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花开的是风雨,让花谢的也是风雨。
而你我在风雨中难免走散,不曾回头,也回不了头。
刘星辰离开重庆最初的那些日子,我都在恍恍惚惚中以泪洗面。高中生活的沉闷难以言喻,除了毫无生趣的上课,吃饭,睡觉,我似乎对一切丧失了兴趣。也不曾想过要考哪个大学,一切让顺其自然来安排。
高二时期,从朋友口中得知刘星辰在黑龙江交了新女朋友,她叫刘昱彤。
我充分发挥女人的敏感度和洞察力,从刘星辰的QQ空间,微博等一切社交工具以及这些软件的各个入口中挖掘着关于这个刘昱彤的一点一滴。从而了解到她的长相,年龄,性格甚至朋友圈子。
刘昱彤身材娇小,鹅蛋脸,齐刘海,黑长直。大致就是刘星辰曾经跟我讲过的他喜欢的长相类型。不知道性格如何,我猜测应该是那种说话细声温柔腼腆的样子,年龄比刘星辰和我都大一岁,他高一,她高二。学姐泡学弟看来是每个学校都存在的现象。
在知道这个爆炸性新闻时,我顿时懵逼。
那天下午,回学校后我早早的来到步行街广场,等待杨智辉,王子豪,张璐以及黎俐和猪他们。吃过晚饭后在那个熟悉的不能熟悉的KTV,听他们唱歌,我一个人喝闷酒。
喝多了想冲出去给刘星辰打电话,却被杨智辉拦在门口。他把门紧紧拉住,锁上,一只手臂撑在门框上不让我出去。包房里死党们都劝我想开些,有些事情既然已成定局,那就随它去。
我怎么能任由这件事随它去呢?这些颓废不堪的日子,这些折磨我到做梦都能哭醒的日子,这些我始终接受不了的分别分离分手的日子,我在痛不欲生,你在谈情说爱。
刘星辰离开的时候跟我认真的说“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说的话就跟放屁一样挥发在空气中,还污染了空气,你让我怎么就随它去?
“让我出去!”我对着杨智辉歇斯底里的大喊,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我无动于衷。
“亲爱的你别闹了,坐下冷静会儿吧”张璐看不下去,一边拉住我的手一边劝慰,
“我再说一遍,你让我出去!”我已经控制不了内心的洪水猛兽,越发疯狂像要把杨智辉啃来吃掉骨头也不剩。
“你不要闹了好不好,他都已经有女朋友了,过去就让他过去吧。”黎俐也看不下去,皱着眉头对我说着那些我压根听不进去的话,
我转身提起桌面上的啤酒瓶,哐当一声砸在桌子上,手上紧紧握住啤酒瓶嘴,那个被砸的只剩一半的啤酒瓶,还有参差不齐的尖锐,对着杨智辉
“你再不放手我就戳上去!”
“只要你开心随你怎么戳,对准戳!”杨智辉依然面无表情不怕死的样子冷冷看着我。
王子豪和猪他们知道我发起疯来什么都干得出来,当初在饭店跟王杰闹的时候就一个杯子给人砸上去了,头破血流,然而谁也不怪我只能死死的在中间拦着。
璐璐急忙拉开我的手,“你是不是要发疯!”恶狠狠的盯着我大喊,
黎俐也上前握住杨智辉那把衣袖挽上去露出一截的手臂,她们也知道我不会对她们做出任何伤害的事情,抓住我的软肋让我下不了手。
我疯了般拿着酒瓶往墙上敲上去,手里的碎片还没扔,紧紧拽在手心,愣在那里浑身发抖,眼里的火光几乎能把杨智辉烧成骨灰,手里的鲜血直流,也不觉疼。
愣了一分钟,我蹲下狠狠的哭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说话不算话!”
“哭吧,哭出来要舒服点……”杨智辉松开手也蹲下来拍拍我,丝毫不怪我刚才对他那么狠。
大家都站在原地沉默了,看见我这失了魂的样子无力安慰。
最后还是跟刘星辰通了电话,
“你跟她在一起多久了?”
“没多久,才几天”他低沉的声音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些问题。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让我等你,为什么自己还谈恋爱了?”我哽咽道,像是被妈妈抛弃的小孩可怜巴巴的问什么要抛弃自己,这问题愚蠢又毫无意义。
然而有句话说的挺对的,要离开你的人,不要问理由,你所能想到的理由都是对的。
“忘了我吧,你会遇到比我更喜欢你更好的那个人。”说完他就挂了电话,我靠在沙发上任眼泪自由滚出,虽然知道哭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更能反映自己的懦弱和失败。
后来刘昱彤加我QQ,像是来示威的。
“你是张馨尹?”
