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梁了结了与大睡婆婆叶红花的恩怨之后,回到柳原城内,看到一片狼藉的万剑门,随即拦住一名打算离开的万剑门弟子,询问昨晚战事如何,得知是小朔胜利后,便松了口气,但那之后他没有回层楼云阁,而是去了柳原城西南方的西梁城,那里是他的故乡,也是他口中筱珺的故乡,他们的故事也是发生在那里。
那是三十五年前的事了,当时连梁还不是这般模样,也不是这般身份,他是西梁大户人家连家的大少爷,家里有财有势,连梁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前途无忧,直到筱珺的出现。
那时连梁十岁了,连夫人为他安排了一个婢女伺候他的饮食起居,连梁起初见到她时,便觉得她很好看。
连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道:“少爷,我叫筱珺。”
连梁道:“你多大了?”
筱珺低着头,羞怯的道:“十五岁了。”
连梁冷笑一声,道:“你抬起头来。”
那婢女将头微微抬起,连梁看在眼里,道:“你真好看。”
听到连梁的夸赞,筱珺慌忙低下了头,慌忙告退,走出门后,见到连夫人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原来屋内的对话连夫人已听的一清二楚,连夫人冰冷的道:“抬起头来。”
筱珺将头抬起后,连夫人狠狠的甩了她一耳光,道:“记住,你只是个下人,不要乱了规矩,不然你这漂亮脸蛋也就不用要了。”说罢连夫人便扬长而去,留下孤单的筱珺捂着脸暗暗缀泣,这一幕,正巧被闻声赶来的连梁看见,他过去悄悄为筱珺拂去脸上的泪,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这个点心,给你吃。”说着拿出一块点心递给了筱珺,筱珺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颤抖着声音道:“谢谢少爷。”
从那以后,稍长自己几岁的筱珺,便留在了连梁身边伺候,有时筱珺做错了事受罚,连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在这偌大的连府中,对于只有十岁的连梁来说,父母是绝对的威严。
逐渐连梁长大了,丰衣足食的富家生活再加上渐渐叛逆的心理,连梁逐渐成了西梁城内人见人躲的纨绔子弟,成日里带着些狐朋狗友流连于声色犬马,连夫人找了一位教书先生来家里,教给连梁一些礼法来约束他,但不成想,那个年龄的连梁根本无心学习,做尽了和先生作对的事,但他不怕,因为他做错了事,替他受罚的,是筱珺,连梁坏事做了不少,筱珺的手上也挨了不少板子,但此时的连梁已不像幼时那样疼惜筱珺,也许是相处久了平淡了,也许是性子野了,对于筱珺所受的委屈,他的心里,并不再有多大的波动。
直到一日,连梁与其他一些纨绔子弟去了西梁城内最大的妓院百花殿,那是一座极为富丽堂皇的建筑,共三层,地下一层是赌场,地上两层是妓院,而这百花殿的主人,便是日后被连梁寻找了二十多年的大睡婆婆,当时她还姓金,是夫家的姓,家道中落后大睡婆婆凭着在江湖上的势力,开起了百花殿,他的儿子金九龙,便是在百花殿兴起时,和大睡婆婆借了钱财,复兴了祖业,成为了和连家齐名的富商。
连梁等人在百花殿中流连数日,走时发现钱袋不见了,竟是被小贼偷了去,这几日的吃住都还没有付钱,众人傻了眼。
大睡婆婆带着打手围住了连梁等人,道:“小子,想吃白食吗?”
连梁道:“婆婆,我的钱真的丢了,您也知道我是谁,这里我也常来,我肯定不会故意不给钱的对不对?”
大睡婆婆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我马上派人去连府,叫你爹送钱来赎你。”
连梁此时慌了,道:“婆婆,不可让我爹知道啊,他会打断我的腿的啊。”
大睡婆婆道:“欠债还钱,我管得了那么多?”说着便派人去了连府。
半晌,连府的管家才带着钱将连梁赎了回去,连梁灰头土脸的回到家后,便被父亲连清之叫了过去,那是一个仪表堂堂,不怒自威的中年人,连清之怒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败坏门风,我今日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你!”说完便唤来家丁,手拿着木杖,将连梁摁倒在地。
连清之道:“给我打!”
一旁的连夫人心疼的红了眼眶,却不敢上前阻止,正在家丁们的木杖朝着连梁后背落下去的一瞬间,筱珺冲了进来,一把扑在连梁身上,那一杖狠狠拍在了筱珺的背上。
连梁转过头,望着痛苦不堪的筱珺,往日的情景再一次在他的心头被唤起,他突然想了起来,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心疼这个姑娘啊,可这些年,他好像将这一切都忘了。
连清之见了,道:“打,打死这个,再打底下那个。”
眼瞧着筱珺已挨了十数板子,后背被鲜血浸透,马上就要轮到连梁了,夫人和众家丁丫鬟一齐给连清之跪下,哀求他放了连梁,连清之这才无奈的放过了他。
连梁爬起来后,狠狠地瞪了面前的父亲一眼,抱起晕阙过去的筱珺,朝自己的房间跑去,后来筱珺一直处在昏迷当中,连梁日夜照顾,多方问药,找来不少郎中,总算是将筱珺救了回来,这些天连梁像是变了一个人,日夜守在筱珺身旁,空闲里便拿出书来苦读,平时那些富家子弟来找他出去玩,他一概拒绝。
筱珺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连梁的床上,而连梁正趴在她身边小憩,见状,筱珺艰难的起身,连梁醒了,忙拦住她,道:“你醒了,太好了,别动,你伤还没有好。”
筱珺虚弱的道:“少爷的床,我怎么敢睡。”
连梁道:“别在意那么多,好好歇息,早些养好身子。”
筱珺点点头,道:“少爷你没事就好。”
连梁削了一个苹果,不小心割破了手。
筱珺道:“少爷……”
连梁道:“我没事,我可真笨。”说着将苹果递给她,微笑道:“筱珺,那天你为什么跑过来替我受罚。”
筱珺双手接过苹果,道:“少爷,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给我点心吃的人,从那天起,我就甘心为少爷做任何事了。”
听到筱珺这么说,连梁突然红了眼眶,他没有想到,自己看来无关紧要的一件事,对这个姑娘来说却是这般重要,而他,这些年来对筱珺不闻不问,甚至一直在伤害着她,他暗暗骂道:“连梁,你个混蛋。”
连梁深情的望着眼前的筱珺,此刻他明白了,一直在自己身边默默守候的筱珺,才是他最应该去疼爱的人,而不是百花殿里那些庸脂俗粉。
连梁愣了片刻,缓缓的道:“筱珺,我能抱抱你吗?”
筱珺也愣住了,放下手中的苹果,道:“少爷,这怎么行,我只是个下人啊,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筱珺话音未落,连梁已轻轻抱住了她,那一刻,连梁浮躁的心,终于踏实了,筱珺冰冷的心,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连梁伏在筱珺耳边,轻声道:“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以后,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