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有个非凡女子,是最喜蓝衣的,平日里唤她姑姑的小丫头,又最喜红衣,那个小丫头啊,可是七百年前便入了裁决殿。
要说道起这蓝衣女子的来头,只怕裁决殿里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当然,蓝衣最有名气的,当属是床笫之事,只怕比之冼安行冼宗明这老怪还要艳福多多,这些年勾引不来,烧杀抢掠弄到自己闺房里面的男子,一百双手都数不过来。
这还是往小了说。
可偏偏这个蓝衣姑姑,生得副极好的相貌身材,媚眼清纯收放自如,嘴上常挂着的话便是我自钟情一人,若给女子打分,易莹儿能占去八分,她便能独拿下九点五分,当年冠绝天下第一甲的女子,便是她了。
再听,这女子又换了个清甜的语气道:“大殿士在当阳头,饮得谁的酒啊?”
分明是个不讳世事的丫头语气,青衣殿士却也不搭理。
又是林可,好巧不巧,正好路过,自然眼盲扭头开溜。蓝衣喜上眉梢,勾动手指头,催促道:“过来,快过来。”
林可嘿嘿傻笑着过来,其实心里精打细算着呢:“那个,姑姑唤我过来,所谓何事啊?”
蓝衣伸出手给林可摆弄了一番衣服上的褶子,砸吧着嘴端详道:“小林可又长大了,想不想给姑姑尽献一日之欢啊?”
林可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连忙拨浪鼓似的摇头。
蓝衣颇为惋惜地皱眉道:“那改日想通了一定须得告诉姑姑。”
林可应着笑:“姑姑美意心领了,林可道基不稳,尚且不益多思多行。”
蓝衣也没追着挽留,好奇地问道:“不过今日你得先知会姑姑一声,你们家的方大殿士又受何刺激了?又出去一个人看画了?”
林可四下打量一番,凑近道:“谁敢动那画一个指头啊!”
“大殿士杀气重啊!很可能……”林可用手在脖子这个地方比划了一番。
蓝衣借机凑上去一点,似乎是想占便宜,可这说出去,到底谁占谁便宜?吓得这个小辈连往后跳,蓝衣便不再调戏,踱步向着青衣殿士离去的方向行去,慢悠悠地道:“那干我何事啊?难不成你们方大殿士连我一起杀?”
这话,保不齐一半故意说给方晨渝听的,林可不敢苟同,只得在后面大声应承:“姑姑慢走啊!”
黄山观山亭,大景大半揽尽眼底,此刻蓝衣又来叨扰了。
姓方的修士今日心情不悦,俗话说杀人沾染晦气,哪怕是那些寒气真正窜行的黑手,也是不悦。
杀与不杀都后悔。
“大殿士今日,”蓝衣探头探脑地问道,“不看画了?”
方晨渝头也不回地道:“看不看画都与你无缘,你那个个都喜欢的心思,我受不住。”
蓝衣不服气地辩解:“你看看那些人界的皇帝,后宫佳丽如云,凭什么男人可以多喜欢几个,本姑姑不过是真心多喜欢了你和李默然两个,怎就个个喜欢了。”
方晨渝鄙夷地拆穿道:“怕也不止真心喜欢两个吧?”
蓝衣一时口吃,道:“就,算是喜欢的多一点,可本姑姑也确实是真心的。”
方晨渝不愿继续与她拌嘴,蓝衣洛映烟今日上黄山来,绝不是来与方晨渝讨论这个话题这么简单的,毕竟话里话外,这三千年,说得够多了,这么算的话,其实还真是个令人羡慕的女子,心里总有个挂着的活法。
反正大殿士看谁都羡慕,谁看大殿士的修为也都羡慕,以方晨渝对洛映烟脾性的了解,下一秒钟……果然理直气壮地说了:“人,本姑姑在横风见过了,你若是不陪本姑姑尽欢,就休要嫉妒本姑姑去做自己的事!”
方晨渝洒然笑道:“若是不违天道大纪,我自然不插手。”
嫉妒这词不过是洛映烟添油加醋的说辞,其实意思大抵等同于别管,听见方晨渝开这口,洛映烟有些激动地舔舔嘴唇,这模样实在太过于具有杀伤力了,三千年前有些事干望着还让自己难过了好一会,现在机会来了!
还是那句老套话,蓝衣洛姑姑也没打算多读些书来学些新词:“大殿士若是想通了,便来江南道找本姑姑,尽享一日之欢!”
林可是献,大殿士是享,如此狼虎之词,反正多说又不会脱层皮,万一把一块石头说通了,那就赚大发了!三千年攒下来的滋味……
蓝衣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乐乐咧咧腾空而起,黄山上又下一蓝衣。
方晨渝负手身后向前一步,眼神睥睨群山,黄山上天阴,方才暖气也送过去,一只手止不住地轻轻颤抖,谁说大殿士天下无敌?再等几百年,也许就是郑朔和郑金书了。
当阳头饮酒时,该与几个掌门交代的,已经交代了。郑朔和送天地一场造化,五分气运归于天下,三千里风调雨顺,乐哉。气运是谁的不重要,大殿士是否到过触天礁上面那个大香炉面前,也许只有等有心人发现城主府待客室里那两个被冻裂的茶杯,兴许还能寻到几分踪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