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曦道:“段掌门好,在下东极门青曦,奉师父之命,特来保护段掌门以及红叶。”
段承逸斜睨了青曦一眼,怔在原地,似乎没听进青曦所言,何太极接口道:“段掌门,看来红叶已给贵派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不如暂且将红叶交予昆仑派保管吧!”
段承逸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忽然有了一丝生气,笑道:“你们不用再抢了,红叶我已经毁弃了,什么都没了!哈哈!都没了!哈哈哈哈!”
何太极神情关切地问:“段掌门此言当真?”无论两人再怎么询问,段承逸口中只是不断重复:“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此时,一名北武派弟子赶紧进来通报:“禀告掌门师父,南侧竹离生原本遇敌最多,后来有三位少侠相助,敌人几乎已尽扫而空,可是…可是…镇守西侧的柏轩生,因身中好几刀,已经回天乏术,竹离生已火速派人前往援救。”
段承逸点点头,眼神依旧涣散,那弟子说完后再度回到战场御敌。
何太极和青曦知道再待此地只是自讨没趣,两人于是先后离开正厅,打算四处找寻红叶下落,就在两人离去没多久,一道黄色身影如轻烟般倏然而至,飞澜举起天绝刃往段承逸颈前一摆,威胁道:“红叶在哪?”
段承逸双眼慢慢移向飞澜,缓缓地道:“早已毁弃了。”
飞澜哪肯死心,“少唬咙我,快交出来!不然我便杀光了你北武派上下!”
段承逸一声惨笑,悲道:“北武派此刻跟灭门有啥两样?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吧,我实在无颜再苟活下去了……”
见段承逸这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飞澜倒是一愣:“你当真毁弃了?”
“为了这几片红叶,让我北武派几近覆灭,你觉得我还会留着这不祥之物吗?”便在此时,门外有人大声喊道:“住手!”却是凌剑与东宫展双双赶到。
飞澜冷笑道:“哼!原来你还有帮手,难怪不怕死!”
凌剑长剑递出,使出焰灵剑法中“井移迷踪”一式,步履如谜,剑影茫茫,迅速攻向飞澜。
“嘿!轻功倒是不错嘛!”飞澜举起天绝刃,同时施展轻功,打算与凌剑一较高下,东宫展则是冲至段承逸身旁护着,防止飞澜偷袭。
“井移迷踪”虽为剑招,实则以步伐为主,脚踏八方,加之出其不意地出剑,让人难以防范,若再加上焰灵神剑之助,火苗四窜,疑中又疑,险上更险,可说是威力倍增。
飞澜本擅长轻功,天绝刃在手简直如虎添翼,他瞧见凌剑施展出奇异的步法,一时好奇,刻意放慢脚步,暂缓攻势,欲一观究竟。
凌剑出剑数招,皆被天绝刃所挡下,见飞澜轻功不同凡响,心中也是暗暗一惊,心想既然对方轻功了得,决定不与之硬拼,当下长剑一转,虚晃了几招,待内力回流得差不多时,另一式“鬼哭神号”应势而出。
凌剑身躯翻转,长剑连续横劈的同时将内力灌注其中,致使长剑游走之时发出阵阵剑鸣声,内力愈强者,此招威力愈大,音波与利剑同时进攻,对手若非内力丰厚者恐将难以承受。
飞澜见招心想:“只可惜三掌教今日没来,不然她的音波功正好能与此人较量较量。”
麒麟教共有四大掌教,飞澜担任四掌教一职,以轻功、暗器、天绝刃三者为傲,而三掌教慕容莺则以日月双钩及音波功为其独门绝活。
方才与白语志夫妇缠斗许久,飞澜已耗去不少气力,如今受剑鸣声所扰,出手一时紊乱,险些被伤,既然得知红叶已被段承逸毁弃,多留无益,于是打定主意先撤离此地。
临走前,飞澜脚步快速移动,天绝刃指向对方腹部,正当凌剑回剑抵挡时,见机不可失,自怀里摸了几枚毒龙锥,分别朝凌剑、东宫展以及段承逸三人身上掷去。
毒龙锥突然来击,凌剑赶紧挥剑一挡,东宫展见段承逸全然不将生死放在心上,连忙展开羽扇帮他挥去身旁暗器,转身过来,发现另有枚毒龙锥正朝自己射来,他回扇欲挡,此时肩膀一痛,肩伤发作,回扇竟慢了一步,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秀丽的身影扑了过来,挺身一挡,毒龙锥直刺入身!
凌剑、东宫展双双大惊,凌剑大喊:“程姑娘!”
程若兰感到一阵剧痛,身子承受不住,一头倒向东宫展怀里。
东宫展脸色骤变,环抱着程若兰,关心问道:“妳…妳怎会来到这里?”