“怎么,”
“请不要再找他了,他已经不喜欢你了。”刘昱彤说这话的时候似充满了底气,
“我跟他三年了你让结束就结束?你怕是太自信了”我也毫不示弱的回复她,依然相信自己在刘星辰心里的分量肯定比这个刚闯入我们之间的第三者要重的多。
“不管你们几年,曾经就是曾经,他让我告诉你,他不喜欢你了,请不要继续犯贱”QQ头像灰了,我没有继续回复。
没多久就看到各种不认识的人在我空间留言板骂脏话,各种各样的涉及到父母的家人的人体器官的脏得要命的词语充刺着我的留言板,我截图给刘星辰发过去。
“看看你那装得跟个绿茶一样无辜的女朋友干的好事……”
他没有回复我,仅仅是让留言板消停了两天,可我怎么能忍得过去,召集我的狐朋狗友们骂回去,在那些陌生的恶心的人空间里,还有刘昱彤的空间里,留下我从未骂出口过的脏话,人身攻击谁不会?
这样的南北口水战持续了好几天,刘星辰终于打电话来,
“让你的朋友们别再骂了行吗,我跟她们也说了不要骂了,有意思么?”
“是谁先动粗口你看不见?还是说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你已经开始护着她了?”心里特不是滋味,明明先挑事儿的是她,为什么最后刘星辰还来说我。
我似乎在口水战中发泄之后心情平稳了许多,想来想去何必呢?谁骂赢了难道人就归谁了吗?何况他不喜欢我了,怎么样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和她分了……”刘星辰突然打来电话,
“怎么了?不是挺好的么?”没有,感觉不合适。
“哦……”我没有多问可还是窃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和刘星辰和好如初,继续那漫长又毫无意义的异地恋。即使是这样,其实平时我们联系并不多,想说的话也并不多,白天他很少看手机,晚上下课会聊几句,我就要看小说,相隔太远太久,也不知道还能找什么话题。
很快又闹分手,没有第三者的插入,我也不再哭闹,相安无事。也许都明白,其实就算名义上是情侣,在对方寂寞孤单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也是其他人。
刘星辰让王子豪杨智辉一行人多多照顾我,让我安心学习,而我只想把自己隔离起来,有时候不喜欢自己太随缘的心理,从来不主动去跟谁套近乎,心想着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随着时间总会走散的。
璐璐已经休学了,在商务KTV当销售管理,她那大大咧咧跟谁都聊得来的性格以及超爱喝酒的毛病其实挺适合这个,社交小公举说的就是她了。初中的时候我们有聊道,不论以后大家做什么,心里的原则一定是不违法不犯法不碰那些脏东西。
在那些灯红酒绿人事嘈杂的地方,难免会有各种诱惑,但我相信她做得到并且能做得很好。
黎俐好像谈恋爱了,是他们校友,跟我一个姓,起了个饱含父母期望的名字,张文学。皮肤也是黝黑发亮,不过和黎俐白白嫩嫩的刚好形成鲜明对比。
我跟王子豪偶尔会在学校一起吃个饭,散个步,或者课间休息时间在教室外面的走廊站着说说话。听他讲朱亚程的爸爸生病了,肝癌,估计时间不多。他们约好了抽时间去看猪,我知道我们这个年纪能承受的东西不多,除了学业压力,感情窘迫,如果家里人再出事,心态指定会崩。
没过多久就传来,猪的爸爸去世的消息。他们几个也借这机会聚在一起,这个时候能给猪的除了陪伴还能有什么呢。
我没有参加,其实颓唐的我自己都凌乱不堪,看不见未来也回不到过去,那种压抑的心情时时刻刻冲击着整个大脑,实在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期待也不害怕,麻木得像个机器,而时间是转动机器的唯一使者,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除了好好学习。
青春易逝,而毫无期待的青春更是转瞬即逝。
高三末期了,杨智辉却选择去西藏,献身给国家,当兵。
其实当时我能理解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无非是眼前没有更好更喜欢的事情,却不知道这个年纪的自己目前能做什么,还有听王子豪提过几次关于他父母闹离婚的事情。
