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拖着华青玄的手腕向外奔逃,眼见着越来越多的林府府丁围了上来,眼眸微冷,心里万般思绪闪过,其中最多的便是想要不要丢下这个骗子自己逃掉。
一边跑着,无忧一边咬牙骂道,“你这个骗子,先前不还说只是打斗之祸?本姑娘看来今日这是血光之灾!”
华青玄闻言也不恼,一边任由无忧拖着走,一边懒懒地回复,“对华某来说是血光之灾,但有了姑娘护佑,便只是打斗之祸了”。神色言语间丝毫没有慌乱,步伐也如平日般从容。
见状,无忧狠狠掐了一下华青玄的手腕,“给本姑娘跑起来,再这样只由我拖着你,我们俩今日都别活了”。
华青玄依言便随着无忧慢腾腾迈起了步子,跑了几步后便直直停了下来,反握住无忧的手腕,不再动身,“华某只是一介文弱之人,实在无力。昔日华某见姑娘在酒馆大显身手,想必这些府丁也不在话下”。
无忧下意识便想挣脱华青玄独自逃跑,身形一转欲将肘部攻向其肋侧,不料华青玄轻飘飘往后退了一步,骨节分明的手依旧扣着她的手腕,食指却狠压着无忧右手指间合谷穴的位置,使其没了气力将手挣脱而出,低着头,一双狐狸眼深深地撞上无忧的清冷的眸,泛着如往日般的妖冶和温柔,轻笑道,“姑娘真是果决,这就想要弃我于不顾了。莫不如先想想如何对付这些府丁,好让我二人都能平安出逃”?
眼见四周不断有府丁围绕上来,被华青玄拖慢了步伐,限制了身形,也使无忧失去了逃跑最好的时机。无忧一瞬便沉静了下来,乌黑的瞳仁里泛着冰冷的寒光,言语间不带丝毫感情,“没想到华公子一介文弱之人,反应倒是格外灵敏”。
华青玄闻言笑了笑,也不解释,右手轻轻一按,便从腰间摸了一竹青袋子塞到了无忧的左手,“华某心愧,委屈了姑娘,这十两银子姑娘先收着,若华某能逃离此地,必还有酬谢”。
四周的府丁远远一见二人的交易,围进的速度也增快了几分。
无忧见状冷笑了一声,“华公子倒是好计谋,十两银子就将我们绑在了一条绳上”。
华青玄眼角一弯,如骨玉般细瘦修长的手轻轻按住了无忧的小掌,将钱袋放在了其掌心,“就算姑娘不收华某之财,想来林府之人也不会将你我二人撇清”。
无忧不置可否,将钱袋掂了掂分量,心下略微有了安慰,满意地收好后,便凝神望着四周逐渐围上来的府丁,转瞬便欺身切入,准备先发制人,瞥了瞥站在一旁面对如此境况却依旧垂手而立,从容不迫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华青玄,目光冷冽不含丝毫感情,寒声道,“我帮你挡住,你先走,留在这儿只会拖我后腿,在府外藏好等我,再加五十两银子。若你敢欺我,我必杀你”。
“姑娘放心”,眼见此时无忧小小的身子没在人群,华青玄便随着她打开的缺口窜了出去,身形矫捷丝毫不似方才文弱之样,两三下便没了身影,只余下漆黑一片的夜,以及与众人交战的无忧。
“追”!林府府丁眼见华青玄逃走,立马想派人追过去,却都被无忧一一拦下。
这林府在长安城内一贯养尊处优,日常培养出来的府丁与无忧相比也实属一般,但架不住人多啊,无忧暗暗思忖,用剑柄又将一个欺身上来的府丁随手敲晕了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人会越来越多,看来得快点逃走了”,无忧眼神冷了冷,忽忆起初来林府时见到的几条暗甬小道,默默扫了眼周遭地形,看准了一条极为隐蔽的林间弯道,便不再犹豫,一招“移花接木”使出,身形一错一闪,转眼便没入了其中。
一旁的府丁见无忧竟跃进了这条小道,都犹豫了起来,“李总管,我们还要追上去吗”?
