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地蠢材,竟敢抗拒大邦,盗据一方,越位称帝。”955年十一月,后周柴荣的军队南征,诏书说。
李煜的父亲李璟,尚有能耐大规模用兵,对外灭亡过闽国和南楚。在最强盛的时期也只能被后周呼为蠢材。而李煜只是继承了他父亲的文学才华和奢淫兴趣,就更不是赵匡胤的对手了。
吴越和漳泉两个割据政权见各国已亡,第一时间示忠上表对宋称臣,南方的割据政权只剩下了南唐。南唐在南方各国中虽然实力最强,并且事宋甚恭,但是在963年到971年间,宋相继消灭了南平、武平、后蜀、南汉,形成了对南唐的包围态势。这时除了北方,全国的统一只剩下了柔美的江南,李煜靠进贡纳税和恭维赞美换来的好日子已经走到头了。
南唐后主李煜貌有奇表,天生一副“丰额骈齿、一目重瞳子”的帝王相,精书法、工绘画、通音律的他必然懂得些存亡之道。他多年来其实是明臣服,暗备战。眼看南唐被置于三面夹击之中,他在遣使向宋请受策封的同时,将兵力部署在长江中下游各个要点,以防宋军进攻。
一番运作后,表面上看已经安排妥当,于是他又继续跑入后宫玩乐去了。
对于命不好的。靠理论办事,永远是如履薄冰,频繁马失前蹄。靠恒心办事,方得安全可靠,才是长久之计。面对强大旺盛的宋朝,李煜选择了玩诗待命,也就注定了结果。
宋祖赵匡胤承世宗统一天下之遗志,一心征服江南。加紧了开战准备。
开宝七年(974年)五月,下令在荆湖建造大舰和黄黑龙战船,数量达到了数千艘。
此战是北宋统一战争中的最后一战,自然是精心推进,全力对待。
赵匡胤在宫廷中发出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心情。同时回复“唐宋如父子,唐事宋如子侍父。”的李煜:“一家怎能有两主?”
过了四个月,赵匡胤派遣使者去到南唐,以祭天为由,诏李煜入京。李煜以生病为由拒绝。此事李煜若前去入朝,恐怕凶多吉少,最好的情况是被软禁,而李煜又自是个气宇不凡的王者,并没有曲膝听从。赵匡胤旋即以李煜拒命来朝为辞,抗拒朝廷为旗,发兵10余万,三路并进,向着南唐讨伐而去。
这三路分别是:东路由刚刚归臣的吴越国君钱俶,做为升州东南面行营招抚制置使,率数万兵自杭州出发,北上策应。并且赵匡胤派遣自己的将领丁德裕对其进行监督,做其监军;中路为主力,由一级干将曹彬再加上功勋卓著的潘美任都监,率水陆军10万由江陵(今属湖北)出发,沿长江东进;西路王明为池、岳江路巡检、战棹都部署,牵制在湖口(今屑江西),拴住南唐军,以保障主力东进。
因主力是直接靠水路运输,随着战争的推进,渡江作战便逐步展开了局面。
到了十月十八日,中路军曹彬一方沿着长江北岸东下,令八作使郝守溶领舰船跟进。南唐的军队只看到了路行的先头部队,误以为是宋军在例行巡江,并未施加阻截,导致曹彬整个的军队顺利地通过了湖口。二十五日,曹彬率领大军突然袭占了峡口寨(今安徽贵池西)。闰十月初五,轻取了池州(今安徽贵池)。十三日,在铜陵(今属安徽)再次击败了南唐军的一部分,获得了200余艘大战舰。
沿长江顺江而下,连克池州、芜湖、当涂等城,到达了采石矶,并在此地击败南唐守军2万余人,俘获马步军副都部署杨收、兵马都监孙震等千余人,抢占了要隘。前方就是江宁府(今南京),大军在采石矶屯兵下来。
与此同时,宋太祖赵匡胤下令,把于朗州造好的黄黑龙船,用从荆南运来的粗竹絙连接起来,作为跨越长江的浮桥。并且造好之后,先在石牌口进行了试验,试验成功后即令汝州节度使陆万友对其进行看护。
而南唐方面却认为在长江上制造浮桥的方式非常的幼稚,认为不可能成功,于是就没有当回事。大臣们还在殿堂上得意洋洋,轻蔑的嘲笑声回荡在深宫。
宋军将浮桥从石牌口转移至采石矶,兵丁工匠及时架通起跨江的浮桥。
大军渡江如履平地。后续的增援人马接连不断地支援过来。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南唐腹地。
李煜闻讯,急忙派镇海节度使郑彦华率水军万人和天德都虞侯杜真领步兵万人合兵阻击,试图拆毁浮桥。与宋军遭遇后,杜贞率部陷阵,郑彦华却按兵不救,导致杜贞部全军溃败。几天后,曹彬等人率部于新寨大败这两路南唐军,缴获战舰三十艘。宋军顺势攻向金陵。
开宝七年(974年)十一月十五日,西路军也攻克了鄂州(今湖北武昌),击败南唐3000余人。东路军围攻常州(今属江苏),攻占利城寨(今江苏江阴)。
