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治颖、乐青凯、秦淮分头在全城找寻若蜓和穆轻裳的下落,既然是从食肆窗户里将人绑走的,那么歹徒肯定不至一人,最起码有两个人,应该是给她们的饭菜中下了药,不然从窗户里翻进去的时候,两人就应该有所察觉。
齐治颖他们先是从食肆的窗口开始搜寻,可是若蜓她们所在的雅间窗户对着的正好是街道的背面,来往的人很少,寻找起来极为困难,
在一行人不断地打听之中,秦淮终于得到了一条有用信息:食肆挨着药房,药方的一位小厮说,他在中午倒药渣的时候,见到一辆马车在食肆后面停着,他也觉得奇怪,按理来说,食肆后面就是田地,中午的时候又没人,怎么会有人驾着马车在这等人。
秦淮又仔细问了小厮马车和马车上的人,小厮答道:“因为觉得奇怪,所以我多看了两眼,马车的顶部是白色的帷幔,驾马车的两个男人,一胖一瘦,胖的穿着黑麻布衣,瘦子穿着红褐色的衣服。”
知道了这些信息,秦淮就顺着这个信息继续打听,终于得知马车的最终去向,一直向西而去。
秦淮急忙与齐治颖和乐青凯碰面,三个人骑上马,顺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搜寻,终于在一家破茅草房那见到了小厮说的马车,还有门口打盹的黑衣胖子。
下了马,乐青凯轻功点地,瞬间移到胖子跟前,捂住了他的嘴巴,因为窒息感睁开眼睛的胖子,想要开口呼喊门内的同伙,却出不了声,只能“呜呜呜”地叫着,凭借胖子的反应,三人知道,若蜓她们应该就在这了。
若蜓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浑身无力,再看看周围的环境,不难想到自己应该是被算计了,手和脚都被绑着,身旁的穆轻裳还在昏迷着,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穆轻裳。
穆轻裳被撞醒之后,脑子跟糨糊似的,她记得自己明明在食肆跟若蜓喝酒,还喝得挺开心来着。
穆轻裳跟若蜓说,“我要成亲了,要嫁给一个比颖哥哥更好的男人,他叫秦淮,又温柔又体贴,不像颖哥哥,整天对我冷冰冰的。”说着说着,眼泪就要出来了。
若蜓揉了揉太阳穴,制止了她要哭的动作,说了一声,“恭喜郡主。”
然后,穆轻裳认真地告诉若蜓,“若蜓,我都想明白了,我从很小很小就开始追着颖哥哥了,他聪明,武功又好,长的还好,怎么不叫人喜欢,但是秦淮告诉我,那叫迷恋,不叫喜欢,是我的执念在作怪。”
若蜓低低地嗯了一声,自顾自地吃着盘中的菜。
“所以啊,我决定放弃颖哥哥了,本来是想亲自跟他说的,没见到他,说明我们是真的没有缘分吧,若蜓,我放弃了,你大胆地和颖哥哥在一起吧,我绝对不阻拦。”
若蜓无语中,然后穆轻裳就像一个八爪鱼似的扑到若蜓身上,哭泣泣地说着:“其实我觉得,你挺好的,长得那么美,我还没见过比你更美的,颖哥哥也很照顾你,你们两个真是挺般配的,但你这个婢女的身份怕是不太好弄,不知道太妃娘娘会不会同意。”
若蜓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被穆轻裳勒的,耳边穆轻裳还在絮絮叨叨,“要不,我让我爹爹收了你做义女,这样就能堂堂正正和颖哥哥在一起了,也不用担心被别人说小话。”
若蜓很想告诉穆轻裳,你想多了,你颖哥哥早有属意之人,可惜不是我,你这是在乱点鸳鸯谱,可是脑子越来越晕,然后,两人就都晕了过去,不过若蜓觉得,穆轻裳多半是醉的。
意识到自己被绑着,还在脏兮兮的地上躺着的穆轻裳,眼中浮现出后知后觉的惊恐,眼看就要叫出声,若蜓转头一句“闭嘴”,让其委屈巴巴地将尖叫声咽了下去,一抽一抽地,眼眶里盛满了泪水。
“我们这是在哪?”
“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绑架我们干嘛。”
“对不起,你应该是被我拖累的,我小时候就被绑架过,匪徒就是为了从我爹爹那拿钱。”穆轻裳又是委屈又是歉疚,眼泪啪啪地开始落。
“应该不是。”若蜓知道穆轻裳心肠不坏,甚至有点小可爱,她醒过来的时候听到门外一个人说要等着谁来,里面的人绝对不能动,只要人来了,他们两个说明情况跑就行了,所以应该不是为图财。
若蜓两个人还在说悄悄话,门就被踢开了,瘦子走了进来,色眯眯地盯着若蜓和穆轻裳看了许久,若蜓暗道不好,就听见瘦子说道:“这两个丫头还真是绝色,胖子,你瞅瞅,兄弟两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小娘子呢。”
胖子慢吞吞地说道:“哥哥,上头说了,只能绑,不能动,我们就守在门外,等人来了将东西交给他们,跑就行了。”
“蠢货,反正要跑,享受完了,咱就跑,将信放在屋里不就行了!”
