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涯大概是一个人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不愁吃喝,自由恋爱,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
父母再不会管的太多,因为你已经成年,对大多数事情有了决定权。
父母也不会完全不管,因为你还在上学,衣食住行他们会为你考虑。
姐姐和姐夫在我军训结束后的第一个周末来学校接我回家,姐姐非要拉着姐夫去操场和教学楼周围转转,我临时充当了导游,
“变化好大啊,我刚来的时候哪有这么热闹,那个时候这里就像个农村……”姐姐一边吃着在食堂买的山东煎饼一边感慨,
“你大学的时候带我来过一次,当时大门两边荒无人烟,哪那么多小区啊人啊什么的。”我就记得几年前姐姐带我来学校玩的时候,校门口是花坛,没有大马路,只能乘坐校车出入。
“只要不是重点大学,你就好好享受大学时光得了,不用有什么压力”,姐夫喝了口可乐对我说,虽然这话听起来挺伤人,但也挺对的,三本大学里还能怎么努力,毕业证书谁不是一样的章呢?何况我从来没想过要当个学霸,或是考研。
好不容易解放了,没有人管,不用跟谁争着抢着拿第一,前辈们也逃课翘课睡懒觉,大学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这些想法有些消极,不过对于我这种只想随波逐流把年纪混大点,安安稳稳拿个本科毕业证的人来说,大概只能如此了。
王芸莹和杨琳是我大学里走的最近的朋友,同宿舍也同班。
成年人的世界和中学时代最大区别就是,身边只有朋友和陌生人两类人,同班同学下课后擦肩而过叫不出名字的也占多数,至少我是这样。那些需要假装和善伸手打招呼的路人甲乙丙丁在这里已经被我屏蔽了。
王芸莹和杨琳都瘦的皮包骨头,只有我最胖。跟他俩走在一起我几乎都不敢露腿。
杨琳一头标准的学生妹发型,厚重的刘海,直发齐肩,戴着三百度的近视眼镜,看人的时候喜欢仰着头,似乎是让视线从眼镜框的下边缝隙里飘出去才能看得见人,从外表看来是典型的乖乖女类型。
而王芸莹气场要足一些,虽然有点驼背,但她走路时候对所有路过的人都视若无睹的眼神和高冷的表情,给人第一印象是不太好接触,但是相处下来却是个十足的逗比,不过她好像喜欢女孩子,刚开学没多久就见她带了个中性打扮的女孩子来宿舍,看她俩相处不是普通朋友那样,眼睛里是爱慕的眼神。
寝室一共六个人,除了杨琳和王芸莹,另外三个妹子却分成了两拨。刘安琪和苏芮一起,另一个妹子是我们的室长,王蓉,她总是独来独往,但也能看到王蓉和隔壁宿舍的小雨一起吃饭上课下课。
而我因为混迹贴吧,倒是通过贴吧组织的面基认识了不少班级以外的校友。
开学前就加了QQ的王铭宇,我们在开学后跟吧友们见面时正式认识,很瘦很高,脸上几乎只剩一层皮,没有多余的脂肪撑起,给人的感觉像是风都能吹跑。他不是我想象中帅气阳光的样子,甚至有些宅男身上独有的特质,黑色眼睛框,架在枯瘦的脸上,显得格外扎眼。
我注册的贴吧ID叫“Transitory”.意思是转瞬即逝。
大家坐在操场上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说的ID名,很少有人介绍自己的真名。大概隔着电脑屏幕的认识和现实里交朋友始终不同,在贴吧跟你版聊一个下午的人现实中可能都不说话,在贴吧偶尔帮忙顶贴的人,现实中可能成为好朋友。
这虚伪的网络,谋杀了多少真性情。
有个学长ID叫狐狸,比我大两届,斯文的长相,也戴着眼镜,不高不矮,身材中等,平时看起来不苟言笑,加了我的微信之后却经常在我朋友圈互动,幽默风趣,说话用词像是文人雅士,老喜欢引用一些成语,歇后语或者是那些没来头的名人名言。
刚开始和他相处挺愉快,一起打LOL,一起分享最近喜欢的歌曲,一起谈古说今,可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和以前跟刘星辰在一起完全不同,所以渐渐有了考察对方的想法。
狐狸学长带我去他家里,他叫上了自己的好朋友们,都是大三或者大二的学姐学长,我年纪最小。
看着狐狸在厨房忙碌,我们在沙发上聊着最近学校的八卦,还有各自遇到的有趣的事情。
狐狸家里堆满了狐狸造型的公仔,他似乎是真挺喜欢这个小动物,收集了各类狐狸挂件,贴纸,床头的娃娃,钥匙扣,就像女孩子整个卧室都布满了Hello kitty一样。
我是个女孩子,却对玩偶公仔之类的东西毫无兴趣。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小学妹,张馨尹,”开饭了,狐狸学长给大家倒满了饮料,端起酒杯跟他的朋友们介绍我,