至此,三路告捷,宋军增兵和转运军备变得无比便利。南唐陷入危机存亡之时刻。
开宝八年(975年)正月初八,各路全线出击,在秦淮河流域展开了全面斗争。
黄州兵马都监武宁谦等渡过长江,攻占了樊山寨(今湖北鄂城西);行营左厢战棹都监田钦祚率军破了溧水(太湖的分支河流,今属江苏),击败南唐军万余人,杀其都统李雄。十七日,曹彬率大军攻南唐都城江宁。
南唐水陆军10余万人前依秦淮河、背靠江宁城列阵防守。
潘美为不失战机,命令极速从西东进,不待渡江船只齐备,步兵、骑兵涉着水就打了进去;行营马军都指挥使李汉琼亦率部渡过秦淮河,以大舰载芦苇,对南唐水寨实施火攻,无数的防守水寨被摧毁,歼灭南唐军数万人。进逼到了江宁城下。
未几,南唐军再次反击,企图溯江而上夺取采石浮桥。可是又被潘美率军击破,连神卫都军头郑宾等被俘。
一系列战斗下来宋军赢得了广泛胜利,开始了围城战。
到了二十日,宋太祖命京西转运使李符益调运荆湖军粮到了江宁城下,补给宋军。
宋军占领袁州(今江西宜春)、白鹭洲(今江苏南京西南)、江阴(今属江苏)等州地。东路军亦攻占常州。王明所部在武昌江州(今江西九江)击败南唐军万余人,夺取战舰500艘。
至五月,宋军围城数月,李煜知形势危急,调神卫军都虞侯朱令赟放弃湖口,率兵10万赴援。朱令赟受宋军西路军牵制,又恐王明军从背后切断粮道,迟迟不敢东进。
六月初二,曹彬军于江宁城下再次打败南唐军2万余人,缴获战舰数千艘。
八月,丁德裕在润州(今江苏镇江)击败南唐军5000人,并于九月初九与北上来的吴越军合势。李煜命侍卫都虞候刘澄率军赶赴润州,加强江宁以东的防御。谁想刘澄抵达了润州,却因畏惧战斗而投降,合势的两队军马随即占领了润州。
至十月,李煜多次遣军出战,可是都遭到了失败。江宁局势更加危急,眼看国都保卫战都要失败,李煜急遣使赴东京(今河南开封)言和,乞求赵匡胤罢兵,同时再三催促,命西部军速来集合。
朱令赟方于十月十九日率兵15万出击。他们制造了百米长的木筏和可容千人的大舰,这次誓与宋军水军一决雌雄。
南唐军搭乘利器,出湖口顺流东进,试图一举冲断采石浮桥,解江宁之围,随后对宋军进行瓮中捉鳖式的折磨和清剿。战局可能就此扭转。
但是,时初冬,逢长江水浅,航道狭窄,江水平平,大舰不能急进。
赵匡胤获悉后,密令屯于独树口(今安徽安庆附近)的王明军,在沙州多竖立长木,然后将这些长木伪装成帆樯。朱令赟见状,以为遇到了大型战舰,怀疑后面有无数的伏兵而不敢冒然轻进,无奈只好率军进入皖口(今安庆西)。
到二十一日,渡行三日,舰船不能并行,战队行距只得拉长,朱令赟孤军乘大舰行至皖口水域(今安徽安庆西南,皖水入江口),遭受到宋行营都指挥使刘遇部的阻截。激战中,南唐军遂用火油进行攻击,不料风向骤变,火势反烧到了己方,朱军不战自溃,宋军乘势猛攻,混战中朱令赟被烧死,战棹都虞侯王晖等被俘,余部在纷乱中败退回糊口,一路被追杀,最后被歼灭,数万件兵器为宋军缴获。
皖口之战,“神话般地”被朱令赟葬送了十几万大军。南唐在长江中游的兵力已全部丧失。
江宁孤城援绝。
开宝八年(975年)十一月十二日,曹彬大军从三面攻击江宁城,李煜派5000兵夜袭宋军北寨,依然未果。二十七日,宋军破城,守将呙彦、马诚信、马承俊等在巷战中战死。
建国多年养二十多万兵却落得屠戮,尽数死于非命。李煜奉表投降,南唐灭亡。
这次大规模的江河作战,宋军在长江下游成功地架通浮桥,创造了一个壮举,使得大军克服了天险,得以调集足够的兵力击破南唐的守军,攻占江宁。
如果没能架通浮桥,宋军只能延长江行至更加宽险的江口处,尽头是大海。想要攻下重兵抵守的城池就如同是攀爬刀山。
宋军水军虽不及南唐水军强大,但作战的方略和详细的战术却高于对手,使得自己化不利为有利,化腐朽为神奇,从而发挥出了陆战军队的强大优势,在水网地区灵活机动地赢得了战争的胜利。表面上是水域中作战,但实际上是被宋军打成了陆地战。
南唐后主李煜过分地依赖长江天险,却完全没有利用到。原本地利人和的防御战法,却坐失了渡江反击的时机,没有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工器被疯狂地夺略,兵群被无情地卷杀。终结于输惨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