“大哥,不行的,咱们得守信,只能将两个姑娘绑过来,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的。”
“滚出去,把门带上,守着,有人来了通知我。”
“哥哥,你不能这样做。”
“快滚!”瘦子实在受不了胖子没脑子的模样,将人赶了出去,抓过若蜓,“小娘子,让爷好好疼你。”
“放开我,放开我。”全身没有力气,手脚又被绑着,若蜓只能扭着头,大喊着挣扎。
“你你你,你不能动她,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是离王的心上人,你要是动了她,离王不会放过你的。”穆轻裳害怕呀,特别害怕,但是她觉得,不能让若蜓受到伤害,虽然说的话很有震慑力,语气仍旧带着怯生生的恐惧。
“呵呵,小丫头,让我们绑他的人都说了,她就是一个小丫鬟,你也好不了哪去,不要着急,等爷疼完了你姐姐,再来照顾你。”
穆轻裳看着若蜓被匪徒撕扯着衣服,上衣已经撕破了,露出了锁骨和里面的肩膀,抽泣着,一个劲儿地说着“你放开她,放开她……”
听着两个丫头大叫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瘦子直接拿过桌子上的两块抹布,塞进了若蜓和穆轻裳的嘴里。
若蜓挣扎着,眼里也带了愤恨的泪水,用头撞着匪徒,却让匪徒更兴奋了,更加用力地撕扯,眼神也开始泛红。
“嘭”,大门被踢开,齐治颖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把冲向前,将匪徒提起,狠狠地甩在了一边的墙壁上,摘下身上的披风,先将若蜓护住,然后开始给若蜓解绳子。
穆轻裳在看到三个人的那一刹,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秦淮急忙拿开穆轻裳嘴里的东西,解开绳子,穆轻裳是真的害怕了,放开了声开始哭,秦淮将人揽在怀里,一边擦去穆轻裳的眼泪,一边柔声安慰着。
乐青凯在看到若蜓脖子上的玉吊坠时,一瞬间出了神,如果没有看错,那是乐家儿女才有的吊坠,他、乐灵环还有小妹乐灵珞各一个,但眼前的情况不允许他向前抓住若蜓问个究竟。
小胖子扑到瘦子面前,看着口吐鲜血的哥哥,眼看活不成了,哭着将其抱在怀里。
齐治颖见若蜓的瞳孔失焦,解开绳子后连站都站不住,将人搂在怀里,拍着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好一会儿,若蜓才回过神,试探性地唤了一声,“殿,下?”
“是我,没事了,不用怕。”齐治颖连回了三个肯定句,才让若蜓从惊吓中走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开始流。
穆轻裳并没有吃多少菜,所以中的迷药不多,眼下还能走路,被秦淮揽着向外面走,剩下的事,秦淮知道乐青凯和齐治颖会处理的,他不是官场的人,这些事他插不了手,眼下是先带穆轻裳离开,省得带给她阴影,所以解开了绳子两人就先行离开了。
“你们为何绑架这两个姑娘?是听了谁的指使?”乐青凯走到胖子面前,语气阴冷。
胖子将怀里的信纸取出,颤巍巍地递给乐青凯,“我不知道,只是上头让我们守在离王府外,如果这位姑娘出来,让我们绑了,等有人来找她,就将此信交给来人。”
乐青凯接过信纸,拆开后看了信上的内容,递给了齐治颖,脸色黑了下来,在看到信上的内容后,齐治颖浑身都冒着寒气,将纸捏在了手里,想要置小胖子于死地。
“若想让她活命,做一个闲散王爷就好,旁事不要多管,否则,下次就让她将命交代在这。”
很显然,沈侯的手笔,因为齐治颖在齐治彦明里暗里的帮助下,正一点点将朝堂上沈辰南的爪牙剔除殆尽。
注意到齐治颖的怒气和即将挥出去的剑锋,若蜓拦住了,她不知道信上什么内容,只知道,这个小胖子一直在为他们说话,心地善良,并没有做什么恶事,只是不得不听他兄长的命令罢了。
“算了,错的是他哥哥,已经以命相抵了,他没做错什么,就不要难为他了。”
齐治颖收了剑,回了一声“好”,揽着若蜓走出去,齐治颖是骑马而来的,只能将若蜓置于马背上,两人骑一匹马回去,因为之前若蜓对齐治颖和若蝶关系的挑明,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
乐青凯觉得气氛莫名的诡异,但是,他没心思去考虑齐治颖跟若蜓之间的别扭,只在乎刚才看到的吊坠,也就这么一路跟着前面的齐治颖抵达了离王府。
“乐将军,还有什么事吗?”齐治颖以为乐青凯是护送自己和若蜓回离王府,可是离王府已经到了,乐青凯还没有要走的打算,疑惑地问道。
“殿下,我有些事情想问若蜓。”
“我?”若蜓和齐治颖都表示很惊讶。
“嗯,方便吗?”