有时候选择走远,不是真的走远,只是暂时逃避,哪怕知道终究还是会回到原地重新面对。
他这一离开又是两年,不知道为什么一路走来我总是经历着各种分离。
父母的离异,同学的分散,死党的各奔西东,刘星辰一路向北,杨智辉飞去西藏那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我想,这也没什么不好,他是个向往自由却难以真正自由的人,也许西藏这样干净纯粹的神圣之地能让杨智辉那颗从未安静下来的心沉睡一阵。而我,刚好学会面对别离。
他走之时我们几个依旧聚在一起,似乎感受过太多次离别,爱哭的我却忍住了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抱着他失声痛哭。心里虽难受,但人在长大的过程中这样的分别不会少,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去接受并习惯。
杨智辉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也没有问王子豪他们有没有去送他。
我对杨智辉一直都是故作冷漠的样子,很想关心,很想担忧,很想靠近,很想若无其事,就像对猪对王子豪那样,我一直把他们当成心里最亲最好的兄弟姐妹,甚至比父母给我的感觉还要亲近。
可以肆无忌惮不知廉耻的撒娇耍赖,可以不顾形象毫无顾忌的哭闹大笑,哪怕平时我因为个人的习惯问题不喜欢主动去联系谁去维护这份感情,但知道重要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总会在我背后。是的,总是会的。
对杨智辉我却有些故意的疏远,或者说是保持距离,因为知道有些事情如果给不了结果,一开始就不给予希望,换作其他人我可以尽情的享受他们对我的好对我的付出,可是越是想要珍惜的人越不能有一丁点伤害。
我是这样想的,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够不够好。
回到学校,小黑妹玉雪已经去集训了,她喜欢画画,准备以后考美术学院继续深造。
好羡慕她们有明确的目的,而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完全全没有目标。无时无刻不在盲目着,只能等待高考结束看见分数再做选择,甚至听天由命根本没有资格有任何选择。
班上的白杰,可能平时接触太多,我竟然对这个斯斯文文的男孩子有点兴趣。好几个女生知道我的想法,但是高考在即,没有人会闲到还能在关键时刻想着早恋,我也是。
某天晚自习我无聊看不进去书,注意到白杰老是打喷嚏擤鼻涕,估计是感冒了,毕竟冬天和春天轮番上岗的时候是感冒的高发季节。
这个情景让我想起当初寒假回来,因为几声咳嗽我和刘星辰复合的事情。
妈妈在我高三最后一学期回来照顾我生活起居,我们住在长寿一个舅妈家里,这个舅妈是叔叔的妹妹,妈妈和叔叔家里的亲戚关系都挺好,舅妈和舅舅一家子人也特好,他们不经常在家,我和妈妈也还算轻松自在。这能更好的让我全身心投入备战高考的紧张氛围中。
想起上学期刚开那天我因为抱着太多书籍和撑着的太阳伞遮住了眼下的路,不小心踩到破碎的下水道塑料盖子,那些尖锐而锋利的碎壳在我掉下去的那一刻,把穿着裙子露出的大腿划的稀巴烂,被路过的阿姨拉上来的时候我还在担心迟到的事情,捡起书本准备赶往学校,阿姨提醒我“小姑娘,你看你裙子上到处都是血”。
本来摔的有点懵了,没感觉到疼,掀开裙子的一角,却被裙子里子上和顺着大腿一直往下流的鲜血吓得哭了起来。
打电话给妈妈让她来送我去医院,在急救病床上被两个医生推进消毒室,医生清理伤口的过程我愣是抓着白色的床单和妈妈的手,一点都没有哭。
四十度的天气,最担心的是伤口感染,不能碰水。洗澡都是妈妈一点一点帮我擦洗,然后换药换纱布。而我整整跛了半个多月,为此老师们还转门给我延长了考勤时间。
好像记忆中,妈妈虽然挣得不多,但是从来不吝啬把她拥有的最好的都给我。相反,爸爸是那个不差钱却不给爱也吝啬钱的人。
有了妈妈的照顾,最后冲刺的三个月,我每天早上一杯牛奶,一个鸡蛋,晚上一个苹果。大概就是在这段时间,我对苹果产生了极度厌恶的感觉,现在吃苹果一个都吃不完,咬几口就觉着腻的不行。
晚上回家,我让妈妈帮我熬红糖姜汤,装在干净透明的杯子里,第二天一早热好了带去学校,悄悄放在白杰的课桌上。