“哦~还从来没见你带过哪个妹子来家里跟我们一起吃饭哦~”有个学长打趣的跟他说,大家看我的眼神里有种看稀有动物的感觉。
“各位哥哥姐姐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哦”我象征性的举杯敬了大家,并礼貌的说着模式般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吃饭的过程中,狐狸学长一直照顾我:“你随意点,他们都是老熟人了,以后会经常见面的”,一边往我碗里夹菜一边笑着说。
那顿饭以后,感觉就变了。狐狸学长对于我周围的人和事管的越来越多,让我有些反感。
有一天晚上吃过饭以后,跟贴吧的几个女孩子在操场上散步,偶遇正围成一圈做游戏的其他吧友,于是坐下来和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
有个环节我输了,大冒险的内容是去随便找一个男生加微信,于是我鼓起勇气在旁边找了个不认识的人问他要微信,大家在旁边起哄拍手叫好,场面有些尴尬,不过只是游戏罢了我没有在意。
坐下后继续看大家游戏,狐狸发来信息,
“你在干什么?”
“跟吧友们游戏呢”
“游戏就能随便加人微信吗?我这么多朋友都看见了……”
“什么?你在操场?”我有些惊讶,四处张望,没看到他。
“你不管我在哪里,但我们都看见了。不要再玩了可以吗?”他生硬的短信,我不想再回复。
不一会儿,狐狸走过来,在我背后站着,我回头仰望,“你要坐下来一起玩吗?”
他二话没说想拉着我走开,“跟我来一下”
“干嘛呢?”我不知所措,被他拉到操场边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去,他没说话。
“有什么事你说吧”我开口问道,
“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我朋友们怎么说吗?他们说你太浪,很婊”他停下脚步严肃的盯着我,
“所以呢?我只是跟吧友们一起玩会儿打发时间,你又不是不认识”我有些生气,婊是什么意思?这也能被说成婊?
“你在旁边偷窥我的一举一动,你这算监视吗?”
“我不喜欢你这样,跟其他男孩子保持距离行不行?”他越来越强势的跟我说话,像是我就应该全全听他的,不能有其他异性朋友。
他一边说一边想要牵住我的手,我一下子甩开,对于这样的占有欲和莫名其妙的责备我实在是受不了。
“我是你女朋友吗?你凭什么管这么多?奇了怪了”说完我便朝宿舍方向走去,他站在原地没动。
“我喜欢你!”他在后面喊,
“可我不喜欢你!”我毫不犹豫的回应。
回寝室后他发了很多消息,我都不想回复,还没确定关系就管的这么严,以后怎么受得了。
后来我微信上跟他说清楚了,何况我心里一点喜欢的感觉都没有,仅仅是觉得人还不错,可以接触。带我见他朋友也不是说就真成了他女朋友。
之后的一段时间在其他人口中听到一些对我不好的评价,我没有回应,典型的天蝎座,得不到就要毁了你,腹黑又小气。
从那以后他偶尔的邀请和互动,我都冷漠回应,久而久之便回到了仅仅是网络上说几句话的关系,不再见面。
大一的上学期我都在各种面基中度过,结识了很多各个年级的朋友,虽然大家都不是特别熟悉,也算是除了宿舍的妹子们另一个消遣的圈子。
入冬之初,渐渐微凉。操场上散步的人却没有减少,男生女生们围着操场跑步,或是坐在广播室旁边的观看台上,听着校园广播里播放的流行歌曲,谈恋爱的,发呆的,跟朋友闲聊的,悠闲散漫的大学生,没有必须要复习的功课,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有一大把可以挥洒的时间和青春。
其实这几个月我都有跟王铭宇有的没的聊天说话。QQ随时在线,上课还是吃饭,睡懒觉还是出门逛街,不间断的有一句没一句跟对方讲,我在做什么,我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今天又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和人,不带多余的感情色彩,却一直在分享彼此正在做的事情。
记得当时谣传已久的12月21日“世界末日”前夕,我们抱着手机聊天聊到半夜两点多。在经历过刘星辰的分离之后,我对谈恋爱有些恐慌,那种没拥有之前一切都是新鲜而美好的,拥有之后全都变得厌烦且不那么重要的落差感,大概是我再也不想体会的东西。
“如果世界末日来了,你最想做什么?”我在QQ上问了他一个幼稚的问题,
