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医生,你的观点有一个根本上的问题。”安利桑卓说。
“哦?请赐教。”
安利桑卓站起来,扫视了一遍众人。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锁定在安利桑卓身上。
“在座各位,应该都知道吧,‘突刺’计划的目的是什么?”
“占领三区武库,获取二阶资料。”叶芙玲回答。
“不错,那么对于联盟来说,占领武库,或者说丢失二阶科技,对于他们来说有巨大的影响吗?”安利桑卓问道,她歪着头停顿,似乎在等待大家的回应。
“我们都知道,斯洛文尼的所有联盟科技没有超过三阶,也就是说即便夺取了斯洛文尼联盟分部的武库,我们仍旧拿不到联盟最为核心的四阶高科。二阶科技,对于现在的联盟来说已经无关痛痒,那么为什么还要暴露一个卧底来阻止这次行动?”
其实无论我们自诩如何为了平等而战……在绝对强大的联盟面前,我们现在依旧是藏在地下的蝼蚁,和誓死捍卫领地的蚂蚁一样,所要守护的东西,在楼下的孩子们眼中是一文不值的。而我们拼尽全力要争夺的东西,在联盟眼中,可能一文不值!
安利桑卓攥紧拳头,她突然担心格尔海温的未来,不过心里那股坚定的求胜欲瞬间将这种担忧吞没。
“那么……监视你的人,有何目的呢?”卡尔顿思考了很久,终于略微点头,不过很快又陷入了深深的疑惑,“确实,相比阻止行动而言,继续潜伏从而获取我们更多的情报比那个有有价值多了。”
“安利桑卓,你是第一个发现窃听器的人,还有什么细节吗?”维克托眯着眼,正准备点起手中的烟,他看了看四周,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他努了努嘴,尴尬地放下了手中的烟,干咳一声:“嗯哼……安利桑卓继续说,继续说。”
“这也正是我要说的下一个关键点,这件窃听器安装的非常隐蔽,被镶在了我房间盆栽枝干的缝隙里,似乎是想要长久的监听我,而非刻意让我们发现,这些报告上应该有描述。具体动机我并不是非常明确,我个人感觉我根本没有监听价值。”
“开玩笑吧?难道对方是个神经病?”博格有些不耐烦。
“喂喂!注意言辞!”
“这么点情报讨论根本没有价值!”博格愤愤地说,“我们是在浪费时间!”
“我们在一起是解决问题的,大家不正在推测嘛。”
……
“大家安静,安静点。”维克托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听了两个人的一番分析,我心里对这个事也有点眉目了,这样,我的意思呢?先不必排查高位的同志,秘密排查和罗斯有密切接触的人,从地下街的警卫开始,用尽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仔细排查!”
“我不太明白……”卡尔顿脸上满是疑惑,“我们从安利桑卓那里发现了窃听器,为什么偏偏要从罗斯那开始排查?”
“哼哼。”维克托冷哼,“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恐怕就是想把注意力引到安利桑卓那条线上,以此避嫌。”
“先生,这未免有点草率吧……”有人质疑。维克托摇了摇头,说道:“这本身就是件大海捞针的事情,在一间普通的房间安装窃听器,身手好的飞贼都能做到。现在令人欣慰的是其他地方还没出问题,还算不坏。毕竟,饭得一口一口吃,事情得一件一件办,窃听器这件事我们的情报实在太少了,姑且就这样安排下去吧。”
在座的人无不一脸茫然,就连安利桑卓也觉得有些意外,她没想到维克托会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判断,让人感到有些草率!
“因为,我们还有更麻烦的事情等着处理呢。”维克托指了指空中的全息影像,“喏,三区,这是我们先前的布置计划,既然现在组织里面有卧底,我们不得不对计划略作调整,以免真的被人瓮中捉鳖,损失惨重。”
“难道我们不能取消行动吗?这次的监听问题太突然了,好多事情我们需要处理。”
维克托坚决地摇了摇头:“不,先前我也说了,上级也明确告诉我们不可取消,如我所说,这样势必会引起对方警觉,到时候卧底会隐藏得更深,我们的机会会更加渺茫。那样的话他将会是格尔海温最难拔除的毒瘤。”
“或许我们应该问问罗斯……”博格提议。
“这样的话……我们应该以怎样一种态度去询问这个问题呢?”维克托将双手放在膝上,脸色很凝重。
“这……在询问以后严密监视他。”
维克托叹息:“可以考虑,不过风险实在太大,罗斯的立场不明确,如果他和卧底有接触,他是联盟的人,本身对于我们有一定的排斥。如果把他逼急了,结果可想而知,我们不单单会失去清除卧底的机会,更可能导致罗斯叛变,进而影响到‘突刺’的实施!”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维克托见大家都不发言,继续说道:“所以说,卧底这件事先就这样,博格,现在调查可以不深入,但必须要保密,可以做到吗?”
