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妇坐将下来,眼扫四方,柔声道:“云依感谢各位英雄豪杰前来相助,特地弹奏一曲‘春江花月夜’献给各位,还请笑纳。”
陆通道:“夫人多才多艺,真是世上难见。”云依微微一笑,纤纤玉指开始于弦上撩拨起来,弦动之间,声声缠绵,扣人心弦,贺元阳不禁跟着乐曲轻声念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贺元阳所吟的乃张若虚之诗“春江花月夜”,此诗头十句描述长江春夜之美景,中间由景入情,藉由“春、江、花、月、夜”阐述出缕缕惆怅与浓厚的相思之情,情景交融,意境绵延动人。
陆通与陕西二鬼虽不懂此诗涵意,但觉得此曲听来时而明快,时而婉约,动听不已,两人不发一言,专心聆听。懂得音律的崆峒三琴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云依,梁岳山甚至摆动起手指来,似是同时弹琴与之相和。
一个转折,云依玉手速拨,琵琶声连绵不休,贺元阳续吟道:“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诗曲双搭,人人心中不由得浮出各种情境,杨羿想起华流裳对杨苍的相思之情,轻叹一声,举起酒杯一口饮尽。
云依一边弹奏,同时听见贺元阳所吟之诗,竟不禁眼眶湿润,险些掉下泪来,速度因此稍慢下来,贺元阳见云依夫人似有异状,立即止住了口。
崆峒三琴之一的梁雁足忽地起身,拿起身边的古琴,奔至云依身旁坐下,双手按上琴弦,与琵琶和了起来,梁丝弦道:“我早猜二哥必定按耐不住了。”
原本琵琶独奏便足以拨动众人心弦,此时加上梁雁足抚琴,两相搭配之下情感更加激昂,画面更显壮丽辽阔。
琵琶走主调,音亮特出,犹如一轮明月高挂空中,散发着盈盈光辉,琴弹副调,连贯清脆,就像一泓江水四处流淌,源源不绝。两人一边和着,神情柔和而陶醉,彷佛一人成月,一人如江,月影入江,诉说着动人的故事,在场众人听了均不禁心醉神驰,贺元阳听得入神,竟忘了自己方才诗念到何处。
曲毕停手,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武亭子赞道:“今晚仍算是春夜,琵琶如月,琴如江,云依夫人人美如花,此曲果真是名副其实的春江花月夜!”
陆通道:“说得好极!我敬两位一杯!”沙烈天鼓掌道:“我还道我平常所听的已是绝妙好曲,没想到今日一听当真不同凡响!崆峒三琴琴艺之精妙总算是领教到。”
梁雁足拱手道:“过奖了。”说着眼睛望向云依,云依也正好瞧着梁雁足,两人眼神交会,相视一笑,似是遇见知音人。
云依道:“我去将彤儿抱来。”不一会儿,云依怀中多了一名丰润女婴,珠玉般的皮肤,圆亮的眸子转呀转地看着众人,模样甚是讨人喜欢。
崆峒三琴率先围过去,梁丝弦道:“好可爱的女婴,跟夫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梁雁足自然接过女婴,抱在怀里,喜不自胜。
梁雁足之后,接手的是贺元阳,贺元阳道:“这娃儿可爱的模样与我白楚门小公子白昂星可说是不相上下,若今日掌门师父或师娘在此,说不定便向沙堡主提出结拜兄妹或订下婚约的请求了。”沙烈天哈哈大笑道:“若真能如此,当是我腾沙堡的福气!”
杨羿心想:“原来阿霸名叫白昂星,对了,当时与通天五霸一起照料阿霸时,我记得阿霸左胸口正好有个虎形胎记,该不会他才是那白虎之人,但麒麟教之祸已是刻不容缓,阿霸年纪仍小,若真是他,又该如何是好?”
陆通站在贺元阳身旁,边逗弄着彤儿边道:“妳叫彤儿是吧,这名字真适合妳,好听极了,彤儿乖,彤儿别怕,叔叔们会保护妳的……”沙烈天道:“陆兄,你可以抱抱彤儿,不要紧的。”
陆通道:“哈,我这粗人,只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她,我在一旁看就已心满意足了,倒是陕西二鬼,大伙儿都凑了过来,你怎躲那么远,难不成你怕这小娃儿呀?”陕西二鬼搔头道:“我是替彤儿着想,只怕我一靠近,吓坏她就不好了。”众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杨羿接过彤儿,脸露微笑,一个温软小生命在手,他心想:“这附近有许多可爱如厮的婴孩遭窃,这行为简直不可饶恕,此事若又是那林芊儿所为,我绝不放她干休。”转念又想:“阿霸之前曾遭飞澜所夺,这窃婴之事会不会亦跟麒麟教有关?”
最后云依抱回沙彤,退下休息去了,其余众人再喝过一个时辰,亦各自回洞室歇息。
杨羿心中不禁牵挂起凌剑、雪羽以及凄梅山庄众人,不知落花崖之约是否顺遂?焰灵神剑取回了没?不知山庄里大伙儿可安好?临睡前,他捎信一封询问众人近况,并请沙烈天派人送信到凄梅山庄,面对杨羿的请托,沙烈天自是一口答应。
次日,崆峒三琴依旧留在腾沙堡里弹琴自娱,武亭子、陆通及陜西二鬼等人闲着无聊,打算到附近街上晃晃,而杨羿走出堡门,行了不久便巧遇贺元阳。
杨羿道:“贺兄,不知贵派掌门贤伉俪近来可好?昂星小公子是否健康如昔?”
面对杨羿此问,贺元阳感到有些讶异,“原来杨庄主也识得掌门师父,师父师娘他们一切安好,至于昂星小公子,虽然前一阵子遭人窃走,幸好后来平安寻回,不过自从回来后身子似乎变得更加健壮,算是因祸得福。”
杨羿笑道:“那就好,看来那羊奶甚是滋补。”贺元阳疑道:“什么羊奶?”
杨羿不想多作解释,赶紧转移,“呃,没事,好不容易来到西域,在下想前往拜访白掌门夫妇,顺便探望小公子,还望贺兄带路。”贺元阳道:“没问题,小事一桩,等腾沙堡一事结束后我将返回白楚门,届时我俩再一同启程。”杨羿道:“好,就这么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