“如果世界末日来了,我就牵着你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世界崩塌一起死去”他很快回复。
看到这句话莫名的感动,虽然知道好听的话大部分都是当时好听而已,可我依然听进去了。
还好没有真正的世界末日,那些好听的话不会被证明是真话还是谎言。
王铭宇约我吃饭看电影,我答应了。
跟他走在大街上,任寒风呼啸而过,小手冻的僵硬。我不停的挫着双手,对着手心哈气,他看我鼻头都冻红了,转身将我的右手放进他左边衣服口袋,我没有拒绝。
看完电影到处找吃的,最后在西政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由于喝了点小酒,像是壮了个胆儿似的,他开始话多起来,
“我发觉我有点喜欢你呢,要不……我们试试吧?……”他瞪大眼睛盯着吃的正香的我,
我愣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似乎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不拒绝就等于接受。
王铭宇是我跟初恋结束后第一个对我示好的人,也是在狐狸,还有另外一个男生他们三个人之间这场持久战中坚持到最后的人。没有缘由,大概是习惯了每天都跟他拉家常瞎扯淡,习惯了做什么事情都跟他分享,习惯了每天捧着手机聊天到半夜三更才舍得睡觉。
我说了不止一次,习惯是比喜欢更可怕的东西。
那天12月28日,我跟王铭宇在一起了。我把这天当做我们开始的时间。
学校里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被操场隔开,男生宿舍在靠近教学楼的一边,女生宿舍却分布在离食堂更近的位置。尤其是我们所住的宿舍楼,在学校的最低处,每天都要爬坡上坎的才能到达教室,吃饭也是,要越过7号宿舍楼才能吃上饭。
有时候王铭宇约我一起吃饭我会拒绝,因为上完课后回了寝室就不再想出门,太麻烦。所以学校有传言说,跟8-2的女生谈恋爱就像是异地恋。
这栋跟外界隔绝被抛弃在山谷下边儿的宿舍,不管是男生送女生回来还是女生出门找男生,似乎都像在经历一场又一场的考验。
男生宿舍背后有一条巷子,里面有各种餐馆,俗称“男生一条街”。
这里八九成都是男孩子,许多女生为了打望偶遇帅哥专程跑过来吃饭。我们学校很奇葩,女多男少,比例大概是7:3的样子,所以女孩们饥渴难耐,望眼欲穿也是能理解的。
在这类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学校,男孩子就是稀缺动物。虽然我至今都没发现一个真正能称得上帅哥的人。
然而就算这样,学校里单身男青年依然一大把。因为漂亮的女孩都已经被校外土豪接走了,中等的女孩也不容易勾搭或者是被学校背后的西南政法大学的学长们撩走了,只剩下底层的女生和校内的宅男们互相嫌弃。
王铭宇带我去“男生一条街”溜达,果然一眼望去全是雄性动物,平时在女生宿舍那边到处都是同性,看的眼睛都酸了,而满目都是雄性荷尔蒙时,竟然有些紧张。
我害羞的四处张望,真想给苏谁的妹子们一人捞一个。
校园生活基本如此,吃,喝,睡,上课,下课,打游戏,发呆。当你在思考着如何打发周末,如何度过今天的时候,时间的脚步却从不曾停滞。
第一学期结束,寒假我们各自回家,陪家人过年。
大年三十后王铭宇开着他爸爸的车来我楼下接我去他家里,他爸妈都回老家了他一个人待在重庆。
在他家的那两天,每天看他打游戏,整个人都埋在各种各样的游戏人物中,我在旁边玩手机看电视,无聊至极。
LOL这几年很火,身边的男孩女孩都在玩,包括我自己。
看他这么爱打这个游戏,我也开始练习。我的游戏ID 叫“果真是小笨蛋”,刚开始他为了陪我玩专门在我所在的游戏大区建了个账号,ID叫“张馨尹小笨蛋”,一起玩的时候人家都知道我们是组队的,甚至能猜到是个情侣名。
作为一个女孩子对竞技类游戏实在不敏感,玩了一段时间依然没什么长进。
“你怎么回事啊?看不见草丛里边有人吗?”他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冲我吼,
“眼也不知道买,这不是送人头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凶什么凶啊”,我打开语音回复他。
“哎呀不想跟你玩了,菜的一比”游戏结束,他就退出跟其他朋友玩去了。
有什么大不了,我自己还不能玩了吗。
大一下期开始我就经常和几个校友开黑,他们都是钻石级别,带我这个青铜技术完全不是问题,通常都是他们打架,我就安安静静插眼做视野,偶尔参与抢人头。
但是这几个同学从来不说我,反而会安慰“游戏嘛,娱乐而已开心就好。”
