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条用石块砌造而成的甬道尽头,是一处昏暗的石室,这石室似乎建在地底的深处,周边的石墙之上渗着水珠,有些墙面都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格外的气闷潮湿。
石室呈正方形,只有甬道通入石室的这一个入口,没有其它的出入口,石室长约莫十五米,宽也约莫十五米,顶部是半圆形的拱顶,离地面约莫十米的高度。
整体石室内,离开石墙四周约莫两米的距离,有着一圈圆形的石柱,由这十根石柱撑着整个拱顶,石柱上都镶着云纹铜油灯,随着那些灯火燃烧,火光摇曳衬托着这石室更显诡异。
石室这般的建造,便是按照天圆地方的寓意,而在这石室中央,是一个长约两米五,宽约莫一米五的长方形石桌,石桌面上十分平整,雕刻着一条条细细的石槽,从石桌的中央延展到石桌的四角。
在这石室的四周沿着石墙一圈,摆放着一个个直径一米左右,高度一米五左右的瓦罐,这些瓦罐通体黝黑,上面有不同的纹路雕刻。
仔细看去,这一圈瓦罐,沿着石室东、西、南三边,各放有九个,一共二十七只瓦罐。
一个个黑色的大瓦罐上都盖着黑色的罐盖,有几个瓦罐,从罐盖和瓦罐之间细细的缝隙中,散发出丝丝的黑气来,在那些云纹铜油灯的灯火映衬下,这些丝丝黑气忽明忽暗,显得鬼气森森。
石室入口甬道的北石墙这一面,没有摆放瓦罐,却是有着一排石柜在甬道入口两边分左右排列,那些石柜,都是一个个正方形,离开地面一米五的高度,直接镶嵌在石墙之中。
每一个石柜都约莫有五十厘米的长度和宽度,深度约莫四十厘米的样子,石柜中摆放着各种刀、削、锥、凿、烙、锯、针等等器械,一件件排列整齐,在那油灯的照射下,泛着幽幽寒气。
一阵阵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刺耳的从甬道内传来,由远而近,“刺啦刺啦”的声响让人听得揪心难受。
就看到四个残疾的黑衣人,费力的拖着一个巨大的铁爪,从甬道内走入石室,这四人各有两人是瞎了一只左眼,断了一只左臂,另两人却是瞎了一只右眼,断了一只右臂。
四人嘴里“咿咿呀呀”的拖着铁爪进入石室,原来这四人,都是断了舌头,说不了话的哑奴。
四人走入石室,费力的掰开铁爪,将爪中一个身穿黑衣的矮小的尸体,搬到了石室中央的石桌之上,取来刀和削,一起将那矮小身影身上的衣物仔细脱掉,将他的全身毛发一一剃刮干净。
这四人这般仔细的忙碌着处理着那矮小的尸体,将他头顶和下巴处的两个伤口,用针线缝了起来,取来丝巾,蘸着清水,将这尸体全身上下搽拭干净。
石室内,四个残疾的哑奴,“咿咿呀呀”的发着怪声,随着那些灯火的摇曳,处理着麒麟魔影爪,憾地魔:公孙石的尸体,这场面实在是诡异阴森的紧。
甬道内,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听见那脚步声传来,四个哑奴,向着石室的入口处,恭敬的垂手弯腰,站立在石桌两旁。
甬道入口,不一会便走入五个身影,当前一人,便是人道门门主,生不息灭即绝:盈虚子。
盈虚子一身黑白相间的袍子,将整个身子隐入袍中,脸上带着一个黑白相间的面具,只在眼睛的位置有着两个孔洞,洞内可见他的双眼。
就看到那面具黑色一半的孔洞内,一只通体发白的眼珠,连瞳孔都是白色的;
而在那面具白色一半的孔洞内,一只泛着黑光的眼珠,完全没有眼白,一片黑光弥漫。
盈虚子身后两人,正是吕不韦、吕不易二人,在那吕不易身后,是个女子跟着行来。
这女子居然是二十年前,嫁给公孙石,之后为了不成为他人用来威胁自己丈夫公孙石的人质,用烛台直接刺了自己的喉管而死的,吕丞相府中,丞相夫人的贴身丫鬟陆玲。
陆玲一旁,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紧随其后,这青年身材虽不像那公孙石一般天生矮小,但那相貌,却和公孙石有着几分相似。
五人走入石室,盈虚子快步走到石桌一旁,仔细低头去看那公孙石的尸体,他带着面具的脸,几乎都要贴着公孙石的肌肤一般。
他这般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一番,又伸出一只惨白的右手,按在公孙石的头顶,感觉了一番,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盈虚子的笑声十分的尖锐,似乎是男子的声音又像是女人的声音,十分的可怖,他笑了一会,用一种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声音说道:
“吕丞相,公孙石肉身已死,不过他这魂魄,灵力却都还充沛,我们这般,就赶紧开始吧。”
吕不韦回头看了一眼陆玲,和那陆玲一旁的青年,说道:
“陆不道,你等了二十年,便是为了今天,你准备好了吗?”