他早餐回来,看到桌上的红糖水疑惑的看看周围也不好问是谁给的。陈婉秋这大嘴吧笑着跟他说,“班里除了馨尹能对你这么细心还有谁有心思为你做些嘛~”
说完这话班里就闹腾了,我羞红了脸跑出教室站在走廊上直到上课铃想起才从后门进去安静坐在座位上。
看着红糖水已经被喝光,空瓶子还洗干净了放我桌子上,以及瓶子底下压着的字条上写着“谢谢你啦”,我内心偷笑却故作镇定。
陈婉秋是我现在的同桌,自从玉雪集训去了,陈婉秋就跟我同座直到毕业最后一天。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真诚善良,没有心机,不像那些女孩子满脸写着虚伪。陈婉秋瘦的刚刚好,中等身材,爱笑不爱说话,总是安静的听我讲那些有的没的八卦新闻。
婉秋每次从老家回学校都给我带家里好吃的水果啦,零食啦,还有镇上出名的煎饼。用塑料袋装好,放在包包里背到教室上课时候偷偷掏给我,都被她揉成干瘪的一坨了,可我还是会心满意足的吃光它们,并且献上我从家里带来的豆干,鸡爪子,她也吃的津津有味。
我喜欢陈婉秋是因为她从来不讲别人坏话,也不跟人拉帮结派,对每个人都笑呵呵的,没有偏见没有私心,单纯善良。
马上高考了,我好紧张。
近期的课几乎全是自习,老师们该讲的能讲的已经讲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就给同学们自由复习,找出各自还没搞懂的问题一个个解决。
历史自习,我总是拿出高一第一册的课本,翻到《鸦片战争》,记得清清楚楚,页码是17页,除去目录前言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鸦片战争》停留在17页的下半部分。
“你还在看这里吗?还是已经看了不止一遍了?”历史老师从后面静悄悄的走过来,声音在我右耳后方传来。
“哦,这是第二遍,我看的比较慢”,我紧张的回答,其实我一遍都没通看,而且《鸦片战争》看了无数遍也没记住到底讲了什么,具体年份是什么时候,只知道主角叫林则徐。
六月的天出奇的热乎,在拍毕业照的前几天,同学们变得和睦许多,大概不管平时再怎么看不惯谁,在即将分别的时分,也多多少少有些不舍,毕竟三年的相处时间,这个世界上谁又能和谁有几个三年呢?
我主动拉着白杰合照,还不止一张,留作最后的纪念吧。
在高三这样紧张的时光中,大家都忙着涂鸦自己的未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容不得半点儿儿女情长的杂质,更何况对于他,我仅仅是好感。
考试结束后,我跟陈婉秋,白杰,玉雪还有好多同学一起去张章家聚会。张章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性格随和,圆圆的眼睛,长头发,总是一个马尾翘在后脑勺,不过偶尔会冒几颗小小的青春痘在下巴上,上课时间也经常拿起镜子照啊照,可爱的很。
吃过饭后大家打麻将,看电视,吹牛谈天,过去将来今天,说不完的话题。
“我打算还是跟白杰表个白,毕竟他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让我主动有行动的人。”我对玉雪和陈婉秋说,
“好啊好啊!终于等到你说这句话啦!”陈婉秋比我还激动,玉雪在一边笑笑不说话。
果然陈婉秋可真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主儿,几分钟不到,所有参加聚会的同学都知道我要跟白杰表白的事了。
几个男生上楼来把白杰拖进张章的卧室,门关上后又跟几个女生一起把我推进去,
“哈哈哈哈加油啊张馨尹!!”大家在外边兴奋起来,像是捡了银子。
我在房间站着,紧张到说不出话,背靠衣柜,看着白杰似笑非笑坐在床沿上,
“你想对我说什么?”他淡淡的笑真是让我愈发不安,
“呃……你应该知道吧……”我口齿不清,目光闪烁看向他,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
“我不知道啊,所以你现在可以说了。”
“我……我喜欢你,你呢?”我红着脸终于说出口,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跟人表白我发誓,从来没这么厚脸皮,我张馨尹怎么能干这事儿?
