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小昭家后,走了大概两丈远的位置,听到一经过的路人在跟自己身旁的丈夫说给小昭母亲送点米粮,看看小昭母亲过得怎么样,提起小昭一阵唏嘘。
乐青凯两人听见两人的对话,便想着再多打听点东西,追了上去。
“大伯,你刚刚说的小昭可是家中有一位眼盲老母亲的小伙子?”齐治颖问道。
“是啊,怎么了?”
“大伯你好,我们是都城的军官,查案发现小昭跟一起案子有关联,所以想问你一些关于小昭的事情。”乐青凯先告知了对方自己的身份,后将自己的意图说出。
“官爷有什么要问的,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夫妻两人一听是朝廷上的人,连忙行礼。
“最近小昭家附近可有新的邻居住进?”
“没有啊,我们梦溪镇西头一直都是这么几户人家,没见过有新的人住进来。”男人诚实地回答道,乐青凯和齐治颖听到这回答,不难猜出来,找小昭的人,应该就是整个案子的关键人物。
“我听和小昭一起做差事的兄弟们讲,小昭沉默寡言,不怎么同人交往,大伯可否想想,小昭在死之前,可有跟不熟悉的人来往?”
男人想了想,摇了摇头,齐治颖耐心道,让两人再仔细想想。
夫妻两仔细回忆着,突然妇人一拍男人的肩膀,对乐青凯两人说,“十天前,我们夫妻两来给小昭母子两送点吃食,路上碰见了小昭和一个男人聊的特别开心,那男人体格健硕,拿着一柄剑,听小昭说是军营的大官,要请他吃饭。”
男人一听,也想起来附和着点头。
“那大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吃饭吗?”乐青凯见终于有点水落石出的苗头,紧接着妇人的话就问。
“说是,什么来着,”时间久了,妇人也就不太清楚,毕竟他们小户人家对城里的地名也不太熟悉,绞尽脑汁回忆了一刻钟,终于想起,“好像是叫逢客来,是一个酒楼。”
“多谢两位。”齐治颖跟夫妻两人道了谢,跟乐青凯急急前往逢客来。
两人在城中的各个街道找了个遍,可算是找到了逢客来酒楼,这算不上是一个酒楼,只能说是一个寻常百姓吃饭的小饭馆,没有那么大的空间,盛不下多少人,就一层,稀稀拉拉也就几个吃饭的。
齐治颖和乐青凯都知道不能泄露身份,正好是午饭时刻,两人点了几个菜坐在角落观察。
小二把菜上齐之后,乐青凯不经意地喊住小二说道:“小二,你们这的饭菜做的不错啊,店老板难道没有把店做大的想法吗?”
“看您说的,我们就是小本生意,店的老板是我爹,大哥、二哥做厨子,打杂的都是我们自家人,哪能有大志向,就是为填饱肚子,日子不过那么寒酸罢了。”
“是嘛,我们营里都想来你这吃,夸你们这饭菜做的好,营里都传开了,这不,我们兄弟两人过来尝尝。”乐青凯忽悠起人来淡定自若,还夹了一块茄子,很赞赏地说道:“是真不错。”
小二一听是营里的军爷,傻呵呵地笑起来,“两位爷原是军营的人啊,想来应该是莫大哥告诉你们的,其实也就是家常菜,没什么特别的。”
两人一听见有用信息,眼睛一亮,乐青凯像是没听清一般问了一嘴,“你说的莫大哥是我们营里?”
“就是离王军下大营的莫湛,他一个月总要来我们这吃两次,没想到莫大哥竟还给我们店做宣传,照顾我们的生意。”
一听莫湛这个名字,齐治颖想起了之前卢怀义在他面前提起的也是这个名字,状似认识一般,回道:“是季军守备莫湛吗?我们可是好兄弟。”
小二激动了,没想到有这缘分,心底还在感激莫湛,殊不知自己已然把他“出卖”,语气都不由激动了几分,“是的是的,没想到两位爷认识,可真是巧了。”
“臭小子干嘛呢,赶紧跟客人送菜!”内间传来父亲的喊叫,小二跟乐青凯两人说声“不好意思”,急忙照父亲的意端菜送菜。
齐治颖和乐青凯算是将所有的东西查了个差不多,目前就是要找到莫湛这个人,两人匆匆吃了饭,就出了逢客来酒楼,乐青凯多留了点碎银当作感谢,可把店主一家高兴坏了。
想起席间齐治颖说莫湛那人是守备,应该是对此人有所了解,出了酒楼,乐青凯问起,齐治颖回答道:“本王并不认识此人,不过不久前怀义跟我禀告营中事情的时候,提过这个人。”
“怀义跟你说的,所以是我们营中的?”
