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年里,刘腾府邸。
“啪!”
华堂主座上正与领军将军元叉有说有笑的刘太仆听到突如其来的噩耗,手中的金盏掉在了地上,盏中美酒染湿了贵重的西域舶来地毯。
“什么!知文被杀了?”
太监特有的白净脸庞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而后闪过一丝阴骛。
“韩乐被杀了?何人如此大胆!”
负责洛阳京畿防务与治安责任的领军将军元叉也是对此深感震惊,连忙接着问道:“韩乐在何处被杀?可曾记下歹人相貌?”
“韩参军在西明门外被杀,凶徒先用弓箭射死了韩参军,又砍下参军头颅。我等到场时,韩参军已经遇害,只知道凶徒骑马逃散,并未看见凶徒相貌......”
前来禀告的羽林队主摸了把自己额头冷汗,如实相告。
“我的侄儿啊!是何等丧心病狂凶徒取了你的性命啊,竟然还砍了脑袋,连个全尸都不留下啊!”
刘腾自小入宫,并无后人,富贵之后这才把早亡的姐姐儿子接到洛阳,视作几出。听闻如此噩耗顿时悲伤不已,捧着脑袋哀嚎起来。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饭桶!西明门这么多羽林士卒连个凶徒都找不到!快滚去追缉凶徒!”
元叉猛的一拍酒案,打翻了酒案上好几盘蔬果佳肴。这羽林队主连连告饶,风一般的逃了出去。
看到手下屁滚尿流的跑出去,元叉这才起身走到悲不能自胜的刘腾身边,安慰道。
“太仆不要过于哀毁,保重身体才是。我这就让下面的僚佐带了军士满城搜捕,定然为知文报仇雪恨!”
刘腾抹了把眼泪,恶狠狠说道:“韩乐是我外侄,洛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害了他性命?”
“你是说这件事里还有门道?”
元叉犹疑片刻,思索片刻,神色一转,“对,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这侄儿年级不大,才举了秀才,被领军辟为参军。就算他平日有些欺男霸女,但能得罪谁?谁又会因为这点小事,害他性命?定然是冲着我刘腾而来!”
太监有别常人诡异白皙的脸上,因为动怒而泛起几抹绯红,平日和蔼的眼神此刻大变,血红的眼珠子转了又转,好似猛虎般将要噬人。
“你说的是清河王?”
回味着这话中之话,元叉一脸震惊,小心翼翼问道。
“除了他谁还有这个胆子,这个实力?”
刘腾喝过一口玛瑙杯中元叉亲自满上的美酒,咬牙切齿道。
“高阳王自从先朝就不再过问朝政,陛下登基以来,虽说名为宰辅,但也是拱手不发一言。任城王多病,不过问政事。除了他还有谁?仗着是天子的叔叔,仗着太后的宠幸,参决大政。我想用的人一概不允,连我这死去的侄儿的功名都是靠了你才能办成!”
“对对对!就是他!他看见我和太仆相善,总是和我作对。我想要办点事,提拔个人,总是吹毛求疵。”
元叉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狰狞道:“他就是指使手下杀了太仆侄儿,好给我们一个警告。定然是他。前不久,大朝会上,他看我反对严惩羽林,神色就是不善,恼了我们触了他的威权。”
“要想个计划对付他,今天能杀了我侄儿,明天就能杀了我们。毕竟他大权在握,太后又宠幸他。”
刘腾阴骛着脸,缓缓说道。
“太后不是最信任太仆吗?怎么......”
元叉闻言疑惑,刘腾这十几年把宝压在胡太后一边,当初没刘腾的保护,胡太后早被高太后弄死了。这拥立之功还比不上一个威胁自己儿子皇位的小叔子?
“你在外边知道些什么?太后和清河王有一腿,早就滚到一张床上了。你以为太后这般妇人年龄,年纪轻轻就能守得活寡?何况那清河王风姿仪美。”
刘腾听见元叉的疑惑,不怒反笑。
“什么?还有这等事?我为领军将军,常在宫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听闻这等宫闱秘事,元叉大惊。
“你能听说,还要我这个崇训宫太仆干什么?”
刘腾不屑,嗤笑道。
“有太后的支持,我们能干什么?太后在宫内,清河王在朝堂。内外之政都在他们手里,我们这是毫无机会啊!”
面对太后掌握内朝,清河王控制门下省,执掌外朝的现实局面。确实没什么好办法。
“元领军,你倒是忘记了一个重要人物!”
刘腾冷笑道。
“谁?”
元叉瞪大了双眼,疑惑道。
“当今天子!”
“天子才九岁,能做什么?”
听闻是才九岁的童子天子,元叉只是摇摇头。
“天子虽幼,但是聪明得很啊。你以为天子不知道太后与清河王的丑事?”
刘腾回忆起皇帝看到自己母亲和自己叔叔亲密样子时的愤恨之色,嘴角浮现出一抹莫测笑意。
“知道又能如何?”
“你听我的,这事从长计议,定然是让元怿没有好果子吃......”
“怎么个计议法?”
“附耳过来!”
神龟二年的初春,崇训太仆与领军将军元叉在刘腾府邸中计划着改变北魏历史走向的事件。而李德明还不知道他与朋友们的谋杀,如同蝴蝶的翅膀,扇动了一连串历史事件。
......
听闻太仆刘腾家人遇害,胡太后怒不可遏。今年莫名其妙的血案发生太多,前有彭城王家眷在自己修的永宁寺外遭遇高句丽刀客,后有羽林虎贲打死了朝廷老臣,现在更有凶徒杀害自己近臣家人。
看到刘腾泪如雨下,哀伤不已的模样。胡太后赏赐了这失去亲人的近臣两千匹绢帛,更下了严旨,催促朝堂赶快破案,以告慰自己的近臣刘腾。
建春门外,一队又一队的羽林士卒从城门内跑步出来,去城外里坊搜捕昨夜作案的江洋大盗。逐屋逐巷的搜查,搅得各家百姓鸡犬不宁。
“阵势不小啊。杀了征西将军都没这般动静。”
赵贵看到朝廷如此兴师动众,不由的感慨,张家老头子真是白死了。
“崇训太仆的外侄,听说刘太仆是当亲儿子养的。被杀了能善罢甘休?”
李德明却是笑了起来,昨夜宰了韩乐之后,在城内贺拔岳租的院子里躲了一夜,前来搜捕的小吏胡乱盘问自己一伙人几句后,收了几十文钱便乐呵呵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