说完就后悔,看着他沉默的样子我大概知道结果是什么。
“我没怎么想,不过谢谢你之前对我的那些好,但是……我现在还没想过这些问题……”他口口声声的不过,但是……这之类的词语大概就是“我知道你喜欢我了,谢谢,我不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还是好朋友哈!”我装作一副洒脱的样子,笑着圆场,接着拉开门走进客厅里翘首以待偷听结果的人群。
“别看了别听了,结束啦,还是好朋友。”我笑着对大家说着,然后拿起一个橘子剥起来。
同学们看看我,又看看房间里的白杰,不知道该说什么。
“来来来,继续打麻将啦”,陈婉秋缓和了气氛,大家才各做各的去。
直到下午,我和玉雪提前回家,有几个人接下来还去了另一个同学家里。自那之后,我和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填志愿的时候,因为分数不够只能考虑三本,勉勉强强上了个跟专科差不多的本科,对我来说似乎也在预料之中了。
刘星辰打电话跟我商量,他希望我填报黑龙江的学校,因为他的分数根本回不来重庆。上个三本都有些玄乎。
姐姐和姐夫都是学英语的,建议我如果不想学数学就选英语。我没有告诉他们我在考虑黑龙江的大学,因为刘星辰的缘故。
可是一想到,如果我为了他考到黑龙江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就只有他一个人,如果哪天我们走到尽头,摔门而出我一无所有,连哭都找不到人。
也许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他也不例外。谁也没办法确定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不确定明天会发生什么。
人生就像一盒五颜六色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你会拿到什么口味。
在理智和虚无的感情面前,我终究选择理智,被打败的不是爱情,是对他对未来不够信任的心理状态。
无奈之下,我填报了姐姐当初念的大学,商务英语专业,不学数学,留在重庆。
刘星辰选择了哈尔滨当地的大学,结束了对未来四年的幻想,依旧进行着接下来仍然彼此折磨的异地恋。
离开的时候说,你等我。
两年半结束后,说,你再等等我。
那么未来的四年结束后,你还会说你等我吗?
或者,这未知的四年,我们还有机会对彼此说,等等我吗?
以为两年半之后,迎来的一定是大学同校的重逢,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摆在眼前的依旧是分隔两地。
大概这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而能否经得起考验,依然是时间了算。
而等待,永远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
暑假我去了爸爸那里,跟爸爸和陈阿姨,还有已经五岁的弟弟一起度过。
我们开车去了河口,隔着红河,对面就是另一个国度,越南。
政策规定除了云南某几个市县的户口可以光明正大的从桥上走过,其他地方统统不允许过桥跨江。
我们租了条小船,师傅说可以带我们安全的跨过红河,去到对面的国家,每个人三百块。
弟弟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弟弟。
大人作孽,跟小孩无关。整个过程我牵着弟弟的小手,到处溜达,走在爸爸和阿姨后面,看着他俩一路谈天说笑,一派和谐。
偶尔爸爸转过头来看我们,
“妹妹,你看你妈妈又欺负我。”那种撒娇秀恩爱的语气,我配合着,
“你不活该被欺负吗,老妈打的好!”
忘了说,有次给爸爸打电话,刚一接通我就喊了声,
“喂,爸爸你在干嘛呢,没接我电话”
“什么爸爸呀,我是你妈!哈哈哈……”陈阿姨在电话那头打趣的说道,
“哦,老妈是你啊……”我尴尬无比,她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拒绝吗。于是从阿姨改口叫了妈妈,从此以后便再也叫不回阿姨了。
越南好多热带水果,菠萝,香蕉,西瓜,硕大的芒果,椰子……太多太多都是我爱吃的。我们一边散步在异国他乡,一边看着路边各类商贩,除了水果还有当地特色的卷粉,凉粉,抄米线,酸辣可口。
至于汇率,在越南上个公共卫生间得花两万块,人民币在当地太值钱了。这个时候才感受到祖国的伟大。
走在街头,我以自己讲着一口中国话而骄傲自信。
我在爸爸那待了一个多月,八月中旬悄悄和刘星辰约着去大理和丽江旅游。那也是我们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出去旅游。
都说旅游是最能看得出两个人是否合适的方式。这话果然没错。