被称为李总管的黑衫男子闻言顿了半晌,斜眼一瞥,脸上的刀疤不可察觉地抖了抖,退后了两步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散开即可,不必上前,待府丁都散开后才冷眼一看方才无忧跃进的小道,背负着手向着其相反的方向离去,低声喃喃道,“既然你自己偏要作死闯入那处,便怪不得我们林府了”。
“好热”,无忧进入小道后只感到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与小道外的冬日凉意截然相反。
“难道体内的炽毒又爆发了?不应该啊,论时日应还有一二日才对,且剑也在我身上,就算炽毒爆发也能压制才对……”无忧皱了皱眉,凝神望向此处甬道,却只看见周围林木森森,寂静如水,除了时而涌来的一片热浪,便与一般小道无异。
无忧的薄唇抿成了一线,深吸了一口气,便欲返身而退,转身却发现进来时的入口已然无存,隐于了这茫茫黑暗中。
眼见已经无法往回走,无忧心下有些发怵,原地踟蹰了半晌,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咬了咬牙道,“小爷倒想看看,这小道究竟有何玄乎之处”。
走着走着,热气上涌,无忧只觉体内炽毒隐发,似千只毒虫正爬行于其骨肉之间,心里愈发感到憋闷难安,踢了踢甬道内的小石子,恨恨道,“华青玄,你处处算计我、坑害我,致小爷于如此险境,小爷若出去,必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将你悬于梁上三日三夜以泄我愤!”
说完,无忧似仍觉得不解气,抽起手中之剑便狠狠刺向了一旁的树干,甚至还旋了旋剑尖,顷刻间树干处便皮开肉绽,乳白的树浆也随之淌下。无忧仿佛透过树干看到了华青玄,想起华青玄浅笑轻谈间便将她引至如此险地,又再往旁割了一刀,才觉得略微解了气,完全未注意此时自身情绪的暴戾躁动不同以往,也并未注意到树浆里隐带的一缕红。
无忧于这甬道内兜转数次,终于看到前方有一火红的亮光,亮光旁有暗影绰绰约约,便慢慢放轻了步子,隐在林木间,靠了过去,细细观察着眼前几人。
“一个个都给我看好了,这花关乎公子安危,半个时辰后方可用玉片轻采,若这之中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只见一人着一身黑衣,身形挺秀笔直,目光内仿佛藏有万千剑影,凌冽如刀,语气冷然,正背着双手,提醒着眼前另外几名黑衫男子。
“是,谢护卫。恕小的无知,敢问公子所患何病?为何听其他仆侍说每隔几月便需在此地候这花开呢?”旁边有一黑衫少年,似是第一次来此地采花,睁着一双清亮无辜的眼睛问着眼前的谢护卫,无忧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名少年说完此话后,少年周遭有了些吸气之声。
谢白听闻此言冷目一扫,却未应答,少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却突然喉间一凉,少年缓缓低头看去,不知何时喉前出现了一柄短匕。
无忧也睁大了眼,连她都无法察觉眼前这谢护卫方才是如何出手,又是何时出手的。
“连公子之事也敢过问?今日小小警告你一番,等此行过后,自行思过十年”。谢白手一招,将短匕收起后冷言出声,容不得少年多说一句。
少年一下便趴软在地,冷汗岑岑,不再多言。
无忧目睹这一切,深感这行人行事霸道无匹,便缩了缩身子以便更好的隐匿于此,也以目视看周围有无可逃之地。不料这林间温度愈发增高,花开处竟隐隐现出了一丝火苗,无忧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如纸,体内炽热难耐,似无数小虫噬咬撕扯,啃噬其血肉。无忧心下凛然,知晓这是十多年来每次炽毒发作的前兆,右手缓缓下行,握紧了腰间的短剑,靠着短剑上隐隐散出的寒意克制着体内的炽毒。
“糟糕了,这花开会直接引发我的炽毒,不能多待了”,无忧暗骂不妙,身子一错便欲返退。
“别藏了,本欲等花开后再来解决你,没想到你却如此按捺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