“方便,不过乐大哥要等我先去收拾一下。”
若蜓回了自己的住房,院子里,安嬷嬷和若蝶正在焦急地等着,一看若蜓回来,一股脑扑了上去嘘寒问暖。
“姐姐,嬷嬷,若蜓没事,不过先要去换身衣服,里面的衣服脏了。”若蜓没有说明真正的原因,不过看到若蜓裹着齐治颖的披风回了,两人都没有多问,让了路使若蜓进屋换衣服。
若蜓换衣、梳妆之后,就来到了离王府花园,见乐青凯一个人立于亭中,望着池塘出神,没见到齐治颖的身影,若蜓走向前,轻唤了一声,“乐大哥。”
乐青凯蓦然转过身,不知该如何开口,不知从何问起,似是试探一般,叫了一声“珞儿?小妹?”。
若蜓听见这个称呼,也是微微一愣,这是很小的时候,有人这般叫过她,“乐大哥怎么突然这样称呼我?你怎么知道我的这个小名?”
看到若蜓的反应,乐青凯的猜测再次重了一份,“你挂在颈间的吊坠,是何人所赠?”
“不记得了,很小的时候我好像就戴着了。”若蜓摇了摇头,四岁之前的事情,很多她都忘了,那个时候还小,记不得事,“乐大哥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有一个和你一样的。”乐青凯将自己的吊坠取下,递给了若蜓。
若蜓仔细看过一番,发现确实跟自己的一样,抬眼看着乐青凯,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叫着自己“小妹”的小男孩。
“你若是不告诉爹爹,我也偷偷带你出去玩。”乐青凯说着这句话,使得若蜓记忆里的小男孩跟眼前的这个人慢慢重合。
“好啊,哥哥不准骗人。”
“男子汉大丈夫,我是不会骗你的。”
“拉钩。”
记忆重现,若蜓不敢信地叫了一声“哥哥?”,让乐青凯激动地将面前的人一把抱入怀中。
当年,乐青凯特别顽劣,整天除了拿弹弓打鸟、朝人头上丢小石子,就是爬墙出去玩,死活不肯读书写字、习练武艺,洛阳城都知道将军府的大公子是个跟猴一样的孩子,乐古倾命将军府的人都将他看得紧紧的,生怕他出去惹事。
乐青凯被闷得久了,在将军府寻思着能出去的法子,找了两天,终于发现厨房后面茅草堆下面有一个狗洞,正好能钻出去。
说干就干,翌日早晨,趁着天刚蒙蒙亮,府里的人都还没出来劳作,乐青凯偷偷摸摸地溜去狗洞的地方,却撞见了四岁的小妹乐灵珞,于是乐青凯糊弄乐灵珞,“你若是不告诉爹爹,我也偷偷带你出去玩。”
乐灵珞的大眼睛眨呀眨呀,外面是什么样子,她还没见过,好奇又期待地点了点小脑袋。
于是,乐青凯带着乐灵珞钻了狗洞,跑到了将军府外面。
看着外面热热闹闹的街道,人来人往,商贩们卖着五彩缤纷的小玩意,乐灵珞实在是开心极了,扯着乐青凯要买扇子、香包和油纸伞。
乐青凯可不是带她出来玩的,按住骚动的、乱跑的乐灵珞,将乐灵珞带到一个没什么人烟的地方,把她拉进小巷子,用大背篓套住乐灵珞,忽悠乐灵珞,“你在这待着别动,我去拿钱,然后把这些东西都给你买下来。”
乐灵珞再次高兴地点了点小脑袋,任乐青凯将自己罩住,然后眼前一片黑暗。
中午的时候,街上人散去,乐青凯玩的差不多了,屁颠屁颠地回了将军府,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妹妹乐灵珞还在那个背篓之下。
吃中午饭的时候,叶菱易没见乐灵珞,派人在府上搜遍了都没有找到,乐青凯这才想起来被自己丢在人迹罕至的小巷子里的乐灵珞,也不敢跟乐古倾和叶菱易说,只能慌慌张张地非要跑出府,却被人拦下。
叶菱易察觉到不对,逼问乐青凯,问了好几遍,乐青凯才颤颤巍巍地说明了上午他带乐灵珞偷偷出府的事情。
叶菱易一听,气的不行,带着人就去乐青凯说的巷子里找,只剩下了背篓,完全没见到乐灵珞的身影,乐古倾急忙派人全城搜寻,可是那个巷子没什么人经过,加上已经中午了,大家都在家吃饭,没人注意到小小的粉衣女童,将军府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乐灵珞。
乐青凯知道怕了,却无济于事,乐灵珞找不回来,叶菱易伤心地晕了过去,将军府的人都没吃午饭、晚饭,所有人都沉浸在找不到乐灵珞的不安中。
乐古倾命乐青凯去祠堂跪着,乐灵环求情,乐青凯这次不再争辩,乖乖地去祠堂跪着,夜里乐灵环悄悄给他送糕点,他也不吃,就这么挺直了身子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