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平时白渡医还有些收敛,此刻就是毫不顾忌了,她把一身的刺都暴露在空气里,把那心虚人扎成了筛子。
江知寒本就理亏,也不好和一个酒疯子计较什么,只好隔着窗远远望了屋里一眼,刚好瞧见了别在白渡医床头的面人。
那个面人,不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捏的那个小江,是他没见过的那个会害羞的自己。
江知寒留了个心眼,随后叫来了茯苓:“你们主子今天喝了很多酒,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听过就烂在肚子里,不要传给第三个人,别让她受凉。”
此时的白渡医已经趴在窗旁的桌子上睡着了,没人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只知道她睡得很不安稳,茯苓忙把那面人放到了她的手里,她似乎有所感应,紧蹙的眉舒展了不少。
见此,茯苓叹了口气。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两位主子对对方都是特殊的存在,偏偏一个一面对你好一面算计你,死也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另一个稍微遇点挫折就立刻往回倒退几十步顺便把门给锁了。
若真想在一起,要走的路怕是还远的很。
茯苓点好助眠的沉香,半扛半拖地把白渡医拽上了榻,见白渡医没有醒来的兆头,茯苓只得命人将醒酒汤温着,随后关上了门。
白渡医做了一个梦。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所谓的亲人抛弃,流落街头多年,她学会了如何与老鼠野猫抢食吃,如何与丐帮刺头周旋,如何利用自己的外貌为自己谋得好处。
直到她遇见了师父。
看着那老头慈眉善目的样子,她早已经盘算好怎样利用老头的同情心,把老头骗得倾家荡产了,然而事情渐渐偏离了轨道。
老头清澈的双眼似乎能看透世间的一切不洁,他早知道了白渡医的伎俩,只是一直都没有戳破,他在等她悔悟。
是人都有心,老头是唯一一个不含目的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日子久了,白渡医又怎么下得去手?
那日大师兄沈倦到访,她询问师父的动向也不是有多怕,而是她混的实在落魄,没什么脸去见那个和蔼的老头罢了。
在山上的日子,是她十几年来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大师兄虽然整天耷拉个脸,但心是暖的,二师兄就更不用提了,对她是不计后果的疼。
说白了,白渡医早年的自卑是原生家庭赋予的外人无法抹去的一个疤,而她现在的傲气是她的家人用几年的努力一点点带来的。
偏偏到了江知寒这里,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被千夫所指,无端卷进案子里,受人栽赃下了大牢,这些污点都是受江知寒所累,风光没沾边,白眼不少受,她以为虽然不是真夫妻,但只要对外一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子照样舒舒坦坦。
千算万算,她算漏了,她会喜欢上江知寒,以至于心软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来卖自己,她不是傻子,江知寒对她有感觉,不过也仅仅是感觉,毕竟不论如何他都还是能毁掉那份对她来说至关重要的证据。
酒醒了,人也就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