季军分为三支,一支是战军,在离王齐治颖的名下,交给誉王齐治端和将军乐青凯训练,将士最多、训练最苦,为国出征,马革裹尸;另一支在五侯之一的卫景手里,主要是操练将士,保卫皇宫,也就是宫中禁军;最后一支在兵部尚书冯雾手里,主要是在都城周围驻扎,负责守卫都城。
乐青凯全然没有料到是自己手下的人,那这样的话就太可怕了,因为这就代表不单单是刺杀这么简单了,若是这守备与齐治颖有仇还好,但若是没有仇怨,就只有一个理由:被人收买,替人卖命,那这是背叛,而收买他的人肯定是齐治颖的对头,这就牵扯到朝廷是非了,就会让这案子更加棘手。
齐治颖不置可否地默认了,乐青凯按捺不住了,乐将军府从来不做站队之事,目前季国朝堂没有乌烟瘴气的原因正在于丞相慕西度、老将军乐古倾还有太尉叶常安三大元老,死死压着结党营私的权谋之争,若是这样的苗头在乐青凯的军中出现了,必须全力扼制。
这样想着,乐青凯觉得必须快些到达营地,揪出此人,审个明白。
齐治颖没有那么着急,他心中已然有了盘算,却并未告知乐青凯,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想至他于死地的可能是他的兄弟——成王齐治焕。
他知道一旦查出来,齐治焕会怎么样。
他知道齐治焕素来与自己作对,也下过死手,但是在齐治彦目光所及的地方动手,不是齐治焕的风格。
所以目前这整件事情,在齐治颖的眼里,还是处处透着诡异,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他自己亦有些迷茫。
事情进展的并没有乐青凯想象中的顺利,他在军营中抓到莫湛后,就查了莫湛的所有资料,知道这人和离王齐治颖没有仇怨,自然不可能谋害齐治颖,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刺杀一事还有幕后指使者。
可经过多次审问,莫湛对挑唆小昭偷运兵器一事供认不讳,却对幕后主使闭口不提,乐青凯为让其开口,甚至动用了烙铁之刑,莫湛还是咬紧了嘴巴不开口,乐青凯又着手调查这一个月莫湛接触过的人了。
叶晚迎去将军府看望姑母叶菱易,从叶菱易口中,知道了乐青凯最近正被莫湛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心中暗道不好,因为前不久齐治焕去军营找誉王喝酒,一个叫莫湛的人专门见了他,只为替一个人告诉齐治焕,他是争夺那个位置的几个人中最没有希望的一个人。
齐治焕听罢也只是不屑一笑,全部的人都以为他在不自量力地争夺皇位,真是好笑,他回到成王府的时候已带着薄薄的醉意,抱着叶晚迎自顾自地说着,“一个小小的守备都敢嘲笑我。”
在酒醒之后,叶晚迎问他醉酒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他方将在营中的事情告诉叶晚迎。
叶晚迎没在将军府待很久就回了成王府,拉住齐治焕就进了房间,将所有的手下都支开,关上房门,将齐治焕按坐在床上。
齐治焕不知道叶晚迎这是慌张做什么,狡黠地笑着,“王妃,这是白天。”
“我知道这是白天,”对上齐治焕不怀好意的眼神,叶晚迎知道他又想歪了,狠狠地拍了一下齐治焕的肩膀,说道:“想什么呢,我要同你说正事。”
“你说吧。”齐治焕带着慵懒的笑躺下,手顶着下巴。
叶晚迎拉起齐治焕,神情极为严肃,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围猎刺客一事,表哥查到了莫湛的身上,听表哥的意思是,莫湛背后还有人,我怕有人想要陷害你。”
齐治焕亦坐起身子,收了笑,“派人刺杀离王的是莫湛,那个小守备?”