“终于…我…我终于找到你了……”东宫展眉头一凝,“我不是跟妳说过,不要再来找我了,妳怎么还是不死心……”
凌剑语带哽咽地道:“程姑娘为了寻你一路来到邵阳,后来我们俩自南原镖局出发,连日赶路后到达凄梅山庄,也顺利闯过了四关,我们向华庄主询问却依然没你的下落,直到在这里才总算遇见了你…东宫展…你可知程姑娘她找你找得好苦啊……”
好不容易找到东宫展,程若兰一时激动,伤口受到牵动,呻吟了一声,东宫展神色紧张,“妳先别乱动,我想办法救妳!”程若兰以为东宫展又将离开,连忙伸出手,拉住了他,“你别…别走……”
东宫展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握住程若兰的手,泫然欲泣地道:“妳哪里不去,偏生来这危险万分的地方,妳怎这么傻,这么不听话……”程若兰摇了摇头,凄然一笑。
此时,麒麟教徒跟随着飞澜退去,北武派总算暂时恢复了平静,只是内外凌乱不堪,横尸遍地,北武四生中的柏轩生因失血过多而战亡,松魂生、竹离生以及柳明生等人即使身受重伤,随后纷纷赶了过来,杨羿帮忙御敌之后也来到正厅,众人看见眼前此景,脸色皆凝重不已,段承逸则是赶紧命人拿伤药过来。
平时潇洒自若的东宫展此时彷佛变了个人似的,满脸惊慌失措,“我没有要走,我只是想赶紧找大夫救妳…妳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东宫展正欲起身,却再次被程若兰拉住,“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东宫展知毒龙锥上头一向抹有剧毒,一念及此,担忧之情布满了双眼。
“有个疑问在我心里很久了…为什么…你为什么一直要躲我……我有什么地方不好…让你变得如此……”东宫展开始低头饮泣,不住摇头。
深吸了几口气,程若兰强忍着痛楚,续道:“你…你怎不说话……我有什么不好…你大可直说…我会改的……”东宫展道:“不,不是这样的,妳很好,事情不是妳想得那样……”
“对了…你后来如愿进入凄梅山庄了吗?有没有见到华流裳?她是不是很美……?”
东宫展紧紧抱着她,悲忧交加,见程若兰愈来愈气虚,他不得不说出深藏在内心许久的话:“事到如今,我便向妳直说了……麒麟教徒杀我全家,害得我家破人亡,其实我一直想尽办法要找出凶手,替爹娘报仇……我不能拖妳下水……为了妳的安全…只好…只好尽一切的远离妳…妳为何…为何还一直傻傻地跟来……”话说到此,东宫展已忍不住泪湿衣襟。
在场众人看着他们俩,均心下凄然,凌剑得知东宫展其实是暗藏苦衷,心头一阵纠结,百感交集。
程若兰闻言却是喜不自胜,脸上微微一笑,“此…此话当真?你没骗我……?”东宫展点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何必骗妳?”
程若兰望向东宫展,续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其实你…你大可对我明讲的…何必独自承担这一切……”东宫展道:“若我告诉了妳,妳必定更加不顾危险地跟着我……可是若要我对妳说出休妻诸如此类的话…我实在…实在说不出口……没别的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程若兰反握住东宫展的手,欣慰道:“原来如此…我…我总算明白了…听你说这些话我真是开心极了……”
程若兰眼光缓缓移向凌剑,见他一脸哀凄地模样,说道:“凌大哥…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你帮了我许多忙…只可惜我…我今生没办法报答你了…真是对不住……”凌剑强忍悲伤,“程姑娘请保留气力,莫再多言,伤药等等就来了……”
在东宫展怀里的程若兰嘴角含笑,一脸满足,只是眼睛已忍不住逐渐阖上,原本紧握住的手也渐渐松开。
东宫展轻摇她身躯,急喊:“若兰!再撑着点,若兰!”却见她身子一软,头一倒,东宫展大惊,连忙探她鼻息,却已无任何动静。
此时北武派弟子正好拿了伤药过来,那弟子看向师父段承逸,等候指示,却见段承逸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不相信!还有救的,一定还有救的!”东宫展仰天悲鸣,抱起程若兰,丝毫不敢有任何耽搁,起脚便往北武派门外奔去。
“程姑娘!东宫展!”望着东宫展离去的背影,凌剑鼻头一酸,眼泪早已按捺不住而溃堤,杨羿走到凌剑身旁轻拍他的肩,眉头一皱,表情凝重。
松魂生、竹离生以及柳明生三人走至段承逸面前说明北武派内外情况,段承逸闻言点了点头,原本他整个人涣散无神,此时勉强振作精神,站起身来,向凌剑、杨羿躬身致谢道:“我认得你们兄弟俩,那日我们曾在祝宴上见过一面,今日多亏两位相助,北武派才得以保全,段承逸在此谢过了。”
凌剑依旧愣在原地,良久不语,杨羿知他此时必定难过万分,代为回道:“魔教妖孽人人得而诛之,本该如此,段掌门不必客气。”
段承逸再次向两人致谢,转身向身旁的松魂生,问道:“外头峨嵋派情形如何?觉雨师太她人还好吗?”松魂生道:“峨嵋派门人死伤不少,觉雨师太虽有受伤,但性命无虞,徒儿已派人致上伤药,峨嵋派弟子已准备撤离返回。”
段承逸点头,接着举手示意众弟子退下疗伤,厅内仅留段承逸与杨羿、凌剑三人在场。
确定四下无人后,段承逸双手上举,卸下了头上发髻,从中取出一物,放在掌心。
杨羿、凌剑上前一看,此物形状如叶,嫣红似火,色彩润泽中带有些许透亮,正是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红叶。
段承逸叹道:“都怪此物,戕害了多条性命,不仅惹得各门派互相争斗,我北武派还因此险遭灭门。”杨羿道:“红叶无罪,北武派无辜,是那些觊觎之人铸成了祸害。”
“无论如何,我已没资格再拥此物了,不如将它转赠给二位,就当作是我的谢礼。”杨羿道:“此礼我们万万不能收,段掌门您还是留着吧。”
“方才我已放出消息,武林中人人皆知红叶已被我毁弃,你们大可放心,没人知道红叶在你们身上,二位不会因此惹上任何麻烦的。”
杨羿、凌剑双双回绝,仍不敢收,段承逸显得十分为难,“若二位不收,难道我真要将红叶毁弃不成?”
凌剑略一思索,答道:“这样好了,不如我们将红叶送还给凄梅山庄,凄梅山庄离此不远,在下也已闯关成功,若想求见华庄主倒不成问题,不知段掌门意下如何?”
段承逸点头认同,“嗯,能物归原主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怕再次劳烦少侠了。”凌剑拱手道:“小事一桩,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