这学期里我和王铭宇更多的时间都花在游戏上,我能从中午起床开始游戏到凌晨三四点,第二天又理所当然的翘课了。
在大学请同学帮忙答到是常有的事,碰运气如果某节课老师点名了,刚好有人答到,能降低期末挂科的几率,如果缺勤过多,几乎挂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每个周末我们会抽时间约着出去逛街看电影,似乎大学生谈恋爱除了自由一点也没多少乐趣,没什么新鲜的事情可以做,当然也看遇到的人是否有趣。
除了跟王铭宇在一起打发无聊的时间,我也会回家陪家人,或者是跟宿舍的妹子们约着逛街吃饭瞎溜达。
王芸莹经常带她女朋友来寝室,我和杨琳便尾随其后看她们撒狗粮秀恩爱。虽然偶尔会羡慕,却深知同性之间,如果没有正二八百的出柜,有结果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我的床位在杨琳和王芸莹中间,头顶是王芸莹的位置。晚上睡觉难免听到她和女朋友说悄悄话的声音,甚至是亲吻的声音,难以入眠,更不好打扰人家。躺在被窝一动不动,生怕人家发现我没睡着瞬间被打断。多尴尬。
杨琳偶尔也会和男朋友约会,不在同一个城市,异地恋是相当辛苦的,这个我最有发言权。自从刘星辰这段坎坷的感情经历结束以后,我就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接受异地恋,完全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而一边推一边还享受着对方递来的蜂蜜罐子,你必须跳进火坑才能尝到蜂蜜到底是什么味道。飞蛾扑火不过如此。
曾经多么向往的大学生活,在你亲临其境的时候,却发现,如果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不好好健身,也不谈恋爱,那样的日子跟自动软禁没什么区别。
而我和王铭宇自从确定关系以后,似乎我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每天他除了打游戏,我们没有了当初聊到半夜的欲望,甚至我会时而想起刚开始在一起时那些甜言蜜语他是怎样说出口的,眼神里的炽热变的平静,或许刚进校园仅仅是凭着一腔热血迫不及待找一个同样无聊的人陪无聊的自己打发无聊的时间。然而有了期待后却更显无聊。
他身边很多女孩子,虽然长得不咋地,但在贴吧随时都能看见王铭宇和某某某女声版聊一大篇,或者又是听谁谁说他又多了个表妹。
我在贴吧水贴的频率和心情有关,开心的时候屁大点事儿都想隔着屏幕跟不太熟悉又好像很熟的吧友们分享,心情不好的时候默默浏览帖子,看八卦看新闻,确保下次面基的时候别人在讲某人的花边新闻时我勉强知道主角是谁。
夏天的校园里,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女子学院”,最不缺的就是各显妖娆凹凸有致的雌性身躯。
午休过后,从8-2出来,要上几个坡才到教学楼。在这爬坡的路程中,马路两边树木葱郁,炙热的太阳光线从树叶缝隙中也迫不及待挤下来散落在林荫道上的姑娘们身上。
她们已经是发育完全的成年女性,前凸后翘,肤白貌美。慵懒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风吹过带动一缕发丝儿贴在白里透红的脸蛋上,纤细的指尖滑过,将头发捋在耳后。眯着明媚的双目,眨巴睫毛,跳动双唇侧着脸跟同伴说笑。
走在一波接一波的女孩们后面,你能看到齐刷刷的超短裤,将简单的T恤扎进凹陷的腰间,大家单手拿着一两本课堂需要用到的书或笔记,慢悠悠走在校园里,一眼望去,全是白花花的大腿。
不要在乎颜值,因为你能想象到的不同级别,这里应有尽有。
而当你还没看够眼前的人和景,本校的男孩子们早就审美疲劳,对此毫无感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饱汉不知饿汉饥。
爸爸让我暑假去云南学车拿驾照,于是给我早早的报名。
驾照这东西就像身份证,虽然不是时时刻刻都用得着,但你必须得有,必要时候总能用得上。
我从来没真正称呼爸爸那里是“我家”,总觉得别扭。因为每次来这里,所有的日常用品都是新准备的,之前就说过,我像是远道而来暂时借住度假的远房亲戚。
“这个暑假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安安心心给我学车”爸爸标准的“葛优躺”姿势在他专享的摇摇椅上,盯着电视懒洋洋对我说。
晚上偶尔陪爸爸喝点儿啤酒,他说过,只要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喝的烂醉,在足够安全的环境下是可以喝酒的,有个度就行。