博格是三区格尔海温内部调查组的组长,是组织内部重要的自查力量,组成的组员无不是格尔海温的精锐,综合能力相比其他部门都要突出。
“好的,先生,不会让你失望。”博格点头表示赞同。
“大家没有什么异议了吧?”维克托喝了口水,拿起另一份材料,“刚才也说了,经过上级对于此次突发事件的初步讨论,表示不可取消‘突刺’计划,至于实施日期和细节将由我们自行安排,可以做一定的改变。大家觉得该怎么办呢?按照原计划执行?”
“不能取消,那就提前吧。”叶芙玲坚决地说道,“既然我们的行动可能被察觉,那我们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没错!我赞同!”博格接着叶芙玲说道,“我们应该把日期定在十号,十号斯洛文尼有五月集会,非常盛大,到时候场面一定会很混乱,这样更加有利于我们行动!”
“什么?在五月集会时发动?”安利桑卓睁大了眼,吃惊之中带着一丝忧愁,“那天晚上会有集会,博格,如果那天发动暴动会死很多人的!都是我们斯洛文尼的同胞!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啊!”
博格冷哼一声:“对不起,这不在我们行动的考虑范围内,这样无疑能大大提高我们的成功率。”
“真的是这样吗?博格。”安利桑卓睁大眼睛瞪着博格,“我们的初衷是什么?告诉我!”
博格的眼神略微凝滞,然后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们会用尽毕生的力量,为斯洛文尼坠落于苦难深渊的同胞们而负重前行。”
把自己想要解放的同胞,当作牵制敌人的工具?在冰冷无情的机械面前,他们无疑会在混乱中被撕碎!那不是五月集会的本意啊!那是个欢快的日子啊!
“所以呢?为了目的去牺牲那些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的人?”安利桑卓质问。
眼前突然浮现了那些在湖畔边的孩子们,在楼下欢笑的孩子们……安利桑卓的心一阵酥麻。
他们可能会死啊!他们还没看到广袤无垠的世界,就不明不白的死去,这样的悲剧……
“我同意博格的提议,虽然我不喜欢伤及无辜,可是在这么多不确定因素下,选择这种方式无疑是最好的。”叶芙玲踌躇片刻,终于表态。
“但愿主可以原谅我们吧,安利桑卓,他们也是斯洛文尼获取平等的奠基人。”叶芙玲神色复杂,深深地叹息。
“没错,既然我们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必定会有人流血牺牲,我们祈祷,但愿这一切都值得。”
“为了这些可能要死去的无辜者,我们只需成功,不许失败!”
“对!只需成功,不许失败!”
……
“喂……你们……”安利桑卓眼里写着悲哀和无奈。
“我们更应该坚定不移!我们背负的不止是我们的理想,更是斯洛文尼同胞的期望!”
他们疯了吗?这样会真真切切的害死那些平民!那是罪啊!
安利桑卓被杂乱激昂的呼喊淹没了……她想要劝说他们,可她该怎么办?那不可阻挡的众志成城的意志,又岂是她单薄的声音可以阻挡的?况且……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来解决眼前的难题?
没有……
一个人,永远都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发声,需要的是认可和理解,而不是毫无意义的声嘶力竭。那股坚不可摧的意志紧紧的扼住了安利桑卓的咽喉,她愣在那里,看着他们高呼,看着他们激昂地挥舞手臂,看着维克托一脸沉凝……
可怜的同胞们……他们大概还不知道在这个一年里最快乐的日子,会发生什么……
果然,无知是种幸福,他们无忧无虑,但更是种悲哀,他们无从得知真相,他们也无从得知命运,更无从得知未来……她突然想到了罗萨,想到了莱恩。
“看来大家都对这个日子情有独钟呢。”维克托语气很平静,丝毫没有受到大家的影响,“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达成一致,好吧,我没有异议,就这么决定吧,具体的计划变得我会和各部分负责人谈,先这样,各位回去时当心点。”
众人陆陆续续推门离开,只剩下安利桑卓依旧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维克托卷起了厚重的窗帘,让木质的地板铺上夕日的余晖,也给安利桑卓的脚踝上裹上光彩,她脚踝上的金属链条银光闪闪。
“还不走吗?还是你有话说?”维克托看着安利桑卓,淡然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