在丽江的三天,起初我们沉浸在二人世界中,享受着新鲜感带来的愉悦,一起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丽江古城,一起品尝着各类特色小吃,一起在酒店窝在被窝里看电视,天冷了就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我们在去往丽江的火车上还认识了同一方向的几个小伙伴,他们也是毕业旅行,不过是初中毕业。到了丽江约着一起去茶马古道骑马,人多热闹。
但是到了茶马古道的早晨,天冷的不像话,16度的气温,还下着毛毛雨,而我只穿了一条牛仔裤搭一件雪纺衬衫,几乎挡不住任何寒冷。
雨雾打在手臂上,冻的我直哆嗦。
刘星辰也没穿多少,但在短袖T恤的外面再穿了件长袖衬衫。
“谁让你穿那么少,人家都带了外套,你怎么出门不看天气呢”他的语气,让我更觉冰冷。
骑着马儿在山林里绕了一圈,丽江的天气就像恋人的心情,上一分钟阴冷小雨,下一分钟因为几句甜言蜜语便又见天晴。
雨后的山间小道不太好走,马儿们驮着我们也算是幸运了,都是些体重一百来斤的小孩儿,比带路的当地大哥轻了两倍。
中午在租借马匹的老板家吃饭,铜锅里沸腾的羊肉汤,小伙伴们满足的吃着蔬菜羊肉,我只能看着热气腾腾的铜锅不敢下筷。
吃不来羊肉,受不了那能让我吐出来的膻味儿也不是我的错吧。
刘星辰看我只顾着夹眼前的炒蔬菜和花生米,不由得给我夹了一筷子刚烫熟的羊肉卷儿,
“吃这个吧,天冷了你该吃点肉。”他说完,自己就狼吞虎咽起来,像是这几天都没吃饭的样子,小伙伴们投来羡慕的目光,而我看着羊肉卷哭笑不得。
“哥,你和姐姐什么时候结婚呀”,有个小朋友问,
“结婚?还早着呢,暂时还没想这事儿。”他抬头看了小朋友一眼,低头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回答,我没吭声。
大概结婚这事儿对我们来说确实太远了,自己都还是小孩,怎么去组建家庭照顾别人呢。
下午回到城里已经有些晚了,我和刘星辰打车回酒店休息了会儿,跟小伙伴们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唱歌喝酒,因为第二天就要分道扬镳。
晚上吃饭时大家都喝了点酒,当地特色的腊排骨真的很香,一边吃饭喝酒一边谈天说地不着边际,我俩年纪大点儿,理应照顾一下小朋友们。吃完饭我主动结账,刘星辰喝的有点多。
去KTV路上我扶着他,一路慢慢跟随小伙伴们的脚步,
“一会儿你别再喝了,喝多了我可背不动你。”
“好不容易有人陪着喝酒,就喝点儿呗,我不会喝醉的”,他不太耐烦的回答,我没在继续说。
在KTV我也喝了几瓶,想到要照顾刘星辰就控制住了。看他已经兴奋起来,再喝就得走不动路了。
“你别喝了,喝那么多干嘛呢”,我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小声的说
“你干什么,我喝点酒怎么了!?”他突然生气,大声对我吼,
“你平时不管这些,现在当着那么多人面儿管那么多干嘛!”说罢起身大步走出包间,
“你干嘛呢?!”我也有些生气,可是看到大家都在不太好发火,于是追出去找他。
“怎么了姐姐,哥哥去哪儿?”小男孩儿问道,
“没事儿,我去找他”我拿起包包匆匆忙忙下楼,到处也没见着他。
“刘星辰!你在哪儿?”我对着楼道喊,这个时候跟我耍脾气,在大伙儿面前不觉得尴尬么。
小伙伴们也没唱歌了,几个人都跑出来找他,最后在大门口的阶梯上看见他坐在地上抽烟,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不要自己憋着发脾气,大家都看着呢”我走向前去,坐下来好好的跟他说。
他一声不吭,吸完最后一口烟,熄灭烟头扔进雨纷纷的黑夜里,火花渐渐熄灭,就像我的心情,耐心消耗殆尽。
我拉着刘星辰回到包间,调整好心情跟大家喝酒碰杯,唱歌。
结束后已经十二点多,刘星辰提出想走路回酒店,大概二十多分钟的路程。
虽然我踩着12厘米的高跟鞋,脚指头早就疼的直不起来,但依然迁就了他这大半夜抽风的要求。
细雨纷飞,在丽江的深夜里,他拉着我的手游荡在寂静的街头。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吗?”我有些疑惑,因为看到这路口似乎不是我们要去的方向,
“相信我一次可以吗?”他皱着眉头,在街灯下额头的褶皱显得焦虑又烦躁,我闭嘴。
“我们还是打车吧……”走了一段路似乎街景越来越陌生,加上脚疼,我再次跟他商量。
“你自己打车吧,我走回去。”他放开我的手,一个人大步向前走着。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倔强的背影,瞬间火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非要跟我对着来?你知道我脚多疼吗?你喝了点酒就闹脾气,想过我的感受没?”
我实在忍不住,在黑暗中对着他大喊,
“你明明找不着路,现在也晚了,打个车又怎么了,在我面前也死要面子吗?!”
