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她们又一起出发,分头行动了。两个考研的复试,其余几个找工作去。秦小璐考公务员失利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也看得开,不是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短暂的相聚马上要分开,虽然毕业前会再聚,大伙还是黯然神伤。
几天后,粒粒和王琳相继归来。南方的四月阴雨绵绵,到处湿搭搭的。她们倆便蜗居在宿舍。索性买了一箱面条,众多熟食和饼干,与电脑形影不离,过着昏天黑地的日子。
很多电话。认识的不认识的,询问复试结果。杨粒粒的耐心消磨殆尽,耳鸣。电话一响只想抓起来往墙上狠命摔过去。说到底是自己没把握,很羡慕郑杰,他笑眯眯对每个打听的人说:“没问题,以后来中科院找我玩吧。”
闲得慌。除了写论文,大把时间不知如何打发。王琳去X市找男朋友去了。徒剩杨粒粒望雨兴叹。这天气兼职不行,外出游玩不行,简直要发霉。平淡无味的日子,看鬼片找刺激。突然有音乐响起,她吓得一蹦三尺高。确认是自己的手机后,打开来接听。
“粒粒,你考上了。”中后眯地一死起马郑杰激动的声音。杨粒粒更激动:“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在看鬼片呢!”
“什么,快12点了,你还没睡啊。”杨粒粒一听12点就大为紧张,电影里鬼就是这个时间出来的。正哆嗦着,她眨下眼,仿佛看到有黑影闪过。“啊!”粒粒大叫一声,手机也不知扔哪里去了。
她赶紧蹲下身找,一抬头仿佛看到一个人披头散发,直吓得瘫坐在地。真是哭笑不得,那是镜子中的自己。看来呆宿舍久了,脑子眼睛都不太灵光。好不容易找到甩在墙角的电板和手机壳。杨粒粒捡起来装上。还没来得及呼出一口气,敲门声响起。杨粒粒屏息静气侧耳倾听,确实不是敲对面宿舍和隔壁宿舍。敲的是自己宿舍门啊!
这么晚会是谁呢?“王琳,你回来了么?”没有回答,敲门声继续。她决心对方不出声就不开门。
及时雨啊,郑杰这时来了电话。杨粒粒压低声音道:“有人半夜敲门还不出声,你说我该不该开?”
“当然开。是我。”气喘吁吁的。
“存心吓死我啊,问那么多遍干吗不说是你?”她开门抱怨。
“杨粒粒,你长长脑子讲讲良心好不好?我一听到你尖叫后电话打不通,马上爬了两道围墙一路狂奔而来。这是女生宿舍呢,我一个大老爷儿们,我能叫么?”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不对。”她倒水给他。
他喝完水后问: “我告诉过你你考上了么?”
“说啦。”
“还有,我也考上了。”郑杰眉开眼笑。他看着杨粒粒一点反应也无,不由得奇道: “你怎么都不激动呢?”
杨粒粒手托腮,兀自想了想, “是啊,我怎么不激动呢?关于你,我早就料到了。聪明又勤奋,考不上才没天理呢。至于自己,可能是等结果太久,心力都耗尽了。呃,过程比较重要吧。不对,应该是有良好结果的过程比较重要。”
“还以为你会跳起来呢。小家伙,真猜不透你。”郑杰凑近些: “你涂了什么香,好清新?”
“没涂香,我一直都素面朝天的。沐浴露的绿茶味吧。对了,既然来了,陪我看鬼片。”
她接着播放刚才的电影。 郑杰一盯屏幕,差点喷血: “你《午夜凶铃》都没看过啊?”
“我告诉过你只看过一部完整鬼片——《开心鬼》。” 她笑得没心没肺。终究一半都没看完。关闭电脑时她强调: “再也不看了,以后我都不看鬼片了,不然我会疯的。”
“谁陪你看才会疯掉呢,会被你吓死。”他夸张地说。杨粒粒恶作剧地大笑。自己有那么恐怖么?不就叫了几声么?好在宿舍墙壁厚,隔音效果不错,不然她看个鬼片会引起公愤。
“好了,我要睡了。你回去吧。” 杨粒粒看着睡眼惺忪的郑杰。
“都一点了,我这会回去人还睡么?这儿空床多得很。借一张呗。”
“好吧。你睡我的,我睡乔巧的床。” 杨粒粒没有多想,她信任他。说完她便爬到床上去,实在撑不住了。刚把枕头摆好,转身拿被子,发现郑杰也爬上来。
“你干什么?”她紧张道。
“睡觉啊。”郑杰乐呵呵地说.
“那你怎么爬到我床上来了?”
“不是你叫我睡你的床么?” 杨粒粒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习惯性错误。她好奇道: “你怎么知道这床是我的?”
郑杰不语,拍拍被套上大大的米老鼠。杨粒粒自觉地准备下去,当她贴着他走过,冷不防被他拦腰抱住。
“不要。放开。”她心慌慌地挣扎。
“别动,一下下就好。不然我们两个都掉下去。” 杨粒粒安静下来,一颗心跟战鼓似地都跳疼了,太快了,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他将她包裹在怀里。杨粒粒感觉到他的温度,滚烫滚烫的。
“你的身体怎么这样冰冷?”他问。
“我冷血呗。”她答。郑杰怜惜地吻她的眼睛,很轻,蜻蜓点水般。她突然不再紧张。他爱她,不会伤害她。游走的吻,到最后几近狂热。杨粒粒不知自己何时被摁倒在床,她的脑袋晕乎乎的。他的手指亦在她身体里游走,仿佛单独获得了生命。杨粒粒浑身发烫,皮肤绷紧。她的身体开始战栗。而这似乎让郑杰更加难以自制。
他的手转移到她的下身。“啊,不要!”杨粒粒如梦初醒地大叫。郑杰喘着粗气,疑惑地停顿,“你不愿意?”
