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到，今日又阳光大好，洛河岸边踏青游玩之人不少。洛阳有钱人家的车马在岸边沙堤上一眼望不到头。
岸边草地上更是有不少用绢布围成的帐子，衣着华丽的洛阳贵人们在水边烤肉饮酒，宴饮作乐。梳了高鬟云鬓的贵家仕女们手持团扇，眉目含笑，半掩着妆容偷看各家的俊俏儿郎。不时传来阵阵轻佻笑语。
“来，德明射几箭试试！”
贺拔岳指着河边一棵柳树，上面挂着个用茅草临时制成的靶子。
“三百步？阿斗泥你这有点欺负人吧！”
宇文颢觉得这三百步确实有点远，何况今日出门，李德明只带了重箭。轻箭利远，重箭破甲。重箭射远是比不过轻箭的。
“我就能射三百步！”
贺拔岳傲然自得。
“你那是二两轻箭，德明害怕伤到弓，一直用的是四两重箭。重箭速慢，远了不准。”
赵贵出言解释道，他见过贺拔岳校射。
“无妨，我这落雕，纹理笔直，是上好良弓。三百步上靶，不成问题。”
多日未曾按靶射箭，李德明眯了眼睛瞄着远处那丁点靶子，连连空拉弓弦，调整自己肌肉力量，找回手上感觉。
看到有人在河边校射，还离着靶子这么远，不少人涌了过来，围观这几个年轻人。
“这么远能射中吗？”
人群中有人疑问道。
“我看不能，我也是射箭行家。百步穿杨已经是难得的射艺了，这三百步外射柳我可没听说过。看这小郞用的是重箭，那重箭远了就不准。我看射不中......”
又有一人言道。
见有人比射，彭城王家的家奴驱赶开一些平头百姓，让出一块地方让自己主人观望。
“大兄，这人真能射中？”
彭城王第三子，未来的魏孝庄帝指着正跃跃欲试的少年问道。
“看这人双臂壮硕，拇指间老茧丛生。用的黑弓，身厚稍长，是把强弓。恐怕是个用箭老手。靶子又摆的这么远，必然是有所仰仗。”
彭城王的长子，不久前被授了中书侍郎官职的元子直细细打量着这持弓少年。他看过王府中护卫军士射箭，相比之下，这少年的黑弓看起来力道还要大些。
“咦？这不是那日我救下的之人吗？”
一身宫装的郡主元莒犁也撇开一个随从，钻了进来。看到那少年便是当日所救之人，满眼惊讶。
“阿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杀了好几个歹人的少年？”
元子攸才十二岁，最喜欢听英雄豪杰故事，听到便是那日血满袍服却依旧执意道谢的少年，眼睛放亮。
“小声些，别惊了别人校射。”
元子直是家中长子，大了三弟好几岁，养气功夫也是很足，低声提醒自家弟弟妹妹不要打扰不远处少年射箭。
......
觉得肌肉苏醒，已经回到了武川时的状态。李德明这才搭上重箭，轻松的用羊骨扳指拉开弓弦，弓开弦张犹如满月。
“好力气！”
围观众人也是有识货的用弓良家，看到这漆色长弓型制硕大，知晓是难见的强弓。不禁高声称赞。
贺拔岳嘴角也是颤了颤，想要出言相赞，却是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刚刚他也试过这落雕弓力道，将近四石，即便自己想要像李德明这般轻松拉开也是不易。
“唰！”
重箭发出沉闷的出弦声，光凭这声音便知道力道极大。众人只看到一道白影直直划过。
“噔！”刹那之后，传来箭矢中靶之声。
“好！真是神乎其技！”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人群中会射箭的人，光看这重箭轨迹几乎没有丝毫弯曲，就已经知道这少年膂力惊人，这弓力量霸道。
“唰唰！”
不待称赞的声音落下，李德明立刻又运足膂力，顷刻间接连弯弓，连发三矢。炫耀自家连珠箭法。
“噔噔噔！”
“四箭全中！”
靶子近处的人喊了起来，人群顿时喧哗起来。
“神射啊！神射！”
“连珠箭发！这要是战阵之中，堪称无敌啊！”
......
“德明！德明！”
贺拔岳瞪大了眼睛，上前抱住李德明，口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口呼少年表字。他贺拔岳对能开强弓射中三百步的靶子可以不以为意，但是后面这连珠箭法却是令他震骇。
这样的箭法莫说洛阳，就连塞北也是罕见。难怪父亲寄来的家书中也要提及此事，说蠕蠕贵人李俱列差点被连珠射雕者杀死。起初他还不信会是这眼前少年，现在一看恐怕当日是李德明放了这蠕蠕一命。
“好儿郎接住！”
有人往李德明所在抛出了怀中钱囊，这时代虽然崇尚文学儒士风度，可尚武的风气还依稀留存。见这少年射艺了得，许多人包了钱物往李德明几人所在抛了过来。更有怀春的贵家仕女，解下腰间锦绣香囊使劲往李德明头上扔。
“我也扔一个。”
元莒犁也挽了袖裳，解下腰间装了沉香的绣荷香囊使劲扔了出去，运气刚好，正中少年鼻梁。
“大妹！”
元子直呵斥道，“怎么能往人鼻子上砸？”
李德明闻到一股沉香香气一闪而过，下意识接住从鼻上掉下的香囊，转身一看竟然是那日救了自己的贵人。立刻拉了宇文颢向彭城王府诸人所在而来。
“感谢郡主永宁寺外相救，我等永生难忘。”
李德明、宇文颢二人跪倒在地，向面前女子大礼拜谢。
“都说是英雄救美，想不到目下却是美人救英雄。真是稀罕啊！”
本来看见这射箭少年向一贵人女子大礼叩拜，还以为这人是仰慕这绝色贵女容颜失了心志。但听到其中原委，人群中又是一阵啧啧称奇。这样的事还真是少见。
“起来吧！起来吧！”
声音如同容颜一般甜美，李德明心中痒痒。
“起来吧，我大妹能救得你这样的好儿郎也是幸事。”
元子直将二人扶了起来，心中有了结交之意。
“到我们帷幕中小饮几杯如何！”
“敢不从命。只是能否将我友人一起叫来同饮？”李德明抱拳施礼道。
“哈哈哈！都是壮士，有什么不可！”
元子直面带笑意。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几人看起来都是不同凡俗之辈。
“元贵、阿斗泥！过来！”
李德明回身呼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