静谧的黑夜里只有我孤独的声音和他站着不动也不回头的身影,细节决定成败大概如此。
我掏出包里的酒店名片,背后是酒店的具体地址,拿给出租车师傅看,他坐在旁边望向窗外,空气里只剩沉默。
不到十分钟,我们终于到酒店了。
进去房间我放下包包,准备洗漱,他躺在床头打开电视也不看,闭上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洗好后我钻进被窝,看他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叫醒,翻身过去,我便进入梦乡。
大概都太累了。
丽江旅行结束,我们和小伙伴们告别,他们下一个目的地是成都,我们要去大理,但愿以后有缘再见。
大理的天气相比丽江真是春暖花开,微风轻拂。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映得洱海像一面透明的玻璃,在阳光下水光潋滟,闪烁着零零散散的光斑,如海鸥们从万里之外叼来的钻石,镶嵌在镜面上。
刘星辰拿着我的手机给我拍照,我便在洱海边尽情的享受久违的暖阳。
“你能不能快点,拍了那么多了,不晒吗”他似乎不太喜欢眼前的风景,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
我知趣的接过手机,翻看他拍的照片,没几张拿得出手。不用心一眼就看得出来。
我手里挎着包包,包包里边儿装了各种小东西,墨镜,防晒霜,纸巾,钱包,各类证件,充电器等,挺重。
在洱海边走几步就有些发热,路过一道水坑,我穿的凉鞋有点鞋跟,需要跨过一大步踩到对面的小石头才能走过去,一不小心就会扭到滑到,
“你等一下我!”我对走在前面的刘星辰喊道,
“帮我拎下包行吗,我鞋子有点滑……”我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喘着气儿,
他不耐烦的回过头,慢慢向我走来,
“你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娇气啊?”不耐烦的盯着我说,接过包包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
我站在太阳下,水坑中,愣了几秒。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酸楚,莫名的胸口发闷,心跳加速。
跨过去之后,看他坐在林荫下的石板上休息,我走过去坐在旁边,拿出包里的防晒霜重新涂一边。
“我记得以前你挺大胆的,现在怎么跨个坑还磨磨唧唧的?”他继续转过脸对我说,满脸的不耐烦和嘲讽。
我没有回答一句话,只是突然有些想哭,也突然有些失望。
那些失望不是因为刚才那几句话,大概是因为各种细节积攒在一块儿,汇集成失望的劲儿,布满了整个脑子和胸口。
然而极度失望和难过之下,反而连争吵都显得无力。
整个下午,我没有跟他多说话,仅仅是他问什么,我简单一两个字的回答,不笑也不闹。
晚上回到酒店,我依然早早的洗漱完爬上床,安静的玩手机。
他洗好了躺在旁边,突然转过身抱住我,
“对不起,这几天对你发火了,”大概是察觉到我不太正常的安静,他开始道歉。
“对不起,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这脾气,每次凶了你我都很后悔,对不起,亲爱的……”他有些哽咽的语气,反而挑拨起我内心压抑已久的难受心情。
这些日子我以为会是很甜蜜很难忘的旅行经历,第一次单独旅游我感受到的是不被照顾反要照顾人,感受到的是各种细节上的粗心大意,不够细心,不体贴,不温柔,还不耐烦。
“这几天我感觉到你真的没那么喜欢我了……”我有些伤心,本来打算安安静静睡一晚第二天可能我就不在乎了,但是他突然说到这些我反而控制不住情绪。
“你不爱我了,几年过去,确实变了很多……”我说了些埋怨的话,
啪~!一巴掌打过来,
“我不要你说那些话,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他哭的更厉害,情急之下动手打了我,顿时,我又开始全身发抖,喘不过气,胸口闷得呼吸都难,像是沉重的石头堵塞在嗓子眼,承受着这第一巴掌,痛的不只是脸,还有心脏。
我翻过身,离他远远的不让他碰到我一丁点。
刘星辰靠过来紧紧把我搂住,一边抽泣,一边道歉,一边讲着心里的不痛快,一边自我埋怨。
大概就像他说的,两年多,我们都有些变了,没有当初那么默契,也没有特想黏在一起的心情。他变的更加理智冷漠,我变的更加沉默独立。
在刘星辰面前,我尽量的让自己小女人一些,然而撒娇卖萌在他眼里就是娇气做作。
他在我面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男子汉,然而却不自觉的变得固执又倔强。
更可怕的是,我们都不太懂对方想要表达什么,不像以往,一个眼神就明白你想说什么。一个动作就知道你要做什么。
变了,都变了。这不是电视剧里女主角懦弱的抱怨,是真正在我和刘星辰身上体现出来的现象。
是的,我们都变得不那么喜欢彼此了。
那一巴掌把我打醒,也把他自己吓醒。认清事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说服自己别再逞能别再强求。
大学开学,我重新做回开朗外向的自己,打算在这自由散漫的大学生活中从刘星辰的影子中慢慢走出来,哪怕我们没有说结束二字,但我不会刻意再去等。
军训一个月,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在开学之前我就关注了学校的贴吧,注册了ID在贴吧里试着接触新鲜面孔。
加了第一个大学校友的QQ,他叫王铭宇。
没见过本人,只知道在QQ上他经常找我聊天,似乎很健谈。我们在群里也经常互动,贴吧互动,于是算是我进入大学前的第一个同校网友。只能算是网友。
白杰在开学的前一天QQ找我,
“在吗?”
