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这每日一次的早朝若没有什么大事,无论是对于陛下还是臣子来说都不过是走个过场。现如今的祁国边疆少有战事,百姓国泰民安,像往常一样,底下的臣子似乎已经做好了退下的准备。
除了一个人之外。
在一片寂静中,年近六十的萧太傅缓步走上前来,伏身跪拜:“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挑挑眉,若是说在这朝堂之上让他选择一个最信任的人,不出意外,那人只会是萧太傅。
毕竟,凡萧家人,只忠于当今圣上。这一向是萧家祖训。
这萧太傅白发及鬓却始终兢兢业业,每每见此,皇帝都不免哀叹。为臣当如萧太傅,若是人人都像他这般,何愁祁国不能千秋万代。
只可惜啊!皇帝瞥了底下最前面的一个空位,眼中冰冷。
想当年韩亲王助自己登基。事成之后自己才发觉这根本是在与虎谋皮。这一路走来的数十年,百官之中明里暗里的不知被那人安插了多少眼线。现如今即使自己身处高位,可真正让他信任的,却是寥寥可数。
而手握大权的韩亲王却是日渐嚣张,如今连早朝都可以随意告假,当真是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每每想到这里,皇帝都是心有不甘,却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毕竟,祁国大半兵力都在那人手中。
皇帝总是想,如果当时他能够狠一点聪明一点,现如今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所以,有了韩亲王在前,对于皇帝来说像萧太傅这样忠心于他的,他一向是和颜悦色。
思绪流转间,皇帝微微含笑,沉声开口:“不知萧爱卿有何要事?”
萧太傅手中拿着象牙笏板,恭敬道:“陛下,这长安城中已月余无雨。麦苗多黄死,禾穗皆青乾。而北边之地更甚,民者死有十七八。再这样下去,恐怕今年祁国大数之地将会颗粒无收。此等大事,还望陛下早日决断啊!”
“什么?”皇帝几乎是瞬间勃然色变,眉间冷肃,站起身来:“此等大事,为何今日才报?”
“那陛下就要问钦天监了。”萧太傅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大臣,胡须微颤,满面怒容。
被忽然提及,钦天监先是一愣,而后面色惶恐,慌张跪倒在地。
“钦天监,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听了萧太傅的话,皇帝也看向那人,皱眉冷言道。
钦天监四肢发软,颤抖地开口。“陛,陛下圣明,我祁国确有月余无雨,但这种情况前朝也有类似。臣以为,只要稍等几日……”
“所以,老臣若是没理解错,钦天监的意思是数日之后必会降雨,是这样吧。”明明是他自己疏懒所致,却偏偏巧舌如簧,萧太傅向来不喜这类善于推诿之人。一时没忍住,与那人争辩起来。
萧太傅的咄咄相逼让钦天监骑虎难下,只是不住的狡辩。不过显然他的狡辩看起来很无力。“臣,臣并非此意,微臣只是觉得这长安城还没到旱灾的程度。”
萧太傅自然不会让钦天监如此就逃了过去:“长安城是没到,可北边之地却已是饥殍者不计其数。难不成在钦天监的眼里,这北边之地就不算是我大祁国的国土了?北边之人的人命就可以不屑一顾了?”
如此高帽一挂,顿时让钦天监哑口无言,只能伏于地上,瑟瑟发抖:“臣有罪。”
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皇帝冷哼一声。一甩衣袖重新端坐在龙椅之上:“你是有罪,朕高管俸禄怎么就就养出了你这个废物,来人……”
“陛下息怒……”盛怒之下,陛下正想让人把钦天监拉出去,废了他的官职。
另一人站了出来,乃是当今户部尚书:“陛下,依臣之见,钦天监固然有错,却也只是怠慢之罪罪不至死。现如今北方旱灾,正是需要钦天监之时,倒不如放他一马,好让他将功抵过。”
“将功抵过?若是人人只要一句将功抵过就可以将罪责草草揭过,那还要王法有何用?”发话的又是萧太傅。
尚书大人丝毫不让:“萧太傅此言差矣。钦天监固然有错,可他在其位做其事也是兢兢业业,今日若是当真责罚了他,萧太傅要去哪找一个担得了钦天监之职的人呢?”
“看来尚书大人是有意偏袒了?”萧太傅眼含不满。
“臣并非有意偏袒,臣只是实话实说。”
“好一个巧舌如簧之人,你这分明就是偏袒……”
“好了!”眼看着这二人脸红脖子粗就要在这大殿之中争吵起来,皇帝怒声喝到,阻止了他们这副妄想掀了大殿的架势。
“太子,你怎么看?”沉思了片刻,皇帝看向站在前面的太子傅司君,身旁与他并排站立的乃是逸王殿下。
太子上前一步,只见他轮廓棱角分明,修长高大,宛如夜空中的鹰,虽无言语却盛气逼人。
而开了口,更像是千年寒冰,令人敬畏:“依儿臣所见,二位大人皆言之有理。只是事已至此,还是快些解决旱灾一事方为上策。至于钦天监,如尚书大人所言,虽有罪却罪不致死,不如父皇就先饶他一次。”
听了太子的话,皇帝缓缓点了点头看向钦天监:“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朕就先饶了你,其他的,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臣明白,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劫后余生一般,钦天监脸上早已冷汗连连。
“行了,起来吧!”处理了钦天监的事,下一步就该是旱灾的问题了,陛下扫视群臣,开口道:“既然旱灾严重,不知各位爱卿有何建议。”
众人面面相视,片刻,一人走上前来:“陛下,臣以为不如让北边各县府衙开仓放粮,也好解燃眉之急。”
皇帝沉思着点点头:“此方虽好,只可惜治标不治本。”
“父皇,儿臣有一想法。”闻声望去,竟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逸王。
面色一顿,皇帝看着傅逸,声音不咸不淡,同样是儿子,却与之前面对太子的模样完全不同:“那你就说说吧!”
面对如此的差别待遇,在无人注意的地方,傅逸握紧了拳头。微微敛下的眼中冷意森然,可抬起头,却又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回禀陛下,前朝有冯太子于洪涝之灾中素身祈求上苍,求得水清河晏,今日不如我祁国也效仿前朝,以彰皇室爱国爱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