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旬还没有等到父亲的回信,却先等来了母亲杨氏。
杨氏心疼他,听说他患病虽然好了,但还是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儿子就是她的心头肉,出了任何差池,她都是受不了的,何况这次的疫情这么凶险。
杨氏拉着姬旬的手上下右右看了一遍,并且连声问了许久,确定他无恙之后,那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杨氏说,这次疫情主要发生在武昌郡的四周,她在建康也得到了消息,当时心里也很焦急。
本来早就想派人把儿子叫到建康去躲避疫情,奈何疫情发展太快,当时他们派出来的人又折转了。
幸好后来朝庭出面,派了医士与官员等下来助这几个郡控制流动性和抗疫,她知道后,心里才好受些。
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天天如坐针毡,恨不得插上翅膀来看看自己的儿子如何了?
现在疫情虽过,可是她这一路走来,看到的别的地方家家有悲声,户户挂白幡,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只武昌郡的情况最好,她倒是很少看到这种情况。
卫伶得骄傲地跟杨氏道:“此次武昌郡的乡民多亏了郎君,许多人才得以从鬼门关边打了个转,被抢回来的!”
边上的吴林也跟着把姬旬教大家如何预防疫情,如何向郡守请命接下这危险的任务,如何动员富户捐钱买药,如何帮助那无钱治病的贫民的等等,说了好久才说了个大概。
杨氏是个明事理的,她知道疫情一旦扩散开来,那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只要染上很多人都难逃一劫。
儿子能为民出力,也是她的骄傲,可是她现在却又有些后怕,万一旬儿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也将不得安心,她忍不住拉着姬旬的手,流下了心疼的泪水“我的旬儿瘦了!”
“母亲,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我已及冠,将要娶妻,做事岂能不知轻重!”姬旬边帮母亲擦泪水边安慰她。
杨氏安定后,她跟姬旬说了姬父的意思,说姬父不同意他与李锦的婚事。
因为李锦祖父以前虽为有品级的小官,但后来犯了事被罢了官,那名声却是不好听的,而且听说李锦外祖家也是做小生意的,更上不得台面。所以姬父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
她对自己儿子相当有信心的,虽然与那阮家退了婚,但那想与姬家联姻的世家之女还是有很多的,她劝他仔细想一想,不要因为李锦对他有救命之恩,就一定要娶了她。
再说如果姬旬真喜欢她,可以娶了妻之后,再纳她为妾也是对她的恩赐,相信那样的人家,定会欢天喜地地应下来。
姬旬心里也是有准备,他也拿不准父亲母亲会不会同意他与李锦的婚事,只不过他还是想先去封信先探探口风。
他早做好准备,决定动用意儿来打动母亲的心,因为母亲很是喜欢可爱的小孩儿,如果她能多对意儿喜爱一些,然后他再慢慢劝说母亲,母亲心软,到时定会帮他的。
姬旬为讨母亲欢心,叫乳母把意儿抱了出来,对着讶异的母亲,笑吟吟地说:“母亲,您看这小儿像谁?”
意儿穿着红色小衣小裤,一张粉啫啫的小脸见到父亲时不由露出了兴奋开心的神情,伸出一双莲藕一样的小手要姬旬抱。
姬旬伸手接过来,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今天听话不?”
其实意儿还听不懂他说什么,只顾着扯姬旬那镶着金边的衣襟,姬旬这也是问乳母的。
乳母在一边笑着答道“小公子平时还算听话了,吃得好睡得香,只是今天闹得欢,到现在还没睡午觉呢!”
杨氏乍一看到这样一个像极了姬旬的奶娃儿,心神一震,指着意儿“这,这,这是谁的孩儿?怎么像极了旬儿你?”
姬旬笑吟吟看着母亲,并不说话。
杨氏看着姬旬那模样,又细细地打量着意儿,两相一对比,惊讶道:“难道,难道,这是旬儿你生的?”
“嗯,母亲,意儿是我与李锦的骨肉。”姬旬伸手抱过意儿,亲了亲“您看,他长得跟我可像?”
“像极了,像极了,这模样简直跟你小时候一个模样!”杨氏眼露喜悦,伸出手来想抱一下意儿“来,给我抱下我的小孙孙...”
姬旬把意儿放到母亲怀里,意儿也不认生,在杨氏怀里左瞅瞅,右瞅瞅,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一把就抓住了杨氏的耳坠,疼得杨氏唉哟直叫,姬旬忙把意儿抱过来,对着他的小屁股轻轻拍了几巴掌,“小东西,这么顽皮!”
杨氏忙挡住,嗔道:“他还小,知道啥?别打我的小孙孙!”边说便命随身婢女把耳环取了下来,复又把意儿抱了回来。
看着杨氏不停逗弄着意儿,一副开心的模样,姬旬这才把与李锦的事说与杨氏听,只省略掉李锦被人下药之事。
杨氏此时早已被这招财童子似的奶娃娃征服了,她边逗意儿,边跟姬旬说,要他哪天有空带李锦过来见下她,她也好认识下小孙孙的娘亲。
女子未婚先孕,并不是光彩的事,人品也难说,她还是想先见一见,给儿子把把关。
杨氏这么一说,正中姬旬下怀,他忙应了,说哪天有空,就带李锦来见她。
第二天姬旬就去办此事去了。
他到李锦那儿,跟她说了母亲来了,看到意儿很是喜欢,说是想见见她。
李锦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母亲,自然有些紧张和不好意思,在姬旬的再三催促下才与姬旬上了路。
才走到一半路程,李锦就叫停了“呀,呀,五郎,初次见你母亲,我一紧张都忘记带礼物了,我们得回去重新准备一下。”
姬旬忙把她按下来,搂在怀里,“为夫早就准备好了,卿卿只管安心去就好了,呵呵...”