他们请了个阿姨,专门做家务。我每天早上起床后吃完早餐就打开电脑一遍一遍的练习科目一,998道题目首先要全部通做一遍,然后把错题库里的题目再做一遍加深印象,考试几乎没问题。
其实除了做题我更多时候都躲在房间看电影,逛论坛,微博,玩手机……为了不去店里跟爸爸和阿姨他们待在一块儿,假装很认真的样子。
跟他们坐在一起除了脸上永远挂着尴尬的笑容和假装的轻松感,再也找不到任何情绪。厌倦了每天拼演技的感觉,这些必要的相处对我来说都是折磨,还不如关在家里。
科目一考试顺利通过,100分,毫无压力。
王铭宇也在学驾照,一个人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已经待了一个月没有回家。我考完科目一就开始想着方儿跟爸爸吵架,找着各种理由要回重庆,其实只是想回去处理一些私事,陪王铭宇考试。
“让你过来学驾照,你待不够一个月就开始闹脾气,谁欠你的?”爸爸跟我吵架的时候说话从来都那么冷冰冰。
“我只是想回去,这事儿很难吗?影响到你了吗?”我内心下定决心是肯定要回去的。
“那你要拖到什么时候把驾照拿到?老子费尽心思给你找关系,时间尽量给你安排紧凑,你一天天的瞎扯淡倒是很厉害!”
“随你怎么说,我已经买好回去的票了,明天晚上就走”我已经麻木了,随他怎么想吧。
不欢而散,回到重庆后,在姐姐家待了几天就去王铭宇那里。
他整天打游戏,除了去驾校练习,回来后就对着电脑没停过。我便每天给他洗衣服,他没在的时候也偶尔打游戏消遣。
有天晚上他从驾校回来,我回了趟家下午才过去。
“你在干嘛?”
“玩手机,怎么了?”
“出来吃饭吧,我这边结束了,马上到小区附近,吃什么呢?”
“随便吧,都行”
“每次问你都是随便,能不能不说随便”他有些生气的样子,我有点懵。收拾完出去找他,在一家烤鱼店坐下,点了泡椒纸包鱼,一人还点了一瓶啤酒,各玩各的手机等待上菜。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随便问问
“还早吗,热得我都站不稳了”他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理。
“跟谁聊天呢,面带微笑挺开心的样子哦”我盯着他,
“没有啊,以前的同学”他看了我一眼,锁了屏幕放下手机,开始动筷子。
我没再多问,也没多想,撸撸袖子吃了起来。
回家时,刚到电梯口,他电话响了,
“喂,怎么了”他有点不自然的接了电话,压着嗓子说话。
“谁啊,说话都这么小心”我白了他一眼,手摁着电梯开门键,让他接完。
“先不说了啊,我女朋友在旁边,晚点跟你说。”他挂了电话,看看我。
其实他手机听筒声音有点大,我隐隐约约听到对面在问:“怎么嘛,说话不方便吗”
是女孩子的声音。
电梯里我们没有说话。
回去之后,他立马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LOL。
“宝贝,给我切块西瓜,我渴了”一边忙着敲键盘一边头也没回的使唤我,我坐在床头玩“天天消除”,最近挺流行的一个小游戏。
放下手机,我下楼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洗了,切了半个西瓜,用勺子挖成小块,拿上楼放在他的电脑桌旁,一边看他打游戏一边喂到他嘴里。
“好了好了,不吃了不吃了,马上团战,你别影响到我哈”他吃了几块就着急让我别影响他打游戏,真是上辈子的祖宗活到这辈子来折磨我的。
我放下勺子,拿起手机看没电了放下床头充电。顺手拿起他的手机打开天天消除,靠着床头玩起来。
王铭宇打游戏嘴上就没停过,一会儿喷队友,一会儿骂人家对面。我这也玩的尽兴呢,他手机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的弹,影响我操作。
突然我不小心点到了刚弹过来的微信消息,横着的手机画面进入微信页面,看他这么忙我就竖过手机看看谁在找他。
“你在干嘛呢”
“说要给我回电话也没回”
“又在打游戏吗还是女朋友在不方便啊”
备注“曾梦竹”。
我有些手抖,毕竟从来没翻过他手机,也没这习惯。看这有些暧昧的语气,加之刚才打电话的女生想必应该就是她了。
我紧张又心虚,看他还在忙着移动鼠标敲键盘,就忍不住往上翻聊天记录,手在发抖,看也没看清楚。
“我来接你啊”
“我离机场近”
“你来接我吧”
……
“你敢说你昨晚没对我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
“亲一下又不会怀孕”
“亲了不算做什么吗?”
