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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长河清彻 第十四

话说赵鸿基刚一出世,就莫名其妙的摊上了两条人命。心理胡思乱想着:“正所谓:吾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又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就拿我的命,还这二人的命吧。”

于是,他一狠心,举起单掌往自己脑袋上砸,这就准备自尽了。说来也奇怪,他刚一用力,鸿基就感觉脚下像突然踩空,一下子落入了万丈深渊一样。吓得他大喝“啊呀”一声。继而,应声猛然跃起,待落到地上,心还蹦蹦直跳。

鸿基觉得奇怪,心道:怎么竟然死都死不了呢?这其中定有古怪,于是四处看了一看,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却也未发现什么异常。突然,鸿基又是一个激灵,大骇道:“我的马呢?地下的死人呢?这大白天的难道闹鬼不成?”

鸿基于鬼神之事是半信半疑。现在,他突然觉得:周围怎么变得那么宁静。让他想起了猫捉老鼠时的屏息凝神,好像连风都不敢发出声音。这虚空背后,定是藏着个什么东西,在窥伺着他。而这东西竟然无处不在,无法逃脱。

鸿基感到虚空中有一股股极大的力量在压向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大喊一声,却又感觉自己浑身虚脱,毫无力气。他想挣扎,却已经被压得无能为力。

他平时所依仗的功力,聪明,礼节,文章,诗词全都没了用处。他不得不坐在地上,尽力调息。可是只要他一运气,就浑身颤抖,好像要散架一样。

他没有了办法,只好静静的座在那里,无思,无欲,无呼,无吸。之前打坐浓雾一样的境界,突然开始清明些了。这混混沌沌的雾,好像开始落了下去。鸿基开始有点愉悦的感觉了。突然,他感觉到从大地的中心,涌来一股力量,从尾闾进入他的身体,沿着督脉而上,过上鹊桥,直下任脉,落到下丹田,绵绵若存的旋转了起来。此时,那生不如死的感觉彻底没有了,变成了心如花开,欢喜充满,胸中空空净净,腹内柔柔软软,背后盘盘旋旋,四稍圆圆满满。

正座得欢喜之时,忽听得天外若有一声音道:

“若识此心当空去,若无此心急觅寻。

寻寻觅觅不可得,累死方知自寻自。”

鸿基闻言,若有所悟,微微一大笑,在座上念到:

“我本随风来,飘飘何处去。

云擦月镜明,光照横塘渚。

累卧古檀阴,逍遥黄庭处。

化蝶不欲飞,同与百花住”。

念罢,鸿基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有三个老道正站在他的面前,乐呵呵得瞅着他。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被打死的吗?怎么活了,鸿基毕竟江湖经验不足,但见他一跃而起,脱口而出:“道长你不是死了吗?”那老道听完,哈哈大笑,直笑的腰也直不起来了。

这时,另一个老道掐着嗓子冲着那个老道说:“你这老不死的,今天怎么死在这里啦。”鸿基彻底懵了,往日的智慧,根本没有经受过这样的考验。他愣了半天,才说:“那妇人鬼魂上道长身啦?”此话一出,你看把这两个老道笑得吧。恨不得坐到地上,手舞足蹈一番。另外一个背着手站着的老道,身高八尺微胖的身材。白净面皮,二目如电,炯炯有神,高鼻梁,方海口,三绺胡须,头戴白玉莲花冠,身披蓝色道袍。这道长也是忍俊不禁,不过,没有那二位笑的毫无拘束罢了。

“你是飞星赶月玉京子李西月李真人的弟子”?那个背着手的老道问。赵鸿基虽然规矩守礼,但是却不傻,他现在已经基本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了,这是遇到高人啦。所以,闻言即倒身下摆,说道:“晚辈见过诸位道长前辈。谢谢,各位前辈的指点。”那个背着手的老道微微一笑:“我们何时指点你啦?”赵鸿基笑着说:“这位道长一开始骂我,现在想来,实在是指点晚辈。一个是装模作样,一个是自甘下贱。都需打破,恢复婴儿本来面目。自由自在,自信自足啊”。

“哈哈哈,根器还不错,虽然,尚未通透,不过能悟到这个份上,已经不错了。”那个骂他的老道说。

“弟子李西月真人门下赵洞玄给三位前辈磕头了,不知三位前辈,可否将名姓赐下呢?”赵鸿基又磕了一个头。

三老道互相看了一眼,那个骂他的老道说:“我们三都是在这观里修行,贫道柳洲柳月溪,道号:无痕叟。”“啊?您就是江湖人称凌波渡水、踏雪寻梅、无痕叟柳洲柳月溪,柳师伯。”说着,赵鸿基又是一个响头下去了。柳月溪一笑,说道:“免礼,免礼。”

他又指着刚才那个背着手的老道,说:“这位是我师兄,飞天无影、遁地无形、隐逸叟甘淋甘月池”。鸿基闻言,大惊失色,欣喜不已,又是一个响头,道:“甘师伯好。”甘月池微笑着扶起他来。

