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陌辞的理解，宁王在之前的争位之中失势，留得一条命逃往江湖中隐匿起来暗自发展势力。
而争权成功的项王坐拥整个京城的，直接将老皇帝从龙椅上扯下来不就行了，为何至今一点动静都没有，偏偏只听说老皇帝病重，项王恪守孝道待在床榻前日夜照顾。
现如今，宁王有了动作，为何不趁皇位未定时直接率兵攻入京城，反而选择这最复杂的路来走。
陌辞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莫非这项，宁二王还在顾忌着彼此的面子。
“皇家人，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只讲究一个名正言顺罢了。”肃清无所谓的答着，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名正言顺？”陌辞不解。
“毕竟是要争未来的君主之位，谁都想要后续的史书能写的好看一点，难不成要被写成弑父杀兄，谋权篡位的人？”肃清没好气的说道。
陌辞望向他，眼神中有些怀疑。
“咳”肃清干咳了一声，知道自己说的有些多了，随即尴尬的笑了笑，补充了一句“话本上看来的。”
“自古最难猜的就是人心了，你也别多想。仇报了不就得了。”肃清一面打着哈哈，一面宽慰他。
“我只是不愿意被当成棋子利用。”陌辞没多想，说出了心中的话。
肃清听到这句话时，顿了一下，心中有些膈应，竟鬼使神差的问道：“陌辞，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你身边最信任的人利用了你，该当如何？”
“杀了他。”陌辞紧紧地盯着肃清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了这句话。
一时间车内的气氛有些紧张，肃清喉结微动，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选择闭口不言。
他靠在车壁上，挑起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外面人群匆匆，人与人之间毫无关系，他忽然觉得自己手脚一片冰凉，四肢渐渐发麻。
就在这失神之际，他听到身旁的陌辞问他“肃清，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声音很小，近似于低喃，但还是被他听见了。
不过他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利用他了。
自从见了宁王之后，肃清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一阵子。
陌辞偶尔提及，肃清就会跟他抱怨自己与宁王相处究竟多么困难，宁王性格阴晴不定，又喜欢笑里藏刀。他每次都觉得自己脖颈间阴森森的，好像一把刀架在哪里，随时会落下来。
陌辞每每听到他这么说就会笑着摇摇头，觉得有些夸张。
李酒儿这段时间依旧如往常一般在司乐坊转悠，就是为了见他一面。而陌辞总是想尽一切办法避开她，甚至出口伤人，却又在李酒儿伤心难过的时候，躲在角落里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伤神。
但到了晚上，他便用李酒儿师傅的身份陪她去城外散心，教她武功，用最温柔的态度来弥补自己白日里对她的伤害。
他曾几次盯着李酒儿的身影出神，差点被李酒儿刺过来的剑所伤到，每当他避过清醒时，他都多么希望这一剑能刺中他的要害。
“师傅，您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李酒儿收了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气问着。
“没什么。”陌辞从怀中掏出绢帕，轻轻替李酒儿拭汗。
“酒儿，倘若有一天你发现了你信任的人，骗了你，你会如何？”陌辞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我不知道。”李酒儿摇摇头，但又仔细一想，师傅最近总是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突然间问这种话，相必是和师傅他本人有关的。
“那就先问清那人的苦衷。如果可以原谅的话，那就原谅他好了。”李酒儿眼睛一亮，回答道。
“倘若是原谅不了的呢？”陌辞知道这小丫头是在为自己担心，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向问问她的想法。
万一呢，万一还可以在一起．．．．．他便带她去江湖中转转。
“原谅不了？这世间是有什么无法原谅的事呢？难道是杀父之仇？”李酒儿皱着眉嘟囔了几句。
“酒儿，我恐怕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陌辞想是时候该断的一干二净了。
“为，为什么？师傅，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您生气了？我发誓，我从进往后再也不偷懒了。”李酒儿焦急的拽住眼前人的袖子。
“并不是，你很好。”陌辞慢慢松开李酒儿拉着他袖的子手，转过身去不在看她，说：“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恐怕．．．．”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不是“恐怕凶多吉少”而是“恐怕无颜再相见。”
“恐怕什么？师傅，我知道您不是笼中鸟，我没皮没脸的将您圈在这里，是我的不对。您也有自己的生活，但我们可以日后再见吗？”李酒儿说道最后，隐隐有些期待。
“但，但愿吧。”陌辞有些怕，他不敢答应一定可以见面。
心口处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笑着对李酒儿说：“夜深了，我送你回家吧。”
这一次陌辞没有快马疾驰，而是慢慢的驾马走在回城的路上。他忽然觉得这一路竟然比往常要远许多。
他紧了紧手臂将身前的人往怀里带了带了，马慢慢的走着，陌辞忽然感觉疲倦，他将下巴担在李酒儿的肩膀上，心里堵的厉害。
“师傅，江湖险恶若是您有需要，酒儿会一直陪着您的。”似是身后人的情绪将身前的人感染，李酒儿出声安慰着。
“酒儿，对，对不起．．．．”陌辞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生平第一说得这么艰难。
他怕若是到了最后，他想说声对不起，就没有机会了。
他不怕李酒儿恨自己，也不怕她怨自己。他怕的是，她今后与他再也无法相见。
“本王找了您那么久，没想到您就葬在这里阿～”肃清靠着一处墓碑坐下，从下往上轻轻摩挲着碑上的文字，在摸到墓主的名字时，他顿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