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之最近很不对劲,这一点闫旭感触颇深,以前他对你笑你只会觉得他在冷嘲热讽,现在他一笑他就感觉自己后背发凉,有人要遭殃;以前顶多闫旭自己作死惹到他,受他口头毒舌两句,现在闲着没事也会来损你,而闫旭就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要说这个状态啥时候开始的,那还得从三天前萧某人送君小姐回家说起……
“让你选拔车手的事情搞定了?”刚休息一下准备在魏知面前大诉苦水的他一句话就被憋了回去。他转头一脸苦兮兮地看着站在沙发背后双手环胸的男人,这张脸看上去是那么温润善良,只可惜说话做事毫不留情,白瞎了一张好脸蛋,尤其这几天更甚,他都不敢出现在离萧某人一丈之内的范围。让他去搞定那个连续拒绝了他几通电话的人,萧瑾之绝对是成心的。
“我说萧瑾之,不带这么为难员工的啊!你受刺激了也不能在我这寻找快感啊!君小姐怎么你了?”
魏知觉得,闫旭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奋不顾身往枪口上碰,勇气可嘉,可歌可泣。为了不受牵扯,他淡定地起身,淡定地拍了拍……算了,他的肩膀有灰尘,淡定地给了他一个自己保重的眼神,然后朝萧瑾之点了点头,淡定地从他身边绕了过去,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魏兄,你你你!太没义气了!”闫旭瞬间皱成苦瓜脸,朝着魏知的背影大骂。回过神看着面前这个笑得更加微妙的男人,好像有杀气……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表情一收低头认错:“别,老大我错了,我不该八卦不该这时候还没解决那难搞的选手不该……”
“谁跟你讲我受刺激了?还有,你错什么了?”瞥了闫旭一眼,萧瑾之慢慢踱步到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喝起来,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还不受刺激?你不受刺激你那天晚上回来骑着车就在训练场上狂奔十几圈?刚收购的地盘安全性能还没检测呢大哥!你不受刺激这两天笑得越发诡异?你不受刺激我能被怼得没脾气?闫旭觉得做下属太难了,尤其做萧瑾之的合伙人加下属,他都快被刺激到了!为什么认错,他怂啊!不过,这些话嘛,适合背地里吐槽,这人身上一股“好好说话别惹我”的气息,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默默坐到萧某人对面,眼睛瞟了几眼他,又低下头,顿了顿,想张口说点什么,犹豫了一下又闭上了嘴,这样反反复复几次之后,对面的人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放下茶杯,静静看着他。
“你这欲说还休的样子会让我误会你对我有非分之想。”萧瑾之嘴角微勾,浓浓的嘲讽之意毫不掩饰。闫旭在心里问候了他八百遍,他可是纯直男,比纯金还纯!
“我觉得,这两个月以来,你变了。”闫旭很严肃。
“嗯。怎么说?”
“我记得从12年开始,你就一直喝的是咖啡,怎么突然又改喝茶了?上次咖啡厅就想问你这事。”
这么多年,萧瑾之对咖啡的执着就像他对柳笙的执着一样,你或苦或甜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你本身,你想活成自己的样子,好,我尊重你且不打扰你。我喜爱的不是你是什么样子,而是我心里的你是什么样子就够了。所以他只喝美式,不加任何东西,虽然苦但是纯粹。
萧瑾之这回倒是没有损他,他貌似认认真真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舒心地展开眉眼。
“闫旭,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在那之前我一直喜欢喝茶的。”萧母年轻的时候是一位茶艺师,对煮茶颇有研究,萧瑾之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就有了兴趣,加上他本就聪明,学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就连君一这种喝茶很挑的人也忍不住赞叹他的手艺。至于为什么突然改喝咖啡了呢?大概是那一份纯粹与执着所致吧。
“啊,那大学期间我怎么没见你喝过?”
“你想被宿管阿姨请去喝茶吗?”萧瑾之斜睨了他一眼。其实一方面是宿舍工具不方便使用,一方面是正式加入车队后白天学习晚上训练,没有精力搞这个了。煮茶嘛,最重要的就是心境了。他那几年,好像确实没有这个心境,闫旭不知道也正常。
闫旭想了想这几年萧瑾之的变化,他前几年真的和刚上大学时完全不同,从傲娇热血变得近乎谦和,他都差点以为萧瑾之是不是被人打包替换了。不过有一点倒是没变,怼人的毒舌功夫越发见长,尤其最近极为明显。
“其实也不止是这个,我总觉得你最近情绪放开了许多,没有像以前一样压抑着自己,好像有点当初刚认识时的感觉了。”
萧瑾之挑了挑眉,对面闫某人难得那么认真地评价他。变了吗?好像变了,又似乎有些东西本来就在,只是他主观把它们藏了起来。那些残留在记忆里的东西,那个人,那些事,就好像一道抹灭不了的痕迹,没有人能否认他们来过。这几天,他其实想了很多。当时对君一说的那句话,看似玩笑,却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至少在这短短的两个月,在那路灯温柔地打在她脸颊,与晚风携青丝共舞时,他动心了。甚至他能看出来,君一对他也是有好感的。最后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也……庆幸在他的意料之中……
脑海中浮现出那晚君一淡然如常的表情及恰到好处的微笑,萧瑾之竟觉得有些苦涩。他和君一都是过分理智的人,于他们来说,动心并不意味着必须,在他还没有完全让自己抛却过去时,他不想也不敢给任何一个女孩子承诺,这样对她来说不公平。这点他明白,君一比她更明白,她那么骄傲的人不会允许自己把未来堵在一份没有保障的感情上,所以她淡然干脆得给了回应。其实他问出来的瞬间就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矛盾,既希望听到那句“我愿意”,又希望她能够拒绝。最后的结果让他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还是涌出一股不可控制的失望与无奈,最后化为无声的叹息隐匿在这浓浓暮色里。
那晚为什么会那么冲动说出来呢?萧瑾之端起面前的茶杯,水雾迷离,掩盖了他的神色。大概是晚风正好,夏虫低鸣,光影婆娑,朦胧了月色,也温柔了彼此的心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