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的火锅,申屠妙没怎么吃,关若展以为她不好意思,按照三年前的饭量,应该是没吃饱的。事实上申屠妙抽中了半程马拉松的签,正在想方设法增肌,火锅实在不适合她。
饭毕,关若展让申屠妙通知墨安支行下午他要去看看。申屠妙狐疑的看着关若展问:“去看什么呀?”
“看看你待了三年的地方,你顺便把东西收拾一下。”关若展耐心的解释。
“不是检查就不用通知了,免得人家一通准备,怪累人的。”申屠妙说。
“还是通知一下吧,没有准备就被咱俩闯进去,可能会有心里负担,你的前同事还会觉得你不通人情,刚走就不给通风。”关若展循循善诱,丝毫没有不耐烦。
“好的领导。”申屠妙拿起手机给墨安支行行长打电话通风报信。她觉得关若展变得有点官僚,和三年前那个被她嘲笑跑不下来五公里蹲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的小乖乖不一样了。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面试的分组讨论上,那时候的他说话腼腆,每次见他脸几乎都是红的,当时她一直抑制着自己问他脸红是不是过敏。她庆幸当时没有问,同时她很想知道,过敏什么时候好的。
墨安支行在知道关副行长即将亲临之后,全员开始收拾卫生,半小时之内焕然一新。关若展没叫司机,他开了自己的英菲尼迪,准备等申屠妙收拾完之后送她回家,他明确的接收到了申屠妙“身心俱疲”的信号。
墨安支行正副两位行长已经在门口伸着脖子等了好久,看见申屠妙从车上下来才意识到关行长没坐公车。
“领导,我来啦。”申屠妙冲着墨安支行行长胡乃强硬生生的咧嘴笑着说。
“别别别,我得管你叫领导了,你现在可是我实打实的领导了,以后还得多多帮衬着,毕竟咱们曾经是一家人嘛。”胡乃强满脸堆笑说。
“我呸,谁跟你是一家人?我晚上早走一分钟你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差一个指标没完成你让我加一天班,你好意思说一家人吗,良心被狗吃了吗?”申屠妙在心里嘀嘀咕咕,脸上是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见申屠妙没吱声,胡乃强悔不当初啊,他哪里会想到今时今日这个姑娘能握着他的官运呢。
“妙妙去看营业室内,我看看外面,咱们分头行动,下面我还有事儿呢。”关若展对申屠妙说。
胡乃强感到心绞痛,关行长喊她妙妙,他俩关系是啥显而易见嘛。
“好嘞,马上马上啊。”申屠妙再也不想看胡乃强那张伪善的脸,转身进屋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申屠妙东西很少,她拿了自己平时练字的《灵飞经》和行服就没啥了。水杯饭盒她直接扔了,因为新办公室有地方放玻璃杯,
以前和她一起做柜的两个人各种恭喜,他们是真的为她脱出一线而高兴的。申屠妙看着他们熟悉的面孔,感慨万千:上午她还在为考上营运主管苦苦挣扎,下午就成了行长助理,高高在上,权力的力量真大呀。
下午两点关若展和申屠妙离开墨安支行。路上关若展问申屠妙“妙妙,你家在哪啊?我直接送你回家吧,今天太累了,明天正式开始上班吧。”
“现在就可以回家吗?”申屠妙兴奋地问。
“嗯,我这人挺好的吧。”关若展用星光般的眼神看着她。
“那,那,那就在这停吧,我有事,先不回家,领导不用送我了。”申屠妙兴高采烈的说。
“有事儿?什么事啊?”关若展好奇的问。
“我想去奥体跑步,离的不远,我走过去就行了”。申屠妙赶紧解释,她刚才并非故弄玄虚,而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琐事烦领导。
“你还在坚持跑步?坚持了三年”?关若展瞪大了眼睛,瞪出了三条抬头纹。
“领导,我已经坚持了八年了,高三就开始跑了,刚刚开始跑的时候只能坚持3公里,大学的时候能跑5公里,现在勉强能坚持10公里吧。”申屠妙没想到关若展还记得她夜跑的事。
“我也想去看看可以吗?”关若展似乎在请求。
“当然可以呀,谁都可以进的”。申屠妙坚定地冲领导点头。
关若展载着申屠妙行驶在去往奥体中心的路上,他想起三年前自己趴在走廊窗台上看申屠妙跑步,想起申屠妙跑后拉伸时通红的脸和自己当时的心跳声,
因为是工作日,奥体停车场的空位很多。因为怕关若展孤单,申屠妙没有马上去跑步,关若展似乎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笑着对他说:“我平时偶尔会打羽毛球,咱们行很多领导喜欢羽毛球,我后备箱里有运动服,咱俩换上运动服练练”。
“好,好的”。申屠妙瞬间出离了尴尬。
换好了运动服他们开始跑前热身,关若展一身白衣,申屠妙一身黑色,远看犹如黑白无常上蹿下跳,近看的话,就他们的颜值也算是一对璧人了。
“领导,您平时都怎么跑”?申屠妙问。
“我就随便跑,跑累了就停下,你都怎么跑啊”?关若展示意申屠妙讲讲她的跑法。
“我是先慢跑一公里,配速7,然后加速到5.8,最后一公里再配速7”。
“好啊,我也这么跑吧,不一定能坚持下来,我试试”。关若展心里苦,配速是啥他也不懂啊,硬着头皮跑吧。
“领导,您什么时候累了就随时休息,直接回去就行,我跑的时间长,您不用等我啊”。申屠妙似乎读懂了他的苦笑。
“好,好的”。关若展如释重负。
两个人开始慢跑,跑了两圈半开始加速的时候,关行长就有点坚持不住了,没好意思跟妙妙打招呼,默默的走到露天的观众席坐下,专注的看着跑道上移动的黑点儿。
申屠妙用APP测速,一个多小时以后跑完10公里,她浑身都湿透了。可是走到操场边她发现自己的运动背包竟然不见了,她懵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丢背包,怎么回家啊?穿着一身水捞速干衣吗?
