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的事很好打听,只要往人多的酒楼里多聊几句,那些人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老郭很快就回来了。
小跑到陈百浪面前嘟囔了几句,两人面色古怪的看着安霖。
“你爹叫什么名字?”
“我爹叫安卓,青城县梧桐乡犀牛角村人,建元十二年的秀才。”
与打听来的无二。
原来在陈百浪和老郭两人中间来回瞟的顺溜听到安霖的话瞬间怔了怔,什么,秀才的女儿?
秀才公的女儿啊,顺溜看着安霖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再一想,不对啊
秀才公的女儿还·干·这事。
顺溜的原本看着安霖熠熠的眼神又以肉眼可见的状态暗淡下来。
喜怒完全形于色,安霖哪会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她无暇关注顺溜,因为老郭问她“既是秀才公的女儿,听你方才这么说也必定是能识字看书的,你难道不知道算学是最被读书人轻视甚至反感的。”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低下,连同与其搭边的都被读书人所不耻,想来她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还用问吗,安霖非常诚恳的回答了他。“因为穷。”
是个实在人...
顺溜心里翻江倒海,这个坏女人,果然是这样,居然还是秀才的女儿,秀才怎么能教出这样的让人蒙羞的女儿来。
而且她哪里穷了,一出手随便赏他十个铜板,哪里穷了。
安霖实在是受不了顺溜那隔着老远望着她充满指责的眼神了。眯眯眼猛的回瞪了回去,把顺溜吓得一个趔趄,噌的坐在了地上。
自然是没人理顺溜的,他又吭哧吭哧的自己爬了起来,站在陈百浪身侧似是跟老郭同仇敌忾的看着安霖。
“你真的会算学?”老郭仍是皱着眉不信,秀才怎么可能会教自己的女儿算学,朝廷有多不重视算学,读书人就有多瞧不上算学。
他本能的还是觉得安霖在撒谎,至于目的嘛,还是在他少东家身上。
只是看自己东家的眼神如利剑一般嗖嗖嗖的飞过来,原本还想再挖多几句的老郭识趣的没再开口。
自然“安霖站在原地,挺直了背脊肯定道。
“既是如此,老头我这里有一套关于算学的问题想要考一考姑娘。”老郭看着安霖道。
“你说。”安霖微微颌首,端的是一副气淡闲云。其实心里方的很,印象中她倒是会诗词歌赋,但是对着这个时代的算学其实是一窍不通,方才自己放了大话,其实也只是赌一赌。
于是当郭老头把考她的算学提念了一遍后,安霖脸色有些古怪。
郭老头原话是这样的,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几何?
所以安霖才面色怪异,殊不知她一脸便秘的模样在老郭看来却是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答案的反应。
说到底其实郭老头还是完全不信她的,哪怕她真是安秀才之女,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此番到前,分明是给他们添乱,是少爷心急乱投医了。
“这是?做什么啊,啊?大郎家的。”英伯娘不着痕迹的拽了拽安霖的袖子,这种明明很安静却又剑拔弩张的气息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看不懂呢。
安霖转头跟她轻语了几句,引得英伯娘惊声出来“啊,这怎么能算的出来?”然后又自知失言的捂住了自己嘴巴。
包括同样歪头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的在脑子里默默数着一直兔子四只脚,两只兔子八只脚,三只兔子十二只脚,四只兔子@@#¥#...脑子已经绕城一坨黑线的顺溜也在自顾自的点头赞同着英伯娘的话
不是强人所难吗,三十五个头和九十四条足就想知道有几只兔子几只鸡,别说她们没见过那么多鸡,就是真要去确认,上哪儿找那么多兔子和鸡一个一个试。
安霖拍了拍英伯娘的手示意她别急,并跟郭老头说出了正确答案。
“雉二十三只,兔十二只。郭叔,我的答案可对?”
鸡兔同笼的问题用小学所学过的方法便能解出来,假设三十五只都是鸡的话,则脚总共有七十只,比九十四只腿还少了二十四只,因为兔子都被假设成鸡,则少了两只脚,二十四除于二得兔子十二只,余下的二十三只当然是鸡了。
老郭头有些意外的看着安霖,这题他是从一个已经考进翰林院的前举子那里听来的,当时还觉得奇怪,就给个头给个脚哪儿能算的出来呢,甚至从那个举人嘴里听到答案他还半信半疑,回家特地买了兔子和鸡回来数。
一算,那举人说的还真没错。就连那几个账房先生,也都是用笔在纸上画了三十五个头凑出来的,
不过如果老郭出的问题是诸如此类的话,安霖倒是信心满满,同类型的比如两鼠穿墙,李白打酒等早就广泛出现在青少年教育书刊上了。
老郭原本也是这样想的,正琢磨着还拿什么题考考她,谁知道她刚才是不是误打误炸滚瞎掰的呢。
倒是一旁的陈百浪等不下去了,急哄哄的收了折扇就要安霖随她进房。
安霖没有任何犹豫的跟了上去,英伯娘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安霖跟着那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进了房,隐隐觉得的她是要做什么大事,到底不放心,也跟在了她身后。
前脚还没踏进房门的顺溜后脚就被人提了出来,庞掌柜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还不滚下去看店去。”
顺溜挠着头不情不愿的下去了,边走还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庞掌柜懒得理他。自言自语的重复着刚才老郭的问题,将安霖说的答案记在了心里,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解出来的,作为生意人,老郭的问题同样也引起了他的兴趣,回了柜台就提了笔,将方才的内容唰唰唰誊抄下来。
陈百浪啪的一声将一本账册丢到安霖跟前的桌上,完全没有了刚才在外头的倨傲和清高,“你是谁的女儿都行,快点的,帮我看看,看看这账册里面有什么嘛问题。”
安霖随手翻开看了几页,入眼干净整洁,横竖有序的繁体字,这是一本纺织物往来的账册,从货源,销售,预定,以及库存,期记载了每一笔的入账和输出,怎么用的,用在哪儿,成本,盈利清清楚楚,事无巨细。
只随意看了开头几页,又翻到最后的几页,便将账册合上,放回了桌面。
“账册没有问题。”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