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骑紫乘,西蜀最高规格的待遇。
黑缎子般的身子,唯有四蹄雪白,能找到三匹,西蜀举国上下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紫檀木的车厢上刻满了繁琐的花纹,栏杆和木板上都有金饰镶嵌,轸、毂、辋都是金光灿灿,车舆上的盖子垂下精美的流苏,“銮”声与马蹄的‘嘎达’声交映在一起,犹如悦耳的琴曲。
胖大的身体斜卧在车厢里,姿势销魂舒服,随着马车微微的颠簸,鹿鸣秋口中响起了呼噜声,突然,他醉醺醺的眼睛亮了起来,只是姿势没变,依旧销魂,肥大的肚皮挤出腰带,白花花一片。
车外屋檐上豆粒大小的雨滴落在地上,在青石板上溅起,变的几如细米。
水雾弥漫,雨点稀落。
细米大小的水滴悬在空中,形成一条白色的水线。
水线蔓延,直至马车。
街上的牌坊叫做水榭,过了水榭牌坊离扶竹驿便只有一里的路程。
八条水线悄无声息迅捷无比,在水榭牌坊向蔓延至马车的底部,如同蛛网。
无数细小的水滴悬浮空中,周边所有的水都被吸引至此。
水滴如雾,顷刻间扑向马车。
高大坚硬的牌坊轰然倒坍,石基如蜂巢,衡门木柱像被虫蛀。
马车却在牌坊倒塌的一瞬,往前冲出,恰好避过倒塌的牌坊。
四个随从不急不缓,还是与马车保持相同的距离,只是四人站立的姿势、方向已经改变,背向马车,如临大敌。
牌坊倒塌的一瞬,马夫右手的长鞭恰到好处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水阵破碎,马车脱困而出。
牌坊下早就设下符阵,水滴连绵汇聚在此将马车禁锢阵中,接着水阵倾盆而下,如同箭雨急矢,本当万无一失,一车、三马、六人都应变成烂泥。
可惜,这一声鞭响。
屋顶、楼上、树后、窗内、墙头......露出人影。
黑袍罩身,黑布蒙面,人手一架冶铁连弩,机弦响起,无数弩箭飞向马车。
坚硬的紫檀木瞬间被轰成渣滓。
马夫从车上翻落,身上披衣大布展开,将鹿鸣秋整个罩住,二人缩在一起,弩箭‘砰砰’作响,纷纷弹开。
四个随从身上白光覆体,连弩不得入,半截融化,箭尾落地。
魂兵魄甲,四人是大周的玄甲。
伏击之人碰上了硬钉子。
手中凭空多出一把玄力凝聚的长刀。
白光魄甲,长刀魂兵。
刀光一闪。
所有的黑衣人都停止了动作。
身子分成两半,鲜血一抽而空。
白光、弯刀随即消失。
施法的玄士早就逃之夭夭。
他听到鞭响破阵,就知道对方中隐藏着玄士,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逃跑就是最好的选择。
玄士扮成马夫,鹿鸣秋好手段。
伏击安排的巧妙,本应是天衣无缝,水榭牌坊下设下符阵,借着水势困住马车,再由精于水性术法的玄士施以必杀一击,那些持弩的武士只是最后防患未然的手段。
可惜,法阵没有困住马车。
谁都想不到地位崇高的玄士会扮作一个马夫,一声鞭响,破了法阵。
阵曰——涃龙,法乃濒死,被法阵禁锢,就是真龙也会濒临死亡。
马夫施展的术法叫做咑,以声为器,以音破阵,又穿着珍贵的法衣——豹褎。
咑鞭破开了涃龙,濒死洞穿了刻满符文的马车,却功亏一篑,没有杀死鹿鸣秋。
无功而返,玄士见机不妙,立刻远遁,可惜那些持弩的武士犹自不知,射出一阵足矣洞穿金石的乱弩,可惜豹褎罩住鹿鸣秋,法衣——豹褎,大周玄士顶级的法衣,就连冶铁连弩也射不穿。
扮作车夫的玄甲立刻发起攻击,抽出魂魄形成魂兵魄甲,魄甲傍身挡住弩箭,魂兵出手,瞬间将这些刺客战成两段,抽干了血肉。
雨点变大,一左一右,两个随处撑开大伞勉强遮住了鹿鸣秋的身体,从这里到扶竹驿还有段距离,没了马车只能步行。
鹿鸣秋皱起眉头,对他而言,走路是件痛苦的事情。
大皇子的东宫,吊脚竹楼。
密不透风,与世隔绝。
二楼上,道士盘腿而坐,旁边香炉升起乳白色的异香。
呼吸吐纳,异香口入鼻出换了颜色。直到刘守上楼,这个过程方才中止。
道士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跪拜在地上的大皇子。
浓白色的烟雾幻化成奇珍异兽在楼内欢喜雀跃。
玄通观的观主——云熙道长就坐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