“我能随便让你亲吗?你还摸老子大腿”
“哈哈你也没拒绝呀,都睡一起了摸一下又怎么了”
……
看到这些我不只是手抖了,全身都开始发抖,一阵冷汗,心脏像是在胸口关得太久了想趁此机会跳出来,砰砰砰没个完。脸颊开始红到发烫,额头微微冒汗,手已经拿不稳手机,我缓缓放在床上,看着他正沉浸在游戏里的样子,背对着我,我没有出声。
想哭,但努力在忍。
起身下楼,洗漱,从出门口那一秒开始眼泪止不住的往眼眶外边灌,但我依然没有吭声。
默默刷牙洗脸,还晾好了衣服。想着怎么样能若无其事的上楼,面对他。
整个过程,头皮都是麻木的,头顶全是那些亲啊摸的对话,还有不自觉跑出来的画面。
“你怎么了?这就躺了?”他毫不知情,放下手里的鼠标,一边吃西瓜一边问我,我只是洗漱好了躺在床上耳机塞住耳朵,背对他转过身侧躺,任眼泪没出息的顺着眼窝子滑落在枕头上。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侧躺着一动不动,眼泪没停过。
他终于没打游戏了,下楼洗漱后回到房间又问我,
“你怎么了,有事就说出来啊”
我依然沉默,听歌。
看我塞着耳机,他没再问了,也躺下来捧着手机。
很快王铭宇睡着了,我依然睁着眼睛,无声哭泣,始终抹不干净脑子里恶心的情景片,
整个晚上我都没睡,胸口闷得发慌,像连续抽了一整包烟,尼古丁在胸口回荡,狠狠吞噬着我的内脏,腐蚀着我的皮肉,吐不出来也挥发不了。
直到早上六点,我默默起床坐在床边,扯下耳机,看到他睡的很香。手机在他枕头边上,我悄悄拿过来,想要再看一遍聊天记录,拼命告诉自己我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一定是。
坐在床沿上,我再次打开手机,想要看得仔细一点。
“她好像知道我们的事了”
“一晚上没跟我说话”
“那你有没有解释什么”
“没有”
“不想解释,也不晓得说什么”
“你还是跟人家好好说一下吧”
“算了,懒得说”
这是昨晚睡觉前他们的对话消息,我就像个傻B在这对狗男女嘴里,被轻轻松松的讨论,毫无愧疚感。而我却难受的要死。
继续往前面翻,再次看一遍,看清楚。
“摸一下又不会怎样……”
“你还摸老子大腿”
“亲一下又不会怀孕……”
这些字句像一根根银针,从手机屏幕里弹出,直直的戳进我的眼睛,穿过眼珠子,再慢慢扎进脑子,在头盖骨里来回穿梭,血肉模糊。
知道自己犯错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解释和道歉,而是告诉那个暧昧对象,交流着“她好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我是“她”,对面是“你们”。
我放下手机,没带走任何东西,一个人出了门。
整个上午我一个人游荡在学校周围,不知道能去哪里,不知道找谁说话,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发泄。
下午给王子豪打电话,他约了杨智辉来找我,在西政附近找了家KTV,听我一个人唱歌,看我一个人喝酒,他俩没说话。
手机没有任何消息提醒,王铭宇没有给我发一条消息。
终于我忍不住,拿起手机给他发了短信:“你就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哪怕你好好跟我认个错,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嗯,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跟他在一起。
“算了,我也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跟她本来就没什么,我们分手吧,我不想继续了”,隔了很久,他回了信息。
“犯错的是你,说分手的也是你,凭什么?”
