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唤民形色匆匆的回到牢房里,却见张真一如既往的靠在那里发呆,眼见着自己来了,也没有打算要起来的样子。
萧唤民上前就抓起来仗着的手腕,而后也顾不上男女之别,就对着张真大肆的检查了一番,却见张真的身上确如皇后所言,伤痕累累。万般都想不通这些伤痕从何而来,可这些伤痕却又真真切切的印在了张真的身上,淤青还是那样的明显。
此时,那屋顶上爬下来一个人,看着萧唤民欲言又止,正是丘小短。
萧唤民瞪了他一眼,却听张真在他耳旁道:“此事与他无关,他已经很尽力了。”说完就对着丘小短点点头,那丘小短就回屋顶呆着去了。
“所以,就连殿下也相信这是真的了,对吗?”说着张真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也不管方才萧唤民趁乱将自己全身上下都看了个遍的事情。
还是和平常一样,张真所说的每一句话给他的感觉都是那样的平淡,可是这平平淡淡的每一句话背后在细细深思,又是另一番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可是这些伤痕,又是真真切切落在她的身上的,每一道鞭痕,都是那样的让人记忆深刻,那般的让人触目惊心。纵然心中有所猜测,但萧唤民承认自己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信了,甚至在他的脑子里,出现过要将刘贵妃绑来加以鞭挞的念头。
可是张真却又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
“其实有些东西就是虚虚实实的,殿下注重的应该只是一个结果。”
就连萧唤民都信以为真,也难免这皇后会如此义愤填膺的将刘贵妃告到众臣面前,是以皇帝心知理亏,不得已的才会做出如此退步。她似乎很肯定皇后会这样做,或者说是认准了皇后一定会这样做。
“那你呢,你想过自己吗?”其实萧唤民也设身处地的去接受张真的说法,但他看到张真身上那一道道的疤痕的时候,他的心口就会觉得酸涩,这种感觉不上不下,隐隐约约,又真实的存在着。
“我自然想过自己,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最短的时间从这里走出去。”
萧唤民一时语塞,竟是答不上话来,张真言下之意就是他们的无能。萧唤民眼中甚是失望,却又无语凝咽。
“殿下,张真该休息了。”
说完张真就又自己躺下,萧唤民就这般的看着,可是张真始终没有转过头来看她一眼,萧唤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的天牢,他只知自己走出去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么。
萧唤民离了天牢,倒也没有回自己的历王府,而是去了张龄之处。见到萧唤民,张龄之自然是询问了一番张真在牢里的情况,萧唤民如实相告,张龄之也拉长了脸。
但是张龄之的反应让萧唤民感觉还是远远不够。
“相爷,献文郡主既是你亲孙女,你又怎狠得下心来不去看她一眼?”有些时候萧唤民觉得这张真与张龄之并无一点相似,如今看来却是未必,因为她们祖孙都一样,心狠。
可是有一个人的心到底有多狠,才能对自己的至亲受难而不闻不问,萧唤民扪心自问,这一定他做不到。而且他还能感觉得到,张龄之和张真的这副无情并不是装的。
“殿下所言固是人之常情,但老臣绝非心狠,老臣这些日子亦是为阿真操劳,倒不是我不愿意去看她,反而是她不愿意见到我。”
萧唤民有一时有些难以理解,是张真不愿见张龄之,到底是张真不愿张龄之见其啷当的模样还是张龄之不愿意见到张真见自己潸然落泪的模样?其中曲曲折折,是是非非,尽是人之常情,却也最是缠扯不清。
所幸,张真仅仅的只是不愿意见到张龄之,对于旁人还是欣然待之。但是在回头一想,萧唤民又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棍子狠狠的敲了一棒似的。张真并不是不会关心人,只是她关心的人的方式是曲折的,也最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眼见萧唤民入神,张龄之又道:“如今陛下已应允阿真明日朝堂对峙,各方安排也皆以到位,这些时日倒是苦了王爷舟车劳顿,内外兼顾了。”
萧唤民没有说话,张龄之的那一句皆以到位让萧唤民耳目一新,可过后又是丝丝寒意入骨。他脑海里回荡的,至今还是张真驱逐自己离开的那一幕。
忽然,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直接推开了张府的院门,越墙而去。
张龄之看着远去的背影没有说话,眼中却是满眼的可惜。
萧唤民回到了天牢,却发现天牢里已经乱做了一团,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的尸体,从旁边走过,萧唤民的内心许久未曾平静。
张真,千般曲折,你到底是为了那般?
