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之内,人潮汇涌,熙熙攘攘。
张真正与周文琪闲谈,就听得自己方才离开的方向,又传来了惊呼,这一次,竟是那大皇子落水了。
周文琪一听脸上的颜色就有点难看,难得张真平常心,不以为然。
“周家姐姐,张真有些私事要处理,就先失陪了。”说完张真扬袖远去。
哪知张真前脚刚走,那大皇子的獠牙就已经追了上来,扬言就是要拿张真问罪。
“竟是不知,敢问献文郡主何罪之有?”
“献文郡主谋杀皇子,胆大妄为,如有徇私包庇者,杀无赦。”
看着这些来势汹汹的宫廷卫,周文琪可真为张真捏了一把汗,这众所周知,那大皇子可不是什么善茬,说其是睚眦必报,亦不为过。张真此时往枪口上这么一撞,当是正中下怀呀。
话说另一头,大皇子的人在皇宫里巡了大半天都没有找到张真的影子,却是张真推皇子入水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大皇子约莫是在水里泡了个把时辰,也觉得没劲,就乖乖的自己游上了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也准备赴宴,哪知刚出殿门,就被皇帝身边的人叫了去。
大皇子约莫是觉得是今个自己的事情闹大了,皇帝寻思着要个交代,倒也不慌不忙,哪知刚到皇帝跟前他傻眼了,这张真竟也在里头。
心想着好啊,本皇子四处找你你不躲就算了,竟还敢送到我的跟前来,生怕老子弄不死你是吧。
当下就肆意狂妄,哪知上头皇帝冷不丁的呵斥了一声:“应锋,你可知错。”
一听这话,那大皇子萧应锋就觉得莫名其妙,也不想着为自己开解,转眼将目光投向了张真:“妖女,定是你恶人先告状与父皇说了些甚。”
“你住口!”
萧应锋还没来得及说张真推自己下水的事情,就被皇帝呵斥:“献文郡主是朕钦点的郡主,你一口一个妖女,你置朕于何地,你身为皇子,可知何为礼仪尊卑。”
萧应锋一听皇帝的口气,却也是被吓得不轻,当下就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百口莫辩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那刘贵妃也收到消息赶了过来,当下就梨花带雨哭着说起了张真的不是:
“陛下,臣妾却是不知锋儿做了何等错事,竟得你这般不问缘由,无情责骂。他是你的亲骨肉,你怎可听信旁人之言,便对骨肉严令斥之?”
说着话锋一转看向了张真:“这献文郡主也不是知书达理之人,臣妾虽在宫中,仍听献文郡主好高骛远,不敬师长,更爱与同窗争论,满口污言秽语,此人若是说了些什么,陛下都应三思而后行。”
张真在刘贵妃的眼里,那可是新仇旧恨了,倒也是她贵人多忘事不与之计较,今个竟是自己送上门来,就算是不死也得给她脱一层皮。如若不然,当觉得这皇子的身份也诚然可欺不成?
显然的,刘贵妃这一招一哭二闹三上吊奏效了,皇帝对萧应锋的态度瞬间有些许的回转,反之看着张真额目光有些不通澈。
张真本是不打算争论些什么,哪知这刘贵妃不是善茬,咄咄逼人,眼见张真不言不语,甚觉可欺,变本加厉,而那上位者,听之任之,不闻不问。
也是等到这刘贵妃说的差不多了,也将屎盆子扣得差不多了,张真方才回话:“娘娘后面说的这些,无论正确与否,张真都不愿去争辩些什么,但贵妃娘娘说张真善斗及不敬师长,张真自然不接受。在张真眼中,娘娘指责的并非张真之过,贵妃娘娘的意思,是说祖父教导无方,张府名声败坏。”
而后转过身去看皇帝,一本正经:“臣女谨记祖父教诲,知知当为之,不知莫欺人,张真只是在学识的方面与夫子同窗见解不一,那当称之为学术的交流,何为善斗?”说完对着皇帝上前一步:“祖父对他门下的每一个弟子都是如此,几十年如一日,从未更改。”
皇帝神情有些模糊,张真的意思是,张龄之的没一个门生里,也有他的一分。
皇帝心知张真想拉自己下水,可刘贵妃不知其中原委,仍旧对张真咄咄相逼,最后是皇帝的脸上实在有点挂不下去了,这刘贵妃刚说张真善斗,这后脚就追着张真恶语相向,那不是自己不给自己台阶下吗?