“妙妙,我在这呢,背包在我这”。关若展远远的冲他招手。
申屠妙气不打一处来,但她不敢发作,她抿嘴笑着朝关若展那边的观众席走去。
“妙妙对不起,没跟你打招呼就把包拿这边来了,我是怕人多,你跑完了我找不到你,所以拿了你的背包。”关若展满脸惭愧。
“没事儿,我以为您走了呢,您怎么还没走呢?”申屠妙问完有点儿后悔,显然是为了等她没走呗。
“啊,我等你呢,咱们一起走呗”。关若展丝毫不尴尬。
“那您再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下衣服”。申屠妙拿起背包说。
上车之后他们都不说话,各怀心事。关若展沉浸在美妙的想象中,申屠妙则为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接的妈妈的电话发愁,她妈让她周四相亲,对方为了见她特意请了假,可是她现在已经不休周四了,刚换的工作岗位就请假,她不好意思开口啊。
“妙妙家住哪啊,我光顾着往前开,忘问你了”。关若展从自造的幻境中回魂了。
“逸仙公园南门那边儿,”申屠妙犹豫了片刻还是厚着脸皮开口说:“领导,周四我有点事儿,请半天假行不行”?她满脸企盼和讨好。
“哦,什么事啊,需要帮忙吗?”关若展问。
“就是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周四让我去相亲,对方在外地,因为我周四休息,特意请的假,我这不是今天刚换的岗位嘛,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妈呢,她就跟对方定了时间了,您看要是没什么事儿我能不能下午早走啊”?申屠妙低声下气的问。
“哎呀,那可真不巧了,周四下午我们要去拜访森远集团老总,他们可是咱们行重要贷款客户,早都约好的,太不巧了,太不巧了”。关若展惋惜地说。
“那,那,那就这样吧,”申屠妙要哭出来了,她怎么跟她妈交代,她妈怎么跟对方交代。一想到妈妈唠唠叨叨的样子就头晕心悸。“领导,那个不去逸仙公园了,您在前面红绿灯那左拐吧”。申屠妙有气无力的说。
“好的,然后怎么走”?关若展语气轻快的说。
“就往前直走,过了岔路口停就行了”。申屠妙蔫蔫的答。
关若展按申屠妙说的地方停下车。申屠妙拿上自己的背包说“谢谢领导,我到家了,您回吧,明天见”。
“哎,等等,你不是说住在逸仙公园吗”?关若展小眼睛瞪得老大的问。
“这个是我自己的家,逸仙公园是我父母的家,周四不能去相亲了,我就不回他们家了,我妈肯定磨我”。申屠妙气苦。
“那你晚上有饭吃吗”?关若展的问题让她始料未及,不是应该同意请假更能解决困难吗。
“有的,我点外卖”。申屠妙边说边拉车门,可是没拉开。“领导,车门帮我打开一下”。申屠妙转向关若展说,她的意思是主控打开一下,可关若展竟然熄火下车去外面给她开的门,她也是醉了。
“妙妙下来吧”。他打开车门笑盈盈的说。
申屠妙下车后目送着关若展离去,然而关行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申屠妙堆了一脸笑说:“领导,谢谢您送我,您赶紧回去吧”。
“妙妙,想吃我做的饭吗”?关若展的眼睛里闪着希望的星光。
这个问题问的,申屠妙一时语塞,她可以说不想吗,这么打击领导的意愿是不是不好。思考了片刻她笑着说:“您会做饭真是难得,虽然非常期待,但是我晚上基本不怎么吃,还是…”
没等她说出还是改天吧,关行长马上说:“期待就好,那这附近哪有农贸市场,咱们买菜去”。
申屠妙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关若展怎么变得这么黏糊,省行挂职两年半回来这变化惊人啊。“小区地下有农贸市场”。申屠妙感到无力,她只想躺下休息,并不想吃啥。
关若展也不问申屠妙想吃什么,自顾自买了超多的菜,申屠妙不想阻止他,因为她发现关行相当固执,难以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