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茅草房内,一名大汉正编织草鞋,试脚合身后,大汉欢喜,随即抽了口旱烟,坐在院落内,哼着小曲,抠着脚丫子。
“正宗味道。”大汉一闻手,乐得大笑。
“嘎吱。”竹门被推开,独孤奕走进,随即对着大汉一拜,恭敬说道:“师父,弟子独孤奕前来请罪。”大汉连连摆手,笑道:“小狐狸呢,抓回没有啊?”独孤奕跪下,说道:“弟子无能,还望师傅责罚。”大汉寻了两双草鞋,放在独孤奕身前,又说道:“赤练蛇呢,被老秃驴降服走了吗?”
“已带走。”独孤奕随即又说道,“小师叔拿到了小狐狸的红木面具。”老汉编织草鞋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波澜不惊继续编织草鞋,老汉冷冷说道:“你说来听听。”独孤奕随即将昨夜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出。
“小狐狸恰巧要找人,恰巧小师弟所修仙术为鬼灵之术,又恰巧刘也失踪,这万般巧合,也是时也命也,此子大运之人,也是大厄之人,正宗的天道秤。”老汉抬眼看了独孤奕,说道,“你可知刘也是何人啊?小狐狸去寻时,你可曾暗中跟随呀?”
独孤奕面色有些难堪,颤声说道:“弟子大意了。”
“小人物也可改变大局,棋子落盘,一子便可改变全盘。”大汉又笑道,“历练得还不够呀,他日青道院交你手上,我如何放心。小奕你还需多跟你大师兄学习。”
“是,谨听师父教诲。”独孤奕拱手说道。
大汉连连摆手,独孤奕端着两双草鞋便是退下。
“堂堂掌门,能不能有点掌门的样子?”屋内传来一女子声音,抠脚大汉大笑一声,朗声说道:“这才是掌门该有的样子。”
再说刘也,在白小白陪同下一齐回到倚信酒家时,已是入夜时分。酒家内一片欢腾,座无虚席。刘也刚踏入门,朱掌柜便迎上去,一阵寒暄问暖。
“刘也啊,你可回来了。你这一夜去了哪里啊,兄弟们都吓死了啊。”朱掌柜指着楼上,又轻声贴耳说道,“二小姐在楼上,你可有负伤?”
刘也摇头。
“那随我去见一下二小姐,保平安也好。”朱掌柜笑脸呵呵。
将要上楼时,朱掌柜连忙止住白小白,说道:“姑娘,您在这候着,或寻个地。”朱掌柜四下看了几眼,尴尬又道:“没地了,您随处溜达会,我带小刘公子上去,待会便回来。”
二人上了楼,待不见二人身影时,一少妇从白小白身后出现,二人吵闹几句,白小白便是随着少妇离开此地。
青风儿坐于雅间上位,蔡肥婆坐在下方,许老站在身后侍奉,三人隔着纱帘听着说书先生对昨夜一事品舌论足。
蔡肥婆见朱掌柜带着刘也入了雅间,立马起身寒暄问暖。
“可伤着啊?”蔡肥婆看到刘也面色有些苍白,又急忙说道,“寒症又犯了啊,老粗汉,你还不赶紧过来看看咧,傻站在哪里作甚,像根木头。”
刘也略感温暖,连连摆手说道:“蔡阿姨,没事,不打紧。”
“怎的不打紧,你看,才几日不见,你都瘦了一圈。”蔡肥婆抓住刘也的肩膀,眼露疼惜上下打量刘也。刘也“哎哟”一声,这蔡肥婆恰好碰到箭伤。虽说白小白药粉极其厉害,但这伤是昨夜之事,怎能痊愈得如此之快。
“伤着了么?”蔡肥婆轻声问道。刘也挤出微笑,说道:“小伤,无碍。”
青风儿听着说书先生说到“若有一百人,杀四九活五一,无念大师定杀四九人”以后,笑出了声,抬眼看向刘也,吩咐说道:“掌柜的,你叫三当家炖锅鸡汤,把我封存的人参拿出来。”
三当家即二厨。
朱掌柜称‘是’后退下。
“蔡姨,许叔叔,你二人去药店采些创伤药,要上乘的。”青风儿说道。
蔡许二人便也退去。
雅间只剩青风儿刘也二人。
“坐。”青风儿说道,刘也坐在其一旁。
“你可知蔡姨为何待你如家人一般啊?”青风儿笑道,刘也摇头。
“蔡姨曾有个儿子,若还活着,现在应是同你一般大。但在他十五岁时,被奸人所害,死于非命,是挂在树上,被水淹死的。”青风儿说罢,刘也身体一颤。
“你长得同他儿子有七分相似,又恰好救你,当是愿了当年未救下孩子的憾事。故又对你极好!你可不能负了蔡姨许老二人啊。”青风儿说道,给刘也倒了茶。
“我待倚信酒家如自家人,待蔡姨许老更是自己长辈一般,日后你便是自家人。”青风儿说罢,又给刘也斟茶,随后笑道,“自家人对自家人应当如何?”
刘也饮茶,笑道:“自然是坦诚相待。”
青风儿挑眉,抿着嘴唇笑道:“昨夜你一人行动随后发生了什么?”刘也笑道:“无事。”
“这并非坦诚相待啊,刘也。”青风儿不在给刘也空的茶杯倒茶,刘也见罢,倒是自己倒了茶,说道:“蔡姨待我如母亲,我知道。我想进青道院,你想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我告诉你,你带我进去,如何?”