“不说那些了,你在哪里,晚上吃个散伙饭吧”他简短的文字透露着满满的不在乎的语气。
贱得没尊严的我依然答应晚上一起吃饭,王子豪和杨智辉送我回来
“你们走吧,不用管我,我跟他好好谈谈”我无力的对他俩说,
“你没事吧,要不我们陪你去”王子豪说,
“不用,我不会有事的”,说完我转身走了。
跟王铭宇找了个烧烤店,面对面坐下来,他点了他想吃的,我就点了两瓶酒。
“说吧,你想说什么”,他淡淡的对我说,“你喝了酒来的,吃点东西吧就别再喝了”。
“我没胃口”
“那你说吧,我听着”王铭宇冷漠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打开啤酒开始喝起来,没用杯子,举着瓶子就开始往嘴里灌。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吗”我眼眶湿润的望向他,用祈求的语气,多希望他哪怕跟我解释一下下,说几句谎话也好。
“没什么好解释的,反正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但我们也没做什么呀……”他满脸不屑,眼珠子四处转动,没有看我。
“没什么?都亲了摸了那也叫没什么吗?”
“亲一下摸一下而已嘛,那有什么?又没做!”
“亲了摸了没做,你觉得我信吗?!”我开始控制不住情绪,一边对着他吼一边哭,
“是没做啊,亲了摸了就一定要做什么吗?”他一边吃东西一边冲我喊,我不知道还能说啥了,只是喝着酒擦着眼泪。
吃完以后他结账准备离开,
“你还要不要跟我回去?”他起身看着坐着没动的我,平淡的问了句,我沉默,仰头看他。
“跟我回去吧,学校也没开门,现在也晚了你又不能回家”……说完王铭宇扯了下我衣角,我站起来跟在他后边往回走,一路上我在想回去就拎着东西走人吧,还要死皮赖脸赖着人家吗?
我有些头晕,整个下午都在喝酒没停过,回去后趴在床上休息了会儿,迷迷糊糊中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
“她是知道我们的事了,我也没解释,现在喝多了在床上躺着”
“怎么知道的?”
“看了聊天记录呗……哎烦死了……”
我用尽全力坐起来,此刻的我就像是被主人扔在大马路上的流浪狗,可怜巴巴又贱的不行,主人说你滚吧,我不要你了,我还臭不要脸的尾随人家回来。
这样的委屈这辈子似乎是第一次尝到,挺酸挺苦,还得咽下去。
我起身拎着东西下楼,他在门口叫我,“喂,这么晚你去哪里?你室友都没回来……”
我头也没回的走出门,他没追上来。
走到小区绿化带,实在忍不住,坐草坪上痛哭起来。抱着膝盖,脑袋耷拉在手臂上,望着眼前黑漆漆的湖面,还有亮的不太整齐的路灯,仿佛整个世界都漆黑一片,再也不会阳光起来。
努力平复语气,给杨琳打电话“你回学校了吗?”
“我昨晚回去,现在在男朋友这呢?怎么啦”,电话那头轻松愉快的语气,我怎么说得出口我被绿了以及此刻无家可归的处境。
“没事,问一下就”挂了电话,也没再给王芸莹打电话,眼泪像洪水泛滥,热乎乎的贴着脸颊,此刻的心情就像聋子渴望音乐,瞎子想看世界,断了双腿的残疾人想在跑道上拿冠军,想而无可奈何,痛而无能为力。
“让你今天先不回去,明天再走也行啊”王铭宇的声音突然在背后传来,
“坐在这里干什么,别人看到还以为我赶你出门呢”他一边说一边拎起我的两袋东西,拉着我往回走。
我晕晕乎乎的跟着他回到房间,哭到累了便睡了过去。
第二天回到姐姐家里,我依然是一切安好的样子,之前有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我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将归化为喜而平静,跟大姨,姨父轻松的谈天,跟姐姐自在的说话,跟姐夫讨论游戏。
无所不能的我,凭着从小磨炼的高超演技,脸上看不见一丝难过的表情,心里早已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