柳月溪开玩笑说:“先别扶啊,还有呢。这是我师弟,清秋夜雨、神剑无敌、万花叟孔清孔月河”鸿基自然又是一个响头道:“孔师叔好”。

甘月池微笑点头,道:“这回可以起来了吧。哈哈。你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将鲲鹏剑递了出来。鸿基一愣,知道各位师叔伯是和他开玩笑,微微一笑,就跪着接了过去。甘月池继续说:“我们三个,就在这黄庭观修行,刚才听你吟诵《西江月》颇为有趣,又见你腰悬鲲鹏剑,知道是李师兄的爱徒,故而开个玩笑,也是测试测试你。”

“我说,二位师兄,既然都真相大白了,也不必在这杵着了,咱们先进观里再说吧。”孔月河说道。

“正是,正是。”说着鸿基和三位师叔伯进了黄庭观。黄庭观虽然老旧,不过,打扫的却也干净。头进院子里有两颗几百年的大侧柏,相当壮观。侧柏下面,有几把竹编的椅子,和一个小桌。小桌上小老道已经沏上了新茶,味道飘到院中,格外的香气逼人。三人各自坐下,鸿基不敢坐,垂手站在他三人旁边。

这么一折腾,日头已经向西斜了,大约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其实,这时是最热的时候。他们叫小老道给鸿基搬来个鼓凳,让他坐下,吃点水果什么的。他三人也先喝了会茶,拿手巾擦了擦面。稍微休息了一会。

这时,柳月溪开口问道:“刚才看来,你师父以前也提起过我们?都怎么说的。”赵鸿基还要跪下答话,孔月河说:“不必,这孩子,还挺多礼。”鸿基座在鼓凳上回答说:“我师父曾说,咱们全真教,虽说是出家修行为主,但是,在武林里也是泰山北斗,人才辈出的。像武当派,衡山派,华山派,昆仑派,实际都是全真教下。”三人听着,不住点头。赵鸿基于是接着说道:“此次,弟子是随家父来曾国藩大人军中效力,平定太平军的。临来之时,我师父特地告诉我,衡山派有四位高人,江湖人称:南天四叟。各个武功鬼神莫测,深奥非凡。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拜望拜望,若能得到他们的指点,那是你三生有幸啦。”

三个老道听完,哈哈大笑,甘月池道:“李掌教那是抬举我们咯,令师功夫才是登峰造极呢。要说堪与比肩的估计也只有我们大师兄摘星叟杨宇杨月廷咯。”

孔月河接着说道:“李掌教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不从命不是?这样,我看你身佩鲲鹏剑,你练练让我看看。”赵鸿基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院子当心,按照他师父教的九宫八卦的方位,转了起来。

转到好时,如同有八个赵鸿基在舞剑,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那个是真,哪个是假。一趟练完,收招定式,垂手站在三位师叔伯面前。

孔月河微微点头道:“不错,这八卦九宫剑,基本功还是扎实的。这八卦九宫剑虽说是本门入门功夫,不过,若得其精髓,也能无敌于天下。不过你练的剑气太模糊了,不够凝聚。神意也有些散乱。”

鸿基一听,剑气?神意?这些可都是他师父没有教过的啊。他立刻抱剑当胸,深施一礼道:“还请师叔指点。”孔月河拿过剑来,说:“你看这剑是什么?剑是手臂的延长,所谓,运剑如运臂。那你的手臂如何运动呢,是你的内气过去催动的,而不是外界的力量驱动的。你看我丹田一转,内气转到剑尖,这剑自己就飘起来了,毫无重量。我再以元神牵引这凝聚内气的宝剑,心中并无此剑,随意舞动,你看看如何?”

说着一招一招的使了出来。赵鸿基在旁边看的大惊失色,这剑好像活了一样,孔师叔的手只是虚虚的扶着,毫不用力,那剑它自己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好像一条神龙,而孔师叔只是随着他的剑进退趋驰,好像与龙同舞一样。

赵鸿基心想自己观人步伐的法门,在这里就毫无用处了。因为这剑犹如神龙,跟活了一样,每一动,它不需要力发于脚、运转于腰、形于手指、透于剑尖。

这剑会毫无迹象的突然向前,又突然向后,变化时毫无朕兆可寻。若真动起手来,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孔月河一趟练完,提着鲲鹏剑,啧啧称奇,说道:“果然好剑啊,得心应手,气脉通达。”

“怎么,剑也有气脉吗?”赵鸿基不解的问。

“哈哈,当然有啦。人剑合一,若是死的怎么合啊?”孔月河说道。然后把剑递给了鸿基,说道:“你试试。跟着我的口令走。”