“我没做好准备。第一次,会很痛是不是?”郑杰没有回答,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杨粒粒突然害怕地低声叫道:“郑杰,你别这样,我好害怕啊!我这样信任你,你不可以动我!”她一翻身,无意间碰到了什么又硬又烫,连忙跟触电了般闪躲。
看得出来,郑杰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他的说话几近呻吟:“我不动你,除非你愿意。”
对于他的隐忍,杨粒粒无法感同身受,她只能从他紧闭的双眼和不断涌出的汗珠看出他在经受煎熬。“很难受么,对不起啊……”
“我不动你,可是触碰还是可以的吧?”他恳切的语气。
杨粒粒怀着复杂的心情说可以。她这是在赌博,万一输掉了付出的代价就是贞洁,还有,自己可能怀孕。前者还可以接受,毕竟是迟早的事情,何况两情相悦,可是后者绝对不可以发生。她狠下心说:“如有违背,两条人命,我杀了你再自杀,你看着办吧。”
郑杰笑出声来,仿佛没刚才痛苦了:“这么狠?放心好了,你不配合我一个人也是白搭,那不成强暴了么?”说完他的手又摸索过来,停留在胸部,强有力的揉搓,杨粒粒敏感地随着他的动作细微感触,很奇怪的美妙感。待到那只灵活的手划过腰际在腹部逡巡又改变轨迹往下游走的时,杨粒粒迅速推开他,起身下床,飞快跑入卫生间。感觉体内有温热液体流出,还好不是血。她在他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在衣柜里翻出干净内裤,回卫生间换上。
“你的身体真敏感。粒粒,你在刺激我。”郑杰说话的表情如酒醉后一般。
杨粒粒未置一词,爬到乔巧的床上去。“熄灯。”她的口气近乎命令。郑杰显然没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冷漠,但他还是伸手啪地关了灯。杨粒粒一动不动地躺着,听到郑杰辗转反侧的声音。
“你不喜欢吗?杨粒粒,这些事情都是自然而然的,你没有做错什么,没必要因此感到羞愧自责。”
“开灯吧。”杨粒粒缓和的语气。她怔怔地看着他。然后将睡裙褪下,露出腿上的伤疤来。她的脑子在说傻逼你这是在做什么,有什么意义呢,手却在争辩呐喊非这样做不可。最终手还是自行其是,无视大脑的指令了。她注意观察他的眼睛:先是惊愕,然后是疼惜。再无其它。
“恐怖么?”她尽量控制着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怎么回事?粒粒。”他没回答她的问题。
杨粒粒傻傻地跪在被子上,两眼空洞。她说不出话来。郑杰向她招手:“回来,你回到自己床上来睡。”
她没动静。郑杰急了:“你这傻丫头,听哥话。”
杨粒粒返回到自己床上。郑杰小心翼翼去触碰那块疤,它真的很大,快抵得上粒粒的手掌了吧。肌肤相触的瞬间,她本能地后缩。
“疼么?”
“不了。已经结疤。”她的眼睛茫然空洞。这是郑杰害怕的表情。
凉飕飕的。是水。郑杰的眼泪。
杨粒粒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北方狼族般的男儿。她慌忙保证:“真的不疼,不骗你。”
那么触目惊心的伤,怎么可能不疼?“是我没保护好你。”他喃喃地说。
杨粒粒回过神来:“什么呀?我四岁的时候就烫到了,当时整个人都掉到开水池里。跟你没关系。我就是想让你看看真实的我,包括我一直隐藏的一面。”
“让我抱抱你。杨粒粒。我决不冒犯。”杨粒粒先睛不可的很快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这样安全这样踏实,不用戒备,不用自惭形秽。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无比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杨粒粒沉沉睡过去。徒剩郑杰夜不能眠,思绪万千。他紧紧地抱住这个伤痕累累的女孩,怜惜地吻她的脸。很轻很均匀的呼吸,她睡得真香甜。她在自己怀里,郑杰心里漾开来一圈幸福的涟漪。慢慢地,他笑着睡去。
“哇!九点啦。兄弟,快醒醒。”杨粒粒摇醒郑杰。
“啊,睡得好满足啊!”郑杰伸伸懒腰,“你怎么还把腿搭在我身上?”他抗议。
“不是故意的啦。我睡觉总是习惯性将腿搭高处。”
郑杰掀开窗帘看向窗外,阴天。
“穿衣服啊!”杨粒粒急得直跺脚:“等下被人误会都解释不清。”郑杰乖乖地穿好衣服。以他的性格,才不会在乎流言蜚语,可是他要保护眼前这个对世界不设防备的女孩。回想昨晚,只觉得不可思议。最心爱的人近在咫尺,不是,是近在怀里居然什么都没发生。因为在乎,因为疼惜,所有小心翼翼,所以百般克制。
都说春宵苦短。郑杰在这一夜因为感触良多觉得过了一万年。希望以后的每个夜晚都可以拥着杨粒粒入眠,如果苍天真的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