“你带了礼物也不告诉我!告诉我,是什么?”李锦有点好奇地问道。
姬旬把脸颊凑了过去,用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哼,不用你说,等到时不就知道了吗?”李锦噘着嘴,扭向一边。
姬旬看她不亲就挠她的痒痒,李锦怕才挽好的头发弄乱了,只得胡乱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几下,姬旬才笑着收手。
见面的情景不用细说,李锦那美丽无双的好颜色,大方有礼的举止,让杨氏心里顿生好感,加上姬旬在一边推波助澜,杨氏答应回去后定助姬旬说情。
杨氏答应帮儿子,自然主要还是看在意儿的面子上,她舍不得这么个可爱的小孙孙被人看轻,如果生母是嫡母,那以后他就是嫡子了,如果李锦做妾,那以后小孙孙也就成了庶子了。
当今之世,嫡子与庶子地位相去可是甚远,就如天差地别一样。
可是李锦身份低微,却如何也配不上她家姬旬的,所以她又有些为难,因此,她也说不准自己能有几分把握劝得动姬盛。
于是她还是叫姬旬不要高兴太早,说自己尽量帮他说好话,但成与不成,现在还没有个定数。
毕竟前面四个儿子的婚事都是姬盛一口说定的,虽然娶的也都是世家之女,但她却从没有插过手。
如今最疼爱的五子的婚事却要使她为难了。
当初姬旬书信里那字里行间那种小心翼翼的言词,无不透着他的小心思的。
知子莫如母,她知道儿子是真心喜欢李锦的,从小到大,这个儿子就很懂事,从来没有求过她什么,她这次想成全了他。
杨氏才呆了七八日就想回去了,他看母亲每天逗弄着意儿,开心得不得了,姬旬想留住母亲多玩会。
母亲告诉她,姬旬书信里提到的与李锦成婚的事,只怕此时已传扬开去,她不在姬盛的身边,怕他又一个人做主帮他另定了婚事,要是她回晚了,那边事成,到时就算她再劝也没办法了。
姬旬这才放母亲回去,另外多加派了几个人一路跟随伺候。
等到他再度接到回信时,却是一个他也想不到的结果。
姬盛答应了姬旬娶李锦为妻的请求,但附有一个条件,就是他与李锦成婚之后,会再给他纳两房小妾,而且已定下来了。
这两小妾其中一个是姬旬的表妹姬婉,另一个则是曹太医之孙女曹烟。
要说这两人,就相貌比李锦差了些,其他家世等方面都比李锦强。
姬婉长得很是温婉可人,秀美灵慧,她因从小与姬旬长大,很是喜欢他,而姬旬却一直当她亲妹妹看待,以前姬旬母亲提起过,被姬旬一口就否定了,所以此事一直就没有再被提起了。
姬婉父亲姬昌在族里也是个举足轻重之人,姬盛在族里很多事情都与姬昌的支持是离不开的,所以这次姬昌所求,姬盛满口就答应了。
曹太医之孙女曹烟因见过姬旬,自此就心有所系,念念不忘。
可是之前听说他已订婚,而且那阮家小姑是个善妒的,对待犯错之婢女也下得狠手,所以一直不敢想这事,如今听得姬旬已与阮如退了婚事,顿觉机会来了,央求祖父把她许配给姬旬。可是她祖父去会见姬盛时,却得知姬旬欲与李家小姑定亲,知道孙女嫁姬旬为妻无望,便不做打算了。
谁知道这曹烟是个死心眼的,死活就是要嫁与姬旬,说是不能为妻也定要为妾,不然就终身不嫁了。
曹太医拗不过孙女,只得再度跟姬盛说起此事,姬盛觉得自家姬旬纳一个妾也罢,纳两个也罢,多一个姻家,多一份助力,于是也答应了。
信里杨氏还告诉他,族里的世伯对他的这桩婚事也是执反对之意的,这次他父亲能答应他与李锦的婚事,完全是因为她劝说的原因,能同意李锦为妻,也正是因为他父亲答应以后为他纳了这两门婚事,族里的世伯们意见才小了些,如若不答应,估计这门婚事是不能如愿的。
所以她在姬盛面前百般说着李锦的好话,姬盛人虽长得威严,却是个宠妻的,拗不过妻子的再三唠叨,再加上前面四个儿子的婚事都是他做的主,唯这五子的婚事,妻子定要做主,只得同意了。
但是跟她说,族里大伯是个不能少的帮手,他还与曹太医是忘年之交,再说人家门第也不低,愿意做妾跟随,这便是天大的喜事了,所以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姬旬见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想着,先行把与李锦的婚事办了,其它的事等以后再见机行事,反正只要到时自己坚决不纳妾,相信父亲也拿他没办法。