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统闻言惊得差点没从毛驴上摔下去,勉强稳住了心神,这便赶紧拉着缰绳翻身就要下驴。大理寺去不得,万万去不得!好嘛,俩月就得死一个,自己致仕就致仕,好死不如赖活着。
马夫眼看着胡一统这就打了退堂鼓,慌忙上去阻拦道:“胡大人,这眼瞅着都要到地方了,您这是干嘛去?”
胡一统恨不能马上开溜,怒吼道:“我,告老还乡了我!我现在就去吏部递辞呈!”
“您说笑,您这才多大岁数啊?您就告老还乡。”
胡一统一边收拾自己的随身东西,一边还不忘挣扎着:“我少年老成,不是,我年少早衰体弱多病不行吗?”
马夫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胡一统:“行倒是行,可您这也不像个病人啊。”
胡一统急了,争辩道:“我有脚气!我还有痔疮!我看起来像好人就是好人吗?我还肾虚!我跟你说你别拦我,我练过武功,一手一个一百斤麻袋没问题!”
马夫眼见得胡一统去意已决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继续安慰道:“前面三位少卿大人的死那都是巧合,您福大命大,也许就熬过去了,再说您不是会武功吗?”
胡一统重重的向着旁边的地面吐了一口口水道:“我呸!我不拿青春赌明天!大理寺谁爱去谁去,老子回家种地去!”
二人正你来我往的说着,只见远处一个瘦弱的男子扛着两个巨大的麻袋款步而来,但显然肩膀上的麻袋重量不轻。胡一统搭眼一看,只见此人虽然身负重物,气息确是丝毫不乱,步伐矫健之间似乎还伴随着某种规律,就是个不懂武功的人也看得出这肯定是个练家子了。
路过胡一统二人身边,男子猛然站住。
“呦?这不老魏么?你怎么不进去?在门口做什么?”
马夫定了定神这才发现男子是谁。
“哎呦,我的王大人,我这不和新来的胡大人在这纠结呢嘛!胡大人认为咱们大理寺风水不好,死活都不进去。。。。”
男子转过头上下打量着胡一统道:“看样子,胡大人像个练武之人!”
胡一统心说这是什么时候瞎的?自己瘦得跟个麻杆似的,哪里像练武之人了,刚才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莫不是被他听到了?
“可不是吗!胡大人那是正经的练家子,一手一个一百五十斤麻袋轻如鸿毛。”马夫一心让胡一统赶紧去大理寺报道,这边赶紧添油加醋的帮腔道。
男子想了想。
“那还真是个高手,在下失礼了,既然都是江湖中人,那王某就不客气了。”
说着男子直接将肩膀上的麻袋丢给了胡一统一个。
“最近受了点内伤,扛两个一百斤麻袋有些吃力,如今一统兄来了,正好帮王某分担一些,不知一统兄。。。。”
男子再转头,却发现胡一统“不见了”,暗道一声此人轻功竟然已臻化境!平常轻功灌注内力于双腿间,再于脚尖发力起跳,必然会造成音波震动。而此人的轻功竟可以不造成任何声音的波动,便可在无形间御空而走,难不成是道教祖庭真武山的《凌虚御空游》?我王潮音能在有生之年见到此等高手,当真不枉此生了。
马夫拽了拽王潮音的衣角。
“王大人,王大人。”
“老魏你别拉我,得见高手,心里有点感触。”
“不是,王大人,我不想打断你感触,但是你再不帮我把麻袋搬开,胡大人要被压得断气了。。。。。”
大理寺
胡一统幽幽转醒,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之中。他本想着撑着身体坐起来,但是稍稍一用力,只觉胸口剧痛,不自觉“啊”了一声。
“你醒啦,快些躺着,莫要再伤了自己。”
胡一统循声望去,只见一壮硕的男子正坐在一旁的桌子边看着自己。只见此人身高极高,看样子最少高自己两个头,胸肌壮硕便罢了,两支胳膊如盘龙绕臂,竟是快要赶上自己的腰粗了。再看此人面相。。。两弯似蹙非蹙倦烟眉,一双眼若沉星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似娇花照水,端坐如弱柳扶风这。。。是个。。男的?
“你是。。。”胡一统张着嘴,一时间没有将眼前人的仪态和风姿拼凑到一起,脑子有点恍惚。
“见过胡少卿,在下是大理寺丞裴笑,有礼了。”
胡一统定了定心神道:“你说,这是大理寺?”
裴笑感到有些奇怪,左右看了看。
“对呀,这是大理寺啊。”
胡一统“卟灵”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也顾不得胸口传来的剧痛,鞋也懒得穿了,直接夺门而出。
裴笑整个人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良久这才发现胡一统是要跑,于是扯着嗓门喊道:“王潮音~!”
胡一统已经跑出了老远,方才听见身后传来了裴笑的喊声,眼见大理寺的大门就在眼前,心中暗笑一句:“老子走定了,门也拦不住我!”
再回头看一眼,果然没人跟来,脸上不觉泛起一丝笑容,成了!
复转头,原本开着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一扇,胡一统躲闪不及直接撞了去,“咚!”的一声脆响,胡一统直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大门之后,王潮音与马夫老魏抱着肩膀缓缓走出。
“老魏,我观此人似乎不像是太后派来的人,要不咱们放他走吧。”王潮音口中不知道在吃些什么,塞得满满的,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万万不可,是的话不能放,不是的话那更不能放。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凡事小心为上,一切还是交由老爷回来定夺吧。”
王潮音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俯身抓起胡一统的一边裤脚,拖着胡一统向其刚才出逃的房间走去。
大明宫祈元殿
一宫装女子半依在卧榻之上,轻闭着眼睛,竟是有些唯我独尊的态势。一男子俯面跪在卧榻之侧显得有些紧张,似乎对于榻上的女子极为恐惧一般。
“他什么情况?还没说吗?”女子轻启贝齿缓缓问道。
“回圣人,郡王爷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不想说,臣。。。臣。。也没办法啊。”来俊臣匍匐在地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太清楚自己这位主子对于办事不利的臣子有多厌恶了,此番无功而返,来俊臣心中有些心虚。
女子道:“他若是真还念在我与先帝对他有养育之恩,他就该早点把先帝的遗诏交给我!也省得我二人反目!”倚靠在卧榻之上的女子说到此处似乎动了真怒,一拳锤在卧榻上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
来俊臣何等的人精,自然能从这位主子现在的态度上将主子的心境猜个八九不离十,看来,主子这是真不想动这位她自己看着长大的郡王爷,否则早就让自己大刑伺候了,何必为此动怒?自己若是此时煽风点火只怕弄不好要引火烧身,为今之计,看来只能帮主子找个台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