着那面具嘀咕着红衣姐姐,‘红衣姐姐’难道是那魔女!
我问他:“红衣姐姐漂亮吗?”
他兴奋的点着头,扬起手里的面具,“红衣姐姐给的。”
我拿过那面具,那似乎是苍鬼的面具,我记得以前在仙魔传说那本书中看过,这苍鬼十分俊美,却是负心之人,因此入了地狱后受了放血的惩罚,其面具十分华美,只是脸颊部位涂成了白色,但唇色却是红而艳,看起来有些文弱却十足邪佞,因此被称为苍鬼。
手上之物只是一般面具,并无任何魔法或幻术,无任何特殊之处。
无奈,我只好跑去向白玉打听消息。他们在大堂里似乎相谈甚欢,日头早已落下,院中点起了灯烛。我看见宋雪衣出来时一脸柔情,周身都带着欢欣桃色。
我藏在花树后,等白玉出来猛地跳到他身后,戴了那鬼脸吓他:“白玉!”
他似乎有些惊讶,转身看我,神色转为温和,淡淡的道了一句:“少夫人!”
我嬉笑着摘了面具,哼了一声,拍着他的肩膀损他:“装的还挺像回样子的嘛,都懒得叫我臭石头了!”
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再次道:“少夫人怕是认错人了,再下姓沈,名萧。”
我:“.........!”这下可轮到我尴尬了,没想到他真不是白玉那家伙。我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奥奥了两声,又急忙反应过来,连忙行了一礼,“沈公子。”
那沈公子温和一笑,还了礼,气氛一时间有些静默,我实在受不了这尴尬,正打算撤了。他却突然道:“这发簪很是别致,很佩少夫人。”这话有些莫名,但总归没了话题继续尴尬着强,我摸了摸头,回了声奥,正打算也夸他一番,却听他道:
“只是还缺个镯子。”他续道:“我正好得了一只紫色琉璃镯子,一直闲置在身旁,不如赠与少夫人。”他说着果真拿出了一只镯子来,那镯子通体紫色,剔透晶莹,很是漂亮。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随身携带一只镯子?我还未及相通,他已拉着我的手将那镯子套了上去。我想拒绝,可我看见他的眼神,如神塚神君一般,他望着我,眼神却空茫,像是透过我看着另一个人。
我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轻轻扯了一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觉鼻间有些酸酸的。我想算了,他若喜欢,我便戴着吧。
“心心.....心心....”我吸了吸鼻子,还未回应,一双手臂却结结实实的环住了我的腰,耳旁传来一声:“抓到你了,我的小心心。”那声音低沉,响在耳边,如灌入我的脑海,让我有些莫名发颤。
我扭了扭腰,有些不自在,毕竟还有其他人在场,我抬头向沈萧望去,却见他直直望着我身后,眼神凌厉,带着某种莫名的敌意。
我疑惑唤了一声沈公子,沈萧低头朝我笑了一下,腰上的手猛然收紧,他说:“心心,这名字真好听。”他行了一礼,告辞离开。
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下,我随意转动着那支镯子,将所有莫名情绪都笑了个一干二净,转身打算离开,脖颈上却突然圈上一只手,头被迫后仰看向傻子,他比我高了一个头,低头看我,两张脸离得极近,我甚至能清晰感受他的呼吸彭洒我的脸上那强劲的热度。我侧头躲避,那手却纹丝不动,按的更近了些,他低头问我:“你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