“对,表哥现在还在调查这一个月跟有过莫湛接触的人,我怕不久就会查到你身上,所以我猜想有人想要陷害你。”
“这么信我。”齐治焕很开心,叶晚迎一直用的句子都是“有人要陷害他”,也就是说在南山他说的话,她都信了。
“废话,我不信你,我这么着急干嘛。”
“没事的,只要不是我做的,总不会冤枉我。”
叶晚迎觉得齐治焕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瞪着齐治焕,“不是冤枉,现在明摆着有人想要陷害你,刺杀一事若是成了,便可以除掉离王,然后除掉你,甚至有可能对叶府下手,我们必须想一个应对之策。”
齐治焕脸色也浮现出沉思状,“我先书信四哥,让他回来一趟,晚迎,你打点一下大牢那边,我需要见一下莫湛,最好不要让乐青凯知道。”
叶晚迎点头,齐治焕起身准备去写书信,却被叶晚迎拉住,对上叶晚迎欲言又止的眼神,将叶晚迎揽入怀里安慰道:“没事的,不用担心。”
“我叶晚迎没求过人,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执着于什么事,但是我想求你别做了,我不知道咱们还会被这样暗算几次,所以我们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行不行,哪怕跟四哥那样到处漂流也行。”
齐治焕一阵哽咽,叶晚迎多么骄傲的人,却求他放下,他带着仇恨太多年了,放下也好,做出了重大的决定,齐治焕哑着嗓音,调侃式地说,“王妃求人都如此高傲啊。”
叶晚迎一下甩掉齐治焕的手,还未开口,听见对方低低地说了一个“好”。
这边齐治颖知道是莫湛指使小昭之后,也忧心了几天,他对齐治焕有怀疑,但他也深知齐治彦对兄弟几人的要求,齐治彦一直想要他们兄友弟恭、和和睦睦,所以兄弟间无论是怎样的算计,大家都敬重齐治彦这个皇兄在,从不会闹到明面上,让齐治彦知晓。
这次的刺杀竟然选择在围猎上下手,显然是想让齐治彦知道,齐治颖不觉得会是齐治焕下的手,可是所有的证据最终指向的都会是齐治焕,一时之间齐治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是将这一线索告知乐青凯,还是瞒着乐青凯,让刺杀案不了了之。
若蝶见齐治颖已经坐在院子里多番叹气,便趁着为齐治颖倒茶的间隙,出言安慰道:“殿下,你已经坐这叹了一上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齐治颖抬头看是若蝶,喝了一口茶,直觉认为不如若蜓泡的好喝,便放下了茶杯,让若蝶坐下来,他有事想要跟她探讨一下。
若蝶不似若蜓小心谨慎的态度,依言直接坐在了齐治颖对面,问道:“殿下想问奴婢什么事?”
“假设有人要杀你,没有成功,在你查找杀手的时候,你发现杀手和若蜓有关系,你愿不愿意相信?”
“不是愿不愿意,是不会相信。”若蝶听完不假思索就摇头,“若蜓和我虽然不是亲姐妹,但比亲姐妹还要亲,绝对不会害我。”
若蜓与若蝶的关系确实跟自己不同,心中想着,齐治颖便对刚刚的问题加了一个前提,“如果若蜓和你的关系并不好呢,你会不会怀疑她?”
这下问住若蝶了,拄着脑袋仔细思考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齐治颖问若蝶为什么,若蝶答道:“殿下,这不是怀疑的问题,若是线索最后都指向若蜓,不管我怀不怀疑,都要相信真相。”
听了若蝶的话,齐治颖陷入了沉思,是啊,若是这一系列都是齐治焕的手笔,那齐治颖现在的怀疑毫无意义,最终都必须接受,齐治颖自认为是一个无情之人,被兄弟暗算可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如今的情况跟以往不大一样,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当年若妃与容妃是好姐妹,老大齐治凛与老七齐治颖是若妃的孩子,老四齐治寻、老五齐治束和老八齐治焕是容妃的孩子,因为两位母妃之间的亲密关系,五人本是最亲近的几个兄弟,时常在一起玩耍,极其欢愉,可是所有的变故都在不经意间。
长子与嫡子,先皇在两人之间立谁为太子犹豫不决,恰因为齐治凛长子的聪明睿智、当君之风不断显现,威胁到齐治彦嫡子的地位,先皇后与沈玉铃联合毒害齐治凛,在其食用的糕点中下了剧毒,齐治束因为找齐治凛一同下棋而受牵连,两人皆被毒死。
加上沈侯府与先皇后的手段,下毒的宫女誓死不说出幕后指使之人,先皇被欺瞒,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齐治凛和齐治束枉死。
知道真相的只有齐治颖,而齐治焕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痛恨上了若妃和齐治颖,自此才处处和齐治颖作对,这才是齐治焕同齐治颖决裂的原因。
世人皆以为齐治焕是为了皇位才耍弄心机,无人明白齐治焕的最终目的,聪颖如齐治颖,亦不曾知晓。
“相信吗?看来本王只能被迫做出决定了。”齐治颖虽然犹豫,却也下定决心将一切告知乐青凯。
“殿下,”听到齐治颖的自语,若蝶又轻声提醒,“如果决定是被迫的,就不要做,省得让自己后悔。”
“本王知道了,谢谢你,若蝶。”因若蝶的话,顿悟,齐治颖突然站起身,现在他只是怀疑,不用相信,也不用被迫做决定,他要把这件事查清楚,到底是不是齐治焕做的。
“在军营吹的曲子,再给本王吹一次吧。”说完,齐治颖转身去房间里拿出青竹箫,递给若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