看着脚下的尸体,萧唤民的指尖在发抖,他应该想到的,他应该能想到的,可是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
最短的时间里从这里走出去,这个最短不是上明天上议政殿的那一刻,而是今夜。
万般皆有着落,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今夜会有人不顾一切代价让张真走不出去。
心中越是这么想,那颗心就是越加的混乱,萧唤民紧握着拳头,两眼微红,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甚至迈出的每一个脚步就是蜻蜓点水那般。
终于,他听到了一番打斗的声音。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身受重伤的丘小短持剑坐在地上,而张真背其护在身后,安安静静的睡着了,全然没有一丝此情此景的气氛。
进而一看,萧唤民还看到一人,此人的出现让萧唤民尤为大惊。
“镇南王!”
刘国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此时刘国祯正在与那些蒙着脸的死士打的不可开交。许是听到了萧唤民的声音,那刘国祯也爽朗的回道:“历王,你总是慢半拍,上次是如此,这次也一样!”
说完那刘国祯就把手里的一个死士甩到了萧唤民的面前,萧唤民踢起地上的一把剑横扫,直接就割开了那人的喉咙。显然这些死士训练有素,但是在刘国祯的眼里,却也只能称得上是跳梁小丑。
萧唤民没有理会在那里打斗的刘国祯,而是转身去看丘小短和张真,见到萧唤民的丘小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彻彻底底的在地上瘫坐了下来,眼见自家主子盯着张真目不转睛,那丘小短才解释道:“郡主无事,只是睡着了罢了,起初属下不敌贼人势众,幸得镇南王及时赶到,救了郡主与属下性命。”
萧唤民点点头,伸手拉起丘小短,而后将张真抱了起来,抱起来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张真平日里看似炯炯有神,但却没有那几分几两,就连正常纤瘦女子额七成的体重都达不到。
萧唤民就这么抱着张真准备离开。
“王爷,镇南王他....”怎么说他也是北齐使臣,他们就这样把人家丢在这里不好吧,而且就连丘小短这个唯利是图的都觉得这样做有些忘恩负义。
萧唤民望了一眼刘国祯,并没有迟疑,直接道:“走!”刘国祯的出现固然不是巧合,但是他现在没有心思去追究这个,毕竟张真一醒,他心中的一切疑问都可以解答了。
走出这天牢的大门,萧唤民就看到了重重的兵将,显然这天牢已经成了装鳖之滃。萧唤民迎上那些剑光,直接冲着他们的尖锐所向走去,而这些将士见来人是萧唤民,也是不由的连连后退。
约莫推开了二十余步,萧唤民听到有人在叫唤他:“阿民。”
萧唤民看了来人一眼,却又转过头去,继续朝前走,那人则又叫住了他:“阿民,天牢之乱朕定会让人查个清楚,但是张真,在她明日上大殿之前,一步都不得离开这里。”
可是萧唤民没有搭理,一行二人带着张真就这样在人群中穿梭,直到这皇帝再次出身叫住他:“阿民!”语气里,夹带了怒意:“你竟是连朕都信不过了么?”而后他又看了一眼在萧唤民怀里熟睡的张真,眼中怒意更是深沉。为何他的身边人,仅为了一个张真,竟屡屡倒戈,与之为敌?
“阿民并非是信不过陛下,阿民只是信不过自己,献文郡主有我看管陛下大可放心,他明日绝不会缺席朝会。”萧唤民还可以的强调了绝对两个字的语气。
皇帝沉下脸去,神情有些难看,却还是没有阻拦萧唤民,任由他去了。
天牢患乱的事情很快就在皇宫内外传了开来,几乎整个皇宫都沸腾了起来,到处都是细碎的脚步声和坚盾的抨击声,一时间的弃甲曳兵,使得人心涣散。
走到宫门的时候,萧唤民发现早有一人在那头等着自己,近了一看,却是那文嘉郡主卓盈。
萧唤民与卓盈算是老相识了,也算得上是朋友。
看着萧唤民怀中的张真,卓盈眼中的情绪有些藏不住,却还是镇定的说道:“历王,献文郡主仍是戴罪之身,你若这般便把人带走,于理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