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兴庆府。
长空云无阻,阔地马无绳。
昔日西凉国尚在时,此地王侯府邸,仙山神驹,多不胜数。
“江山本无姓,天地本无名,皆人强加之。人本阴阳,不可一概而论,需分而处之。这句话对不对?”
西凉边叶城唯一一座王府花园内,元烈目光涣散地躺在凉椅上,开口问道。
凉椅边立着一个姑娘,看年纪不小也不大,听说貌美眼慧,能文能武。
花园内就两人而已,元烈问话,总得有人回答。姑娘只得吐了一句,“对!”
“为何?”元烈突然有些生气,从凉椅撑起,转头看向姑娘,颇为惊讶。
姑娘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对个陌生人解释般,“我爹告诉我的。说是主子问话,若是问的是道理,只管答‘对’。”
“呵!”元烈笑了一声,颇为嘲讽地打量姑娘一眼,“你爹对你是不错,对我元家,可一点也不厚道!”
姑娘刻意避免与元烈直视,扭过头,脸色微红。
元烈见这厮不说话了,本还想奚落一番,但见其模样,还是打消了念头。
“管家,明个下午,陪我去南城慕容家,什么也不用准备。提前给他们说一声就行。”
姑娘原来是王府管家。闻言,姑娘巴不得轻松些,眼光落在他处,“好。”
元烈笑,起身上前将右臂轻搭在姑娘左肩上,一双紫眼婉转飞扬,“你爹若是说‘好’,必得挨板子的。”
姑娘眼瞳皱缩,盯着元烈。
元烈姗姗一笑,将手从姑娘肩上放下,看着姑娘不敷脂粉的面庞,“这就好了嘛,没必要躲着我。我又不吃人。”
说罢,已是王府主人的元烈背负双手,翩翩而去。只是没过多久,元烈像是想起某事又走回来,对还立在原地的管家招手,“管家,明个串门,别忘了打扮一下!”
说罢,也不管管家圆睁眼睛,这元烈便自顾自乐呵呵走了。
至于管家,本姓熊,名堤;此时盯着元烈消失不见,不知心里想什么。
第二天,边叶城内,清风叩巷陌,花开傍朱门。
王府门口,元烈带着管家出了门。今日管家化了妆,犹如蜜桃添了糖。一路下来,元烈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管家。
至于熊堤管家,一紧一慢跟着元烈,低着头。
元烈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只管往慕容家走去。
昔日西凉国在时,慕容家家主是西凉大将军。西凉国灭后,慕容家投降宋,得以保留军权,只是军力被削了很多。
元烈两人来到慕容家时,门口小厮早早就收到消息。远远看见衣冠华贵的元烈两人,小厮赶紧上前客客气气将两人领进了府。
慕容家客殿内,墙上芭蕉入古画,杯中茱萸兑清茶。家主慕容喜坐在主位上,感慨对身边元烈笑道,“这么多年不见,小王爷——”
“我不是王爷。你我如今并非君臣。”元烈纠正道,面色冷淡。
已近花甲的慕容喜见元烈进门就冷着脸,也笑不出来了,苦笑道,“身份虽然没了,但血脉还在。小王爷若是心里有气,尽管说出来,我慕容喜虽然只剩副骨头架子,还担得住!”
元烈瞥了眼身边老头儿,嘀咕道,“你都说只剩副骨头架子了,自然不能让你担……”
慕容喜闻言,惊得眼睛圆睁,喉结直打哆嗦。想说但见元烈冷着的脸,老头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元烈将慕容喜神态尽收眼底,挥手把立在门口的熊堤叫了进来,吩咐道,“把我准备的东西给他。”
熊堤应声,将一个丝绸包袱递给靠在主位上的慕容喜。
老头儿接过包袱,一脸迷糊地看向元烈。
元烈见其表情,难得笑了起来,只是语气很冷,“看懂了给我说一声。”
说罢,元烈便起身,带着熊堤离去。
慕容喜手托着元烈给的包袱,看着元烈离去,愣了片刻反应过来,赶紧将轻飘飘的包袱兜大袖里,跟了上去,亲自送元烈出去。
……
东海,碧波平常照船影,淡云稀疏贴夜星。
归鱼岛一处海岸边,一个算命先生慢悠悠踱步来到岸边,将包袱丢一边,再把自己的招牌旗子铺在地上,搓了搓手,背过身笑嘻嘻躺下,惬意地舒展手脚,准备晒晒太阳睡一觉。
衣袖里揣着昨晚赚的四颗紫花钱,算命先生满面阳光,心里美滋滋,“那小公子看着挺寒酸,出手倒挺阔!嘿,好家伙。”
只是正当此人准备闭眼休息时,却猛地睁眼,一下蹦了起来!
与此同时,算命先生面前的海面上,两道虚影各用刀剑,打斗在一起。算命先生望得,只觉那两人:
一人举刀长啸风引浪,一人张腰扬手剑开潮!负气在身,当垠海为无物;执兵在手,笑天地非牢笼。算命先生只看得那两人打到尽兴处,拋刀扔剑,只以肉搏。
点香插地,这算命先生赶紧盘腿端坐在地,细细观摩这海上两人打斗。虽非上三境的神仙打斗,此番景象,亦是让这神癫半仙颇觉有趣。如若只是单纯的厮杀,这算命先生觉不想多看一眼的。这两人,明显是在切磋。
云山压海长庚现,剑收刀跨两人还。近了夜,打斗两人相约回岛,交谈如久别好友。至于算命先生,早早算得两人关系,在两人即将切磋完时,便脚底抹油,溜溜溜地跑了。
归鱼岛夜里,街市如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