“你不恨我让你去夺宝吗?”清风儿反问道,刘也摇头,笑道:“昨夜我看了一夜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明白一个道理。”清风儿露出兴致。
“人要有底气。”刘也笑道,“如若我不听你的,不来倚信酒家,我也会被赶走。如若我不听你的,没拿刀去夺宝,我也会被赶走。太多了如若,如若我不去做,我就会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没错!那我想听听你的底气。”青风儿笑道。
刘也意味深长的看了说书先生一眼,笑道:“方才先生说宝物被无念大师一拳轰碎,奎豆豆化为尘埃,你信吗?”青风儿皱眉,黄金骑的眼线亲口所说,她当然信。
“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吗?”青风儿给刘也斟茶。
“其中的猫腻够资本吗?”刘也笑道。
“按照青道院的规定,每位外门弟子可携带一名侍从,我正好空缺一个侍从。”青风儿刘也二人对视,刘也笑道,“好。”
刘也靠近青风儿,轻声细语对着青风儿耳边说道:“苍火剑气只碎了大半,剩下的被奎豆豆拿走。在青村后小桥旁的一株大树,巡逻的人赶到,我觉得应该是银甲骑的人。”
“你怎么得知?”青风儿问道,刘也说出“尾随”二字。
青风儿含笑,心中又暗暗掂量:若刘也所说为真,那剑气还有。奎豆豆是太子的人,银甲骑骑校尉王安是二殿下的人,奎豆豆可能被二殿下掳走,剑气极有可能在殿下手里,抢定是不得。要不,可借此散布谣言。乱则生变,对我有好处。
青风儿不理刘也,自顾自思索:若刘也说的是假的,侍从位置给他,也不打紧。但若他半真半假,哪一半是真?哪一半是假?
约莫过了将近一刻钟,青风儿还在思索推演。
此时,蔡许二人已在楼下候着,店小二端了人参鸡汤入雅间,见到刘也,笑道:“小刘公子,欢迎回来。”
二人相视一笑。
青风儿猛的抬眼,露出森然笑意说道:“咦,刘也,万一剑气是你拿了呢?”店小二一怔,正要将汤盅放在刘也面前,“呱铛”一声,鸡汤倒了一地。
“小二,你小心点,万一把小刘公子弄伤怎么办,他现在可是拥有苍...”青风儿忽然闭嘴不言,又让店小二退下。
店小二退下时,落在刘也身上的眸子极为奇异。
青风儿又对刘也笑道:“好吧,你今后便是我侍从,多待两日倚信酒家,养好身子,便是随我去青道院。”
青风儿起身离去。
刘也楞在原地,青风儿自始至终表现出来的,均让刘也有种不安的感觉。十八年少,本想以这个半真半假的消息做资本,不是去青道院记名弟子处打杂,而是学习,但青风儿所表现出来的令他很不安。
刘也思索许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这高手用招,招招针对,岂是他一个小辈揣摩得出的。
店小二又端来一盅鸡汤,却没说话,放下鸡汤便走了。
刘也更是奇怪,这刀口上的兄弟,方才还一见如故,客客气气,现在这脸色着实让其诧异。
刘也食不下,出了雅间。这方才下楼,蔡许二人便是上前嘘寒问暖,一通好生交代,方才随酒家外的青风儿离去。
“故意等我下来?为何不是蔡姨许叔叔上去寻我?”刘也实在想不出,但蔡许二人等他却是令其温暖。
刘也拿着药,路径后厨时,听见店小二闲聊,“二小姐说了,刘也拿了剑气什么什么的,拥有苍什么什么的,这苍总不该是苍天白云吧,更不可能是沧桑人生吧。说书先生说了,那宝物叫做苍火剑气,我觉得,他应该是拿到了苍火剑气,正和小姐谈判什么?”
“别胡说,苍火剑气被无念大师毁了。”二厨说道。
“万一没毁呢,我听说这剑气分流,一道剑气可分为万万道,谁知道我们晕了之后刘也那小子做了什么。”店小二嘀咕。
朱掌柜忽然拍了刘也肩膀,说道:“做什么呢?”
店小二同二厨立刻不再闲聊。
刘也自行回了屋。
“欲用蚯蚓钓鲨鱼,却被鲨鱼咬掉半只手,甚至拉扯下水,吃个精光。”刘也坐在椅子上,想道:“杀了店小二和二厨吗?那不是露出马脚了吗?不杀,这人言可畏。”
进退不是,唯有死扛。
入夜已深,倚信酒家外站着白小白和一少妇。少妇一身鲜红熠花裙,不高不瘦,很是丰腴,一双眼如钩月,鼻子小嘴细眉,风尘男子最是喜欢。
少妇提着一块红玉,夜中撑伞,张着性感红唇笑道:“你看吧,这世间男子均是负情薄幸,你都离开那么久了,何曾见他出门寻你。”
白小白低头不言语。
少女顺着白小白的黑发,笑道:“他救你一命,你一路护他,算是两清。你二人相交不深,再说你年纪尚浅,不知情为何物。”
“我感觉我对他的是喜欢。”白小白说道。
“喜欢不是情。”少女笑道。
“感觉也是情。”白小白说道。
“是恩不是情。”少妇说道,白小白一颤,同少妇化作两道云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