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摇曳着江火,在夜幕下绘制婆娑,除了飒飒的风呼啸过耳角,只有彼此的心跳成就这份美好,摩托的尾灯在暮色中划过弧度,是属于今晚最绚丽的光影。很快就到达君一的公寓,明黄色的路灯温柔地打在他们身上,萧瑾之停下摩托车淡淡地看着君一,也许是他太高的缘故,挡住部分明亮,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良久,终于君一打破了这份寂静:“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萧瑾之眉毛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君一:“这么久没见,你……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
心跳有些漏了半拍,夜色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能轻而易举蛊惑人心,勾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但夜色配合着点滴凉意,静谧的气息总能将一切浮躁归于宁静。
君一微笑着:“没有。”
似乎是有些意外,又好像在意料之中,萧瑾之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嘴角的笑容有几分随意:“君一,我的后座除了女朋友和老婆,谁也不让上的,你可明白?”
像平常聊天一样,就这么侃侃道来,他的瞳孔如墨染般黝黑,泛出点滴光彩,只可惜夜色模糊了彼此的身影,笑容里有几分随意几分认真谁也不知道。
君一没有回答,她毫不躲闪的与他对视着,只是仿佛目光穿过眼前的男人,看到了流年,看到了曾经。一个似乎玩笑般的语气,一个玩笑般地听着。八月的风有些闷热,旁边的灌木丛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夏虫低鸣,他们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终于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猫咪“喵”得朝他们叫了一声,然后摇着尾巴大摇摇摆地走开。
“萧瑾之,你看清楚,我不是摩托车哈。”似调侃,似认真,却已经有了很明确的回应。
萧瑾之沉默地看了她半晌,突然轻轻笑出了声,听不出是什么感情,转身骑着摩托车就走了,留给她一个状似潇洒的背影。
君一:……
这剧情发展地确实有些出乎人的意料,明明是那么偶像剧的场景,明明气氛那么合适,却硬生生上演了一出狗血剧。她的笑容随着萧瑾之尾灯没入夜幕深处而逐渐消失,右手缓缓举到胸前,覆盖住那不断跳动的地方:果然,有些难受了呢。
“什么?你居然拒绝了萧瑾之?!”苗苗不可置信的声音从电脑里传来,屏幕上是一张敷着满脸黄瓜的“绿脸”,透过那睁得铜铃似的眼睛和几片凋落的黄瓜,都能猜出她心里有多震惊。君一捧着杯热茶双脚盘坐在沙发上,一脸淡定。
如果说苗苗除了造型设计还有什么特长的话,那就是八卦系统很发达,鼻子很灵敏,眼神更灵敏,君一一度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混多了娱乐圈狗仔气息越来越严重了。她才刚洗漱完对方就来了个视频电话,聊着没两句就发现君一脸色有些异常,追问之下就把事情原委问出来了。不过这也不赖君一,她常年表情管理极为出色,凡事都埋在心底,但苗苗到底是不同的,有时候一不注意就放下了心房。况且苗苗有个独特的外号,叫做“君一扫描仪”,这么多年,就算她表情一成不变,苗苗也能从中嗅出一些不同寻常,想想原来她们认识都快二十年了呀。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放下茶杯,双手环胸,与苗苗对视着。
苗苗气得一下扒干净脸上的黄瓜,凑到镜头前:“怎么不吃惊了,萧瑾之什么人,多少女孩惦记着,结果你……你……气死我算了!”
君一难得软下语气,隔着屏幕给她顺毛:“别气别气,气什么呀,我这么天生丽质,又不怕没人要,再说你都没对象我怎么忍心先抛弃你呢?”这最后一句话很是受用,想当年两人可是许下承诺“一起谈恋爱,一起步入婚姻殿堂”的,只是可惜……
两边都没怎么说话,苗苗难得安静一会。半晌,她坐在垫子上,抛却了平时咋咋呼呼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认真:“一一,你……其实对萧瑾之有好感的吧。”不是疑问句。君一的性格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什么时候见她和一个男的相处如此甚欢,又有什么时候见她为一个男的露出这样的愁容?这么多年,君一身边唯一一个雄性动物除了沈修基本上就没别人了,虽然沈修貌似对君一……只可惜她无意罢了。有时候她也不相信有什么一见钟情的戏码,更何况对于君一这种完全没有恋爱经验而且性情冷淡的人,这样的几率基本为零。但萧瑾之确实不一样啊,很多不玩机车的人也都知道他,没有过度曝光却拥有一大批粉丝,他身上有一种不输偶像明星却又完全不同的魅力,两个月时间……其实足够了。
君一没有说话,睫毛微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错过。”
有好感吗?君一微微叹了口气,二十六年了,除了十六岁有过一次悸动,她都好久没有感受过心动的感觉了。两个多月,她和萧瑾之才认识两个多月,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与众不同的呢?可能是摩托车上他那句略带责备与关心的“抱紧我”,可能是那晚书房茶香四溢里的温柔,可能是是绝望中那通阴差阳错的电话,再或者更早,在她被安排返回S市的飞机上,那生人勿近的眼神初见。只是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只谈感情,更有家庭,事业,可见的未来,甚至于永远否认不了的过去,他有,她,又何尝没有呢?
“苗苗,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你就会明白,你与他之间的某些问题不是感情就能解决的。”一个人动心并不容易,但也不会太难,喜欢一个人很正常,如果不合适,那么就把这份喜欢慢慢转变成朋友的喜欢,既不过分亲密,也不过分疏远,点到为止的距离才是最舒适的。
苗苗没有说话,或者说她确实不明白君一做这样的决定是为了什么,但只要是她决定的,她都会无条件支持,大不了周末带一一出去喝一杯,给她排解一下忧愁。
这个时候的苗苗也许完全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会让她明白今天君一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明白得那么迟,又那么刻苦铭心。
这个时候的君一也完全没有想到,她的这个决定差点让她后悔一生。
只是可惜,谁也不会提前想到,谁也不能提前想到,命运啊,总是有它自己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