鸿基提着剑,但听,孔月河说:“放松,周身莫要用力。好,现在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腹。对,在腹部好像看到了一个水漩涡,让他越转越大,对,突破毛孔,汇聚到你的剑上。对。”赵鸿基刚刚打坐时觉到的丹田玄转,这时候竟然就用上了,他感觉到确实有一股气,从小腹澎湃而出,把宝剑浸润了进去。这时,他突然觉得,这宝剑变轻了,轻的像鸿毛一样。

但见,孔月河继续说:“好,很好,现在把剑尖当鼻子尖,向左运。”赵鸿基如法操作,说也奇怪,这剑竟然唰得飘到左边,自己却什么力量也没用。它好似水上浮着的小船一样,鸿基的手根本不用费力举它,只需轻轻的扶着它就好。又听闻“鼻子尖到右边了”鸿基依法实行,果然,这剑又唰得飘到了右边。

“鼻子尖在对面墙上。”鸿基觉得这剑嗖得一下,要脱手飞出,不得已一个健步跟上才没脱手。

“好,你就把鼻子尖当剑尖,把你刚才的剑法,再练一遍。不怕慢,就怕用力,切记切记,毫不用力。”孔月河嘱咐道。

赵鸿基按照心法练习。先是有些生疏,慢慢运走,后来越来越熟,剑飞舞的也越来越妙,身形也越来越快。他边打边体悟,一趟下来,迫不及待得和孔月河报告说:“师叔,原来此剑法是神到,气到,剑到;意到,劲到,形到。”

“哈哈哈,这么短时间,你能领悟这么多,已经不错了。”孔月河继续说:“化劲化形体真意,无气无剑入神明。意死神活剑即见,遍见虚空启明星。这是你那八卦九宫剑的最后口诀,你仔细记住,以后慢慢揣摩,若有所悟,必然能成一代宗师。”

赵鸿基听罢,跪下深施一礼,道:“谢谢师叔授艺,弟子一定好好揣摩。”此时,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山里本来日照就少。这时,柳月溪道:“眼看天色不早,你晚上是不是还要去三七寨救人?既然来了,抓紧,打趟拳给我们看看。”

鸿基一听,心想这下可是捡着宝了。他也不顾疲劳,到了院子中心,把那太乙五行锤打了一遍。柳月溪捋着胡子道:“一般啊。这五行锤,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相连滚动,如揉面一样,要浑然一气。你这一是一,二是二,汤是汤,水是水的怎么能行呢?你看好了。”说罢,柳月溪打了一趟五行锤,果然不同凡响,你看他空空荡荡,混混沌沌,若有如无,好似一团杨花柳絮,脚下虚虚着地,竟感觉不到半点分量。练完他看了眼呆呆的赵鸿基说:“你来打我一拳。”鸿基也不敢太用力,心想万一再打死一次如何是好,所以,他只用了一成力,一个崩拳过去。但见,这柳月溪一个横拳,轻轻的飘过去,毫无声威可言,这手臂就像棉花做的一样,慢慢飘过去,好像还能感觉到空气的阻力。

岂料,鸿基刚一和柳月溪接触,自己就好像掉入了大海之中一样,没着没落,眼前一晕,大叫一声,继而飞出两米开外。鸿基爬了起来,大惊失色,怎么这软绵绵的手,有那么大的力量。柳月河哈哈笑道:“一气化三清,三清出五行。这五行拳的目的,是为了练出这太乙真一之气来。今天我大师哥杨月廷没来,他在江湖上,人称太乙金精、倒运乾坤、摘星叟。这混元一气,他练的真可算登峰造极啦。”

“那如何运五行,成三清,聚三清,成一气呢?”赵鸿基问道。柳月溪笑道:“小子果然聪明,这不是正如你说的么?五、三、一。每打一拳,比如是甲乙木,却不离其他四个,每每如此,可明白了。”“是这样吗?”鸿基照着打了一拳,尽然什么力道也没有了。空空蒙蒙,蓬蓬松松。

“不错,不错,小子一学就会啊。这就叫大有如无,太实若虚啊。”柳月河说道。你以后慢慢领悟,必然有所突破。

这时,甘月池道:“现在轮到我啦,眼看这出发的时候将至,既然你要去救人,难免厮杀,我教你三招保命功夫。你看好,这第一招是叶底穿花,第二招鬼影符形,第三招小鬼扯钻。”说着演示了一遍,都是些败中取胜的招式。又手把手的教了鸿基几遍,鸿基练习熟了以后,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甘月池道:“鸿基啊,你与我三人有缘,所以,今天有此一聚。但是,今日之事,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我不饶你。”

“是,弟子遵命。”

“好的,你抓紧去吃点东西,就出发吧。我们明日也要去云游四海,若有什么事,或者,救人不顺。你可以去玄都观紫竹道院找我的大师兄杨月廷。”甘月池又嘱咐道:“但是,就是同他,也不能说与我们见过。你可明白了吗?”

“弟子遵命。”

“好的,那你就去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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