“嗯,”
“你之前说的那个问题,我仔细想了下……”
“嗯?”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你会答应吗?”
“……我想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件事,但没有想过跟你成为情侣。”
我很直白的拒绝了他,假如,我在张章家里跟他表白的时候他没有婉拒我,可能也许还有后文。
但是现在,我不想了,不想和过去继续保持着藕不断理还乱的联系,只想干干净净进入大学校园,开始我的新生活。
军训汇报表演前一晚,9月28日也是阴历8月13日,我请宿舍的妹子们用自己的手机一人帮我发一条短信给刘星辰。
“生”
“日”
“快”
“乐”。
按照顺序她们发了之后,我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再补充了一条:
“我们分手吧,祝你幸福”。
发完这条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呜呜哭起来,舍友们都爬上床来问我怎么了,我只是蒙在被子里一直哭,谁也不理。
王芸莹是个细心的女孩,她拿起我的手机,看到刘星辰回过来的短信,
“既然如此,你选择在我生日这天跟我说分手,相信你也想了很久了,也祝你幸福吧,分手快乐。”
王芸莹让舍友们回去自己的床位上,让我自己一个人哭会儿。
直到大家都躺了准备睡觉,我才止住哭泣,没看手机,安静睡去。
第二天军训汇报表演,全校一起,走队形,排字体,我们端端正正的站在绿色的操场上等待教官的哨子吹响。我站在第一排,魂不守舍。
站着站着又突然泪流满面,没有表情。我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脑子里开始轮回播放这五年里和刘星辰经历的点点滴滴,
我们曾牵手在校园里散步,他为我吃醋为我跟别的男孩子发生争执,他曾为我买早餐买小礼物,他第一次在教学楼道下吻我,他给我倒水总是一半热一半冷刚好能喝,他霸道的要我为他吃药,他只告诉我一个人他的行踪就算满世界都在找他,他为我哭为我翘课为我努力背英语单词,他为我满大街跑找我喜欢的冰糖葫芦,他在老师面前发火转眼对我温柔……
太多太多……
我曾为他划破手臂还刻了LXC,曾为他精心准备生日礼物,曾为他跟物理老师争吵,曾逼着他乖乖跟奶奶道歉认错,曾陪他在河边草地上坐了一整晚聊了一睁眼,曾和他一起去他老家给奶奶做饭洗碗,曾因为他茶饭不思夜夜痛哭……
那些曾经,真的都变成了曾经。
记忆的画面像一部长长的默片,在脑海里,在眼前,在心里一遍遍循环放映。我压低迷彩帽,尽量不让人看到我泪湿的疲惫的脸。但站在第一排,教官始终能看的见。
“你去旁边休息会儿吧,轮到我们还早呢”年轻的教官没有问我原因,温柔的走到面前轻声说。
我四肢无力像个被抽了魂的丧尸,缓缓走到操场边坐下,看着一大片军绿色的穿着迷彩服的大一同学们,充满激情的准备表演,一个个神采昂扬,精神焕发,那是希望的模样。
虽然止不住哭,但我在流眼泪的同时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该结束了,一切的一切就趁着这即将开启的崭新的旅程,趁着年轻的他们都同我一样茫然又憧憬,对过去的事情画个完美的句号,兴许是对我对他对所有人最好的结局。
没有彼此怨恨,没有互相责备,和平分手,以后还是朋友,还是亲人,还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再见了初恋,就让你我中间,永远隔着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