陆不道,眉头一皱,双眼透出一股狠意,他用力点头,“嗯”了一声。
盈虚子阴森森的在旁,哈哈一笑,转身对着四个哑奴挥挥手,示意开始。
两个哑奴,取过刀来,将另两个哑奴的断臂之处,用力割开,顿时鲜血直流,接着他二人又将公孙石尸体上的双臂,用刀砍断。
随即,两个伤口冒着鲜血的哑奴,分左右两旁,将自己流淌着鲜血的断臂之处,与公孙石的断臂处,紧紧贴住,两人一起用力,挤向中间,将那公孙石的尸体,从石桌上抬了起来。
就见这两个哑奴,随着自己的断臂伤口与公孙石尸体断臂处相连之时,剩下的单手,结起咒印,便将自身的血液和灵气,顺着公孙石的断臂处,灌入了公孙石的体内。
十几个呼吸间,那公孙石的尸体,颤抖了起来,逐渐公孙石居然有了呼吸,翻着白眼,就这般活了过来,不过他周身生命气息微弱,功法涣散,显得气若游丝。
公孙石逐渐活了过来,喘着气睁开了眼睛,他缓缓看向周围,刚看到吕不韦,嘴里似乎要叫出“吕丞相”三字,却已经看见了吕不韦一旁的陆玲。
时隔二十年,陆玲已经从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家,长成了一个三十八岁的妇人模样,但那容颜,那气质,却依旧是公孙石脑海里日夜思念的模样。
公孙石张大了口,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妇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声喊也喊不出来,那曾在他梦中百转千回出现的女子,如今便活生生站在他的眼前。
公孙石眼角热泪滑落,他终于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来:
“你,你,你,你没有死?”
眼前那妇人陆玲,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已经被哑奴仔细的剃掉了眉毛、头发、胡子后,显得更加丑恶、难看的公孙石苍老的面容,转过头去,不去理他。
公孙石斜眼,又见到站在陆玲一旁的陆不道,见这青年,居然长的与自己有着六、七分的相似,他眼睛瞪得更大,呼吸更加急促,问道:
“你,你,你,你又是谁?”
吕不韦突然冷笑一声,说道:
“公孙石呀,既然你已经死了,我也让你死个瞑目吧,
此子,便是你的儿子,
二十年前,你贪图我丞相府丫鬟陆玲的美色,将陆玲占为已有,
陆玲被你所辱,心如死灰,多次寻死,还好我那夫人悉心开导,这才救了她,
没想到,她却怀了你的孩子,无奈只能生了下来,
之后,我便将此子收入我吕家,跟随他母姓姓:“陆”,取名:“不道”,
便是希望他不在与他无道的亲生父亲一般,恶行天下,肆意妄为,
希望他能为母复仇,为天下而从道,
如今,你公孙石这番已死,便将你这一身灵气灵力、功法修为,都传与你这亲生儿子吧,
也算是,你对这母子二十年前的折磨和伤害的赎罪吧。”
公孙石,全身颤抖,呼吸急促,双眼都要瞪出鲜血来一般,狠狠的瞪着吕不韦,他此刻心里已经明白,这一切,都是吕不韦深谋远虑二十年的诡计呀。
二十年前,吕不韦将这丞相府的丫鬟陆玲嫁给了公孙石,又让新娘子陆玲拖着新郎官公孙石滞留在了秦国,借机联合它国,乘着公孙石不在铜绿山,一举灭了公孙一族。
之后又安排陆玲假死之事,让公孙石怀恨诸国,一心归属了秦国、归属了吕不韦、归属了魔道,想着要灭诸国为公孙一族,为自己的娘子复仇。
不过吕丞相,也早就筹算好了,万一公孙石知道了真想,便要将公孙石杀之,所以留了公孙石的种,将公孙石的儿子养大,随时准备万一公孙石死了,便可将公孙石的灵力、功法,都传与这个孩子,这样一来,麒麟魔影爪,又能为吕不韦继续使唤卖命。
当然对于公孙石的孩子来说,吕丞相,自然又编好了一个故事,便是母亲被恶人公孙石所玷污,生下了他这个孩子,他要为母复仇,要以自己父亲的恶行为耻,日后要好好听命吕丞相,辅佐秦国,为天下行道之说。
公孙石想着这些,拼命的摇着头,眼里有鲜血混着泪水滑落,显得他如今那一丝毛发都没有的苍老脸庞更加诡异可怖,嘴里反复说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公孙石被羽升一箭戳穿头部而死,此刻是靠着这两个哑奴施展咒法,向他体内输入灵气、血液,将他短暂的复活过来。
公孙石勉强被复活过来,见到眼前自己二十年日夜思念的亡妻居然没死,自己还有个二十岁的儿子,可这一切,却又都是吕不韦的诡计,此刻他百感交集,几欲昏了过去。
他就这般被两个哑奴用灵力吊着自己的命,脑中一片混乱,心中一片苦楚,全身一片冰冷,气息一片混沌,嘴里就这般一直喃喃自语说着: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吕不韦冷哼了一声,说道:
“不是这样?那又是怎样?你这恶贼,死都还不肯悔改,实在可恶,
既然你不愿相传一身灵力功法给你这孩儿,那么,就请盈虚子先生,出手相助吧。”
一旁盈虚子听到吕不韦此言,冷笑连连,一挥手,阴阳怪气的对着四个残疾哑奴说道:
“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的。”
吕不韦顿了一顿,走到盈虚子身旁,低声问道:
“盈虚子,此番公孙石此事,便只有一次机会,
却不像震霆魔:秦震,那般可以任由你折腾五年,多次尝试,方可成功,
你如今这般所为,究竟有几成把握?”
盈虚子阴森一笑,说道:
“丞相放心,多亏了当年秦震那般五年的尝试,如今我这人道鬼蛭转生之术,已经有了八成以上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