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抬起头来,与我瞧瞧。”
还是张真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声调,是那样的温柔,是那样的亲切。
微微的抬起头来,张真瞥眼去看皇后,却见自家姐姐虽然还是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但眉宇之间的悲情,仍旧是悠然而下。
“张真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对上张真双眼的那一刻,皇后心中一颤,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镜,没有一丝的生气,有着点点的星光,给人的感觉却又是遥遥无期的那种。
其实她也有那么一刻感觉眼前的人会是林筝,然而似乎除了相貌有几分相似之外,张真和林筝就是截然不同的陌路人。记忆中的妹妹性格温和,开朗好动,怎会是这样的死气沉沉。
“本宫恭贺相爷双喜临门,其一便是相爷与孙女至亲相认,其二当是恭贺相爷有这般才情出众的一个孙女。”
说完她经转过头去,没有在看张真,再转过身去的那瞬间,张真看到她眼中些许的失望。而后张真起身望了一眼站在皇后身边的萧唤民。
萧唤民神情严肃,未言只言片语。
张真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她的姐姐终究是没把她认出来。有些东西很珍贵,而最好的保存方法,就是将它永远的珍藏。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本宫曾几何时也想成为男儿,与之在疆场上轰轰烈烈的驰骋一场。”皇后意深的叹了一口长气,说完就领着张相转身走了。
可皇后虽然走了,但这萧唤民却还在门口守着,杨夫子见状只道下课。
张真方才走出学堂,萧唤民便尾随其后,而张真也任由他跟着,不言只言片语,直到萧唤民自己忍不住,顾自拦住了张真的去路。
“你明明与皇后相识,你为何不认?”
感情这种事是很奇妙的,即使你很刻意的去伪装,那些藏不住的,终究是藏不住。仅是见到皇后时愣了一刻,萧唤民就笃定张真认得那人就是皇后,至少她不是第一次见皇后。皇后在京城里的时间并不长,而张真也从未去过护国寺,她又怎会识得?
看着萧唤民,张真很认真的答:“何为认识?你知我张真,我知你历王,这才是相识。正如殿下所言,我认识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不知我张真,这不叫认识,这只是听闻。”说着自己上前两步,离萧唤民不过半尺之遥:“历王殿下不用对张真百般试探,张真没有殿下想象中的简单,也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复杂,如若涉及的是张真的过往,只要张真愿意,张真自愿与你说道,至于没有的,张真说了没有,便是没有。”
百般试探。没有,便是没有。这些话堆积在萧唤民的心里不是一个好滋味。这一次是萧唤民被张真震的自觉后退了一步。
从萧唤民愿意护着皇后的行径来看,萧唤民其实是很念及林家旧情的,可明明最初是萧唤民对自己百般警告,不许自己牵连自家姐姐,怎么到了最后,竟是为了试探自己,亲自毁了他的一首局外棋呢?
“本王自不是试探你,只是皇后听闻陛下有重审当年旧案的意思,便想着回朝看看。”随后话锋有所偏转:“过几日,便是二皇子的生辰,是以陛下也有接娘娘回宫的意思,是以娘娘才有了顺水推舟之意。”
是啊,林家长女,姐姐是世人眼中唯一活着的林家后人了,重申当年历王冤逆案,事关历王府,亦牵扯朝堂,也关她们林氏。
“殿下行事自有殿下的风格与道理,也不至于为张真解释些什么,张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明明已经接纳我,为何还要拒我千里之外?”
萧唤民试图着去打断张真的话,但张真似乎并没有为之所动,而是将她的话本本分分,一字不少的全说完。
“于殿下而言,无论过程如何都是次要的,你应该注重的是结果。”
安安静静的听完张真的话之后,萧唤民心中翻涌的就更加的猛烈了,手中有一股灼热,看着张真临危不惧的眼神,他脑海里又是自己掐着她脖子的那个夜晚。张真似乎很能看穿别人的弱点,而后对着你的痛处一踩再踩。
然张真似乎并不在意这个时候萧唤民是怎么想的,而是准备离开,哪知前脚刚走,萧唤民又在身后叫唤:“那个案子,有眉目了,你想听吗?”
张真闻言顿了顿脚步,却听萧唤民继续说道:“是太后,他们都是太后的死士。”
闻言,张真握紧了袖子里的手,萧唤民给自己提了个醒,当年的事情,太后确实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当年若不是太后在先帝身边陈仓暗度,新皇登基也不会来的那么顺利。
太后是刘家的人,更是刘国公的亲妹妹,是以她做了皇太后之后便是是对自己姐姐百般打压,甚至将自己姐姐逼到了绝境,无奈之下只得去那青灯古佛处苦度几载。逼走了自己姐姐,她又迫不及待的迎了自己的外甥女入宫,以贵妃之名,占了原本该是属于她姐姐的一切。
“那周大人如何打算?”
萧唤民摇摇头:“此事涉及后宫,周大人已经上书陛下,自由陛下差人定夺。”
“监守自盗。”张真淡淡的说了一声,而后抬头再看萧唤民:“有些事情对殿下而言是再简单不过,但与张真而言,绝然不是。假若这几条人命都是太后娘娘的手笔,而受害的人恰巧又是殿下,殿下大可提刀而去,而张家不同,张家还会一如既往尽忠陛下,忍辱负重。”
一如既往,忍辱负重。这几个字给萧唤民的印象是很深刻的,甚至能在灵魂的深处与之呼应。
“而且张真并非是拒殿下千里之外,张真只是觉得我与殿下的关系只能到如此,张真非但对殿下如此,张真对每一个人,包括师傅在内,都是如此。”
可这并不是无情,她只是比别人更清楚,有些东西是自己拿得起放得下的,而哪些,是她这个没有几天好活的人,不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