“够了。”皇帝出声,而后看向张真:“张真,你且将你方才说过的话,当着贵妃的面,再说一次。”
听闻此处,刘贵妃仍旧怒意难平,正想与张真争个谁先谁后,就听张真振振说道:“陛下,张真不如贵妃娘娘及殿下尊贵,张真愿先殿下之言,而后诚表我意。”
那大皇子机灵,眼见张真退却,连忙就一股气将自己原先草拟好的张真推自己下水的戏本子说唱了一番,而后一脸委屈:“当时若非奴才拼死相救,儿臣如今便不能站在这里与父皇母妃上慈下孝,共叙天伦乐。”
张真表示这大皇子可以用她家师傅的词里形容:娘炮,祝贺大皇子虽然时隔男儿,结果性子跟刘贵妃如出一辙,装起委屈里竟也不管旁人受不受的了。
眼见张真罪名落实的差别不多了,那刘贵妃也准备见势收网,连声呵斥张真胆大包天,谋逆皇子:“陛下,这献文郡主之心,既然昭然若揭请陛下将其定罪,以平锋儿所受之苦,若是不然,皇室威严何在。”
张真叹叹气,只觉得这母子俩真会演戏,好好的说着,结果连皇室威严都搬出来了。
最可惜的是皇帝始终没有出来做最终决断的样子,张真原本以为今个自己是看戏的,哪知这真正想要看戏的,另有其人。
无奈,张真开口道:“殿下所言固然骇然听闻,使人闻之亦是满腔怒意,只是仅凭殿下一己之言,也难平悠悠众口,实难定张真的罪,实在可惜。”
“死到临头,狂妄!”刘贵妃当时就变身老母鸡,保护起了萧应锋这只雏鸡。
说着这大皇子就要传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上来指认张真,临了还满眼得意的看着张真,恨不得将尾巴翘到天上的那种。
哪知却被皇帝止住了:“都是锋儿身边的人,不足为证。”
皇帝这话倒是入了张真的眼,虽然虎父无犬子,但这家的大皇子跟他老爹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用她家师傅的话来说就是淘宝天猫打折的时候把脑子当折扣券用掉了。
且听皇帝出来主持公道:“方才朕让献文先说,献文以之礼,先让于你,怎你就这般不识时势,三言两语,便欲图置人家于死地,哪里还有一点像皇子的样子。”
听这话,刘贵妃又哭闹起来了:“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锋儿的性命难道是玩笑吗?何况,谋害皇子,就算是诛其九族,亦不为过。”
听这话皇帝就更头疼了,其实皇帝还是挺了解自家儿子的,只是碍于颜面,不好管教,哪知他处处暗示,这母子二人却仍旧咄咄逼人。
当下把目光投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张真:“锋儿说完了,献文该你了!”
张真点头,移步上前,道:“陛下,方才献文在宫中游走,却见有人谋害皇子,且这人正是大皇子。”
一听这话,刘贵妃就炸毛了,你萧应锋更是恨死了张真,心想着自己还没能把你怎么滴,你倒好,先反咬一口是吧。
母子俩又欲齐心反驳张真,却见张真忽然伸手指着那大皇子:“张真亲眼所见大皇子抢二皇子玉箫未遂,边将二皇子的东西打入水中不说,更是将二皇子推入水中,幸得二皇子机灵,识了水性难免遇难,更有张真阻止旁边的奴才作梗,二皇子得以平安,那知献文却因此惹怒大皇子殿下,无奈之下,张真只得求陛下出面,救张真于水火,明证王法。”
是王法,不是公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张真一字一句都甚是委婉,但是皇帝听得出来,张真的这些话远比刘贵妃口中的那些胡搅蛮缠之言更为诛心。
杀人,灭口,本来皇帝还是不怎么信,可见这大皇子为此争得面红耳赤。他也不得不起疑了。
“可你推皇儿落水,乃是不争的事实。”
张真听这话,却听出了一番别的意味,那就是他的儿子已经落水了,无论如何你张真都不能好过。
哪知这话正中张真下怀,从初见之时张真就知道,这刘贵妃并没有多少城府,真正让她宠冠后宫的,是刘国公,当时一代不如一代,刘国公家的公子和姑娘张真都见了三个了,确实有些令人伤神。
掐了掐时间,张真也觉得是时候为这件荒唐事画上个句号了,继而说道:“殿下之所以会落水,是因为二皇子上来之时说那玉箫乃是皇后娘娘随身之物,二皇子因此嚎啕大哭,而大皇子也怕被迁怒,忙使人下水打捞,岂料终是寻觅无果,张真竟是不知,竟为此,殿下便要置我于死地。”
张真一番话下来,这真正是的司马昭之刃究竟是何人也就一眼明了了。
“混账!”皇帝说这一声,一个杯盏就落在了大皇子与刘贵妃面前,惊的刘贵妃花颜失色。
萧应锋也是害怕的不行,从前自己无论做什么错事,皇帝都会和颜悦色相与教之,从未砸过东西,这一次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皇帝看着这萧应锋心里也是恼火,他气倒不是因为萧应锋存心害张真,更多的还是气自己的儿子没出息,行事没出息也罢,欲盖弥彰的功夫也是不成不就,到头来还让张真占了上头,这才是真正的使皇室颜面扫地。
眼见萧应锋士气低糜,张真又乘胜追击:“陛下,大皇子退二皇子下水之前还说了一句话,献文自知大逆不道,不敢说与。”
皇帝挑眉:“你如实说,朕恕你无罪。”皇帝就算是有护犊之心,也无能为力,这个时候在护短,就显得他于理不合,让人笑话了。
张真点头如是:“大皇子说二皇子他是有娘生,没娘养。”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是大皇子了,就连皇帝整个人都变了,看着大皇子的两只眼简直要冒火。
“你好说歹说也是朕的大皇子,竟不知你是这般的混账,你的兄弟有娘生没娘养,你又是那个娘生养的,于情理,皇后